香噴噴的烤肉冒著油星,噗呲噗呲的輕響不絕于耳。
蕭靖的手里拿著把刷子。他一邊聽別人說笑,一邊往各色肉食上刷蜂蜜。偶爾有人問他話,他也盡量三言兩語地回答了,似乎是怕有飛沫濺到美食上唐突了下面的食客。
湖邊的草地上隨意地鋪著兩張?zhí)鹤?。青山綠水間,一群年輕人席地而坐,把蕭靖圍在了中央。
最吸引眼球的無疑是坐在左手邊的那個清麗無儔的女孩子。不同于滿嘴流油的邵寧、大大咧咧的秦子芊,即便吃得非常開心,雙膝并攏側坐在毯子上的她都時刻保持著淑女的儀態(tài);無論什么吃食,她每次也只是輕啟朱唇咬下那么一小塊,又在嘴里緩緩地咀嚼一陣,才會在美味的刺激下露出甜美的笑容,好像她的味覺天生就比別人慢半拍似的。
豪門大族嚴苛的教育真不是蓋的。話又說回來,若非生在夏家這樣貴不可言的家族里,夏小姐也繼承不了這么優(yōu)秀的基因啊。
光顧著當廚師服務眾人的蕭靖還沒吃東西,更別提喝酒;可,眼下的他卻如同灌了一肚子的美酒,心神俱醉得只盼此情此景能持續(xù)到永遠永遠。
“真是豈有此理?!鄙蹖幒鋈涣x正辭嚴地道:“胡人屢犯我北邊,你竟然用胡人的吃法烤東西吃?看你烤得這般嫻熟,莫不是本公子之前所料的不錯,你果真是胡人的奸細?”
端著盤子和公筷給眾人分餐的蕭靖聽到這話立馬躲開了邵寧。給秦子芊的盤子里添了幾塊肉后,他皮笑肉不笑地道:“我要是奸細,你可小心了。將來某天若得罪了我,我就把你綁回去開刀祭旗。對了,既然你這么討厭這吃法,那還是不要吃了吧?!?p> 說著,他給潘飛宇夾了兩人份的肉。邵寧頓時急眼了,他飛速揮動著筷子,從潘飛宇那里夾回了絕大多數的烤肉。因為怕人搶,這些肉大都被他塞進了嘴里;很快,他的兩腮就鼓得像只松鼠一樣,看著很有喜感。
蕭靖哭笑不得地看了看一臉委屈的潘飛宇,道:“不是說了讓你不要吃么?”
“那可不行?!鄙蹖幱煤斓穆曇艨棺h道:“所有的東西都是本公子準備的,要是聽你的安排,我不是虧大了么?”
說罷,他又示意蕭靖附耳過來,輕聲道:“你這個重色輕友的家伙!老子早看出來了,你把最肥美的肉都給了夏小姐,是也不是?”
蕭靖搔了搔頭。這倒也是,烤肉架是邵寧按照他的要求找人打造的,各種亂七八糟的食材、炭火等也是邵大公子幫著找來的。說起來,還真沒有不帶人家吃的道理。
至于重色輕友什么的,蕭靖可不打算認賬。我對我喜歡的妹子好,那不是天經地義嗎!要說重色輕友,你邵大公子認第二,有人敢認第一么?
其實,也不止夏小姐。他把好一些的肉分給了女士和孩子,在他看來,男人在外面玩的時候至少也要有這種覺悟。
一旁的眾人還有些奇怪:邵寧是個從不曾缺嘴的富家公子,怎么會為了幾塊肉表現(xiàn)得如此憨態(tài)可掬?
蕭靖的心里卻暗自腹誹了一番。這活寶一直就是個人來瘋,人越多他越高興。尤其是今天還有這么多的美女,他若不表現(xiàn)兩下,他就不叫邵寧了。
夏晗雪和秦子芊低聲交流了幾句,便再也忍不住地抬起衣袖掩口輕笑起來。
蕭靖正好轉過頭來。瞥見夏小姐嬌美動人的笑靨,他的心猛的一震,不知不覺間連眼神都有些發(fā)直。
一直微笑著聽眾人聊天的董小雅忽然起身道:“公子一直在燒烤,自己卻未曾吃過一口,這如何使得?奴家已明白怎么烤肉,不如由奴家來烤,公子也吃些東西吧?!?p> 董小雅恰到好處的話及時點醒了處于癡迷狀態(tài)的蕭靖。目光呆滯的盯著一個大姑娘看,無論在什么時代都是極其失禮的,幸好適才夏小姐和蓮兒姑娘都沒留意他,要不然這丑就出大了。
“沒事,我不餓?!笔捑肝⑿Φ溃骸爸灰蠹页院镁托?。平時,你們?yōu)閳笊绶?,今天本就該由我這個社長為諸位服務?!?p> 秀色可餐這話是很有道理的。如果能就這么靜靜地看著夏小姐,漫說是一頓午飯了,就是叫蕭靖兩天不吃飯,他也絕無二話。
董小雅一向很聽話,可今天她卻不怎么乖巧地違抗了公子的指令。趁著烤肉架前沒人,她快步走到后面,又學著蕭靖的樣子烤起肉來。
還別說,經常操持家務的人學習能力就是強。董小雅才試了一小會,燒烤的姿勢就變得有模有樣的。讓社長伺候了半天,眾人也有點過意不去,在大家七嘴八舌的勸說下,蕭靖終于決定要坐下吃點東西。
那么,問題來了:到底要坐在哪里?
在大瑞朝的天下,盡管也有很多“講究人”反對男女同坐,但對于結伴出游的年輕人,世人多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的。
兩張?zhí)鹤佣己艽?。原本,一張上面坐著董小雅、董懷遠、潘飛宇、邵寧,另一張上面坐著蘇玉弦、秦子芊、夏晗雪、蓮兒。現(xiàn)在,董小雅去燒烤了,右手邊的毯子上空出了一個位置。
按理說,蕭靖應該坐到那個位置去。可是,端著盤子的他只顧著大聲和邵寧聊天,董小雅送到他盤子里的肉都堆成一座小山了,他的腳才向前挪動了不到兩尺。這速度,簡直跟烏龜爬行差不多。
冷不丁的,秦子芊忽然起身道:“小雅妹妹烤東西好像挺好玩的,我也看看。”
才走到燒烤架附近,她又輕飄飄道:“蕭大社長是我們報社的領導,這主位可要由你來坐?!?p> 把話說完,她便頭也不回地找董小雅湊熱鬧去了。
確實,老子是社長!甭管你是什么豪門貴女,在報社里論起長幼尊卑來,我就是尊!身為一社之長,又豈有坐在邊上的道理?
這臺階給得實在巧妙。本來,大家出來玩不會講究什么座次;但,只要有人提出來,眾人又會覺得理當如此,誰也不會多說什么。
騎虎難下、躊躇不已的蕭靖頓時鼓起了勇氣,心中暗自思忖:不就是坐在姑娘身邊嗎,又不是上刀山下油鍋!
剛才,他就想找個由頭坐得離心上人近些?,F(xiàn)在這個機會,簡直是天賜良機!
談戀愛方面,蕭靖才不是初哥。只不過,他對這個時代的男女之情實在沒什么概念。
做得太過殷勤刻意,怕是會驚到夏小姐。別的不說,光是那個時時刻刻瞪圓了眼睛的蓮兒就叫人防不勝防。
故意表現(xiàn)得平和些,再若無其事的慢慢接近人家呢?
正常來說,這是個不錯的方法。蕭靖自問不是什么情圣級別的人物,沒法把人家姑娘撩到一見傾心。
可惜,時間沒有站在蕭靖這一邊。他和夏小姐快一個月才能見一次面,若是以出游來說,他下次和人家同游的機會估計要等到明年開春才能出現(xiàn)。這個形勢下,如果還文火慢燉、說什么“慢工出細活”,那就只好等著過幾年夏小姐的兒女管他叫叔叔了。
蘇玉弦也是個冰雪聰明的姑娘。她一側頭,看到董懷遠已經離開了毯子,便道:“邵郎,你稍微往邊上挪上一挪,人家想挨著你坐。”
兩口子想坐在一起是天經地義的,誰都說不出什么來!
話一出口,潘飛宇就反應過來了。他飛快地挪到了原先董小雅坐的位置,又若無其事地對著波光粼粼的湖面發(fā)起呆來。
可能是第一次吃到這么特別的燒烤,邵寧的胃口特別好。他幽怨地看了眼董小雅給到蕭靖盤子里的那一大堆東西,嚷道:“小雅,給我個烤饅頭片吧!”
這劇本不對??!蘇玉弦的吩咐,邵大公子竟敢置若罔聞?
平常,夫人的話對他來說就是圣旨,連小遠都知道受了邵寧哥哥的欺負要找蘇姐姐訴苦。今天這是怎么了?
蘇玉弦又把話重復了一遍,邵寧依然不為所動。他自顧自地低著頭呼嚕呼嚕地吃東西,看那認真的勁頭,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他餓了好幾天呢。
一向平和親切的邵夫人終于忍無可忍了。你還不讓地方,難道要讓我坐在你和潘飛宇中間么?讓人看到了,成什么樣子?
她不動聲色地離開了位置。趁著邵寧不備,蘇玉弦劈手奪過了他的盤子,又像示威似的把盤子在他的眼前晃了兩下。
邵寧本來吃得好好的,他可沒想到還有人敢搶自己的吃食。蘇玉弦一出手,護食的他便咧著嘴瞪起了眼睛;不過,待看清了大發(fā)雌威的人是誰,他馬上就乖乖地往潘飛宇那邊挪了挪屁股。
大家如此給力,蕭靖又豈能辜負同事們的一片心意?
心花怒放的蕭靖一臉平靜地坐了下去。夏晗雪的表情并沒有什么異樣,倒是蓮兒姑娘很是傲嬌地哼了一聲。
不知為啥,蕭靖坐下后便望向了秦子芊。正好,秦姑娘也在朝這邊看,眼神對上的一剎那,兩人都從對方的眼中捕捉到了一絲莫明的情緒。
勸我不要追求夏小姐的是你,給我制造機會的也是你……所以,你到底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