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小高氣鼓鼓轉(zhuǎn)回來,扭著身挪到座位:“她太可惡了!罰她明天不準(zhǔn)吃飯。”
老高瞪他一眼:“寫字?!?p> “哦?!毙「吖怨缘膱?zhí)筆,可是那個字還是不認(rèn)得啊。
老高抓過書本瞄了下,同樣兩眼一抹黑。
就他這樣的大老粗,大字不識幾個,哪里認(rèn)得筆畫多的?
“一會回去問你娘?!崩细咄普?。
小高扁嘴。
正說著,后頭傳來徐氏的聲音:“問我什么?”
今晚是老高值勤。不過鑒于嘯山寨一向良好的治安,加上徐氏去參加寨里某個要好姐妹的生日,所以就把小高寄放在前寨,這會晏散了,過來接兒子。
“娘!”小高歡欣撲過去。
徐氏接著兒子,遞給他一小盒芽糖,笑:“字寫完了嗎?”
“快了?!?p> 小高依偎著徐氏,報告了他遇到的難題,并且還將蔡換兒裝模作樣的事當(dāng)笑話說了。
徐氏看向老高:“換兒認(rèn)字?”
“嗯。她自己說是爹是私墊先生。大約是認(rèn)得幾個吧?”
徐氏眼眸閃亮,張嘴欲言。
“娘,你認(rèn)認(rèn)這是啥字?”
徐氏就著燈,仔細(xì)幫認(rèn)了一回,大約是正確的。所以小高很高興:“還是娘厲害?!?p> “快寫上吧?!毙焓咸蹛鄣拿^。
小高開開心心的認(rèn)真抄字去了。
老高板著正經(jīng)臉:“我這正值班了,快把這小子帶回家。早點(diǎn)歇著吧。”
徐氏走到他身邊,小聲:“老高,這個換兒的底細(xì),大當(dāng)家可有查過?”
“這還用說,他會派人去查的?!崩细哌€是很了解刑元紹。
自打一年前老寨主去世,刑元紹疑心很重,不過表面上還是掩飾的很好。
徐氏便沒言語了。
屋里只有小高沙沙寫字聲,油燈撲閃,映照的明暗不定。
“過兩天落馬鎮(zhèn)集市,大當(dāng)家挑好人選沒有?”徐氏輕聲問。
老高搖頭:“門口高掛閑人免擾。明天讓師爺再問吧?!?p> “也好?!毙焓洗饝?yīng)了。
是這樣的。嘯山寨雖然像個世外桃源,基本可以自食其力。但是總有幾樣生活必需品是生產(chǎn)不出來,必須出山采購。
采購總管就是徐氏。她掌管著嘯山寨的財政大權(quán)。
每月統(tǒng)計村民需要添加的物品,列成清單,然后該添的添,該省的省。與師爺計算了成本和所需銀子后,在月底就會悄悄帶著壯勞力出山一趟采辦齊全。
跟隨出山的勞力也是格外挑選的。由大當(dāng)家的親自指定。且每月不重復(fù)。這樣可以杜絕許多不必要的麻煩。
這是個肥差,很多人都暗暗爭取。
能下山見見世面,看看花花世界誰不樂意啊!尤其是年輕小伙子們!寨里當(dāng)然也有年輕姑娘家。可總是太過樸實(shí)無華,比不上城鎮(zhèn)的妖艷賤貨們。
只要小心不惹事不招耀,大可玩?zhèn)€痛快。徐氏幾乎也是睜只眼閉只眼的不大管束。
徐氏牽著兒子回家。
成家的老高在后村有房,齊整又寬敞。家里也沒老人,基本是徐氏說了算。
才安置好兒子,籬笆外有人輕喚:“老高媳婦回來了?!?p> “唉!金大娘。”徐氏從屋里出來,隔著一截繞滿牽?;ǖ闹窕h,隔壁的金大娘笑瞇瞇:“這是才從寨前忙回來吧?”
徐氏笑問:“大娘,你有事嗎?”
“老高媳婦,來,你來?!苯鸫竽镎惺?。
徐氏湊近,伸伸脖子狐疑問:“怎么啦?”
金大娘滿臉皺紋,每條皺紋都透著算計的笑容:“我算著,落馬鎮(zhèn)集市就是這兩天了吧?”
“是呀?!边@不是秘密,寨里人都知道。
“大當(dāng)家的安排了誰跟去?”金大娘小聲打聽。
徐氏把脖子收回,平靜說:“還沒定下來。”
“那可太好了?!苯鸫竽飬s歡喜松口氣。隨后就放低聲音:“老高媳婦,跟你商量個事?!?p> “大娘,你說?!?p> 金大娘咽咽喉,四瞅一下,小聲:“你還記得桂花他爹不?自打被大當(dāng)家的退回村里不許在前寨效力后,就蔫頭巴腦的不上進(jìn),還愛喝幾口小酒?!?p> “記得?!毙焓宵c(diǎn)頭,靜觀其言。
金大娘干笑說:“他是沒臉見大當(dāng)家的,只是苦了家里母女倆。日子過的艱難……”
“咦?他家不是田有菜園子嗎?”徐氏就納悶了。
但凡山寨的人,窮是窮,日子還是能過下去的。
“唉!有是有,就是日子緊巴巴的。這不,前些天,他家紅皮南瓜結(jié)的好,家里吃不完。送了些給大廚房的皮大姐,還是有多余的。想著,能不能拉到山外換點(diǎn)其他日雜品?”
拐彎抹角原來為這事?。⌒焓鲜Γ骸肮鸹锿写竽镉握f來了?”
金大娘訕訕的,說:“家里沒有兒子,光仨丫頭片子。賣不了苦勞力,田里光指望著桂花不成器的爹,也是可憐人。老高媳婦,你看這事成嗎?”
徐氏真心嘆:“這事我做不主。大當(dāng)家的說了算?!?p> 這個規(guī)矩是公開的,大伙都知道。
金大娘神神秘秘出主意:“不為難你。咱不讓大當(dāng)家的知曉便是?!?p> “這……”徐氏苦笑不得。
這是要繞開刑元紹,把他的話陰奉陽違?她還真不敢。
“橫豎都是寨里知根知底的自己人??v然事后大當(dāng)家的知道了。我拼著這張老臉去求求情,總是會饒過的?!苯鸫竽镌O(shè)想的滴水不漏。
“大娘,這不行。大當(dāng)家的言出必行。定下的規(guī)矩若明知故犯,那是要重罰的?!?p> “沒事,要罰就罰我這個老婆子好了。”金大娘覺得刑元紹一向?qū)﹂L輩敬重,不會真的對她這個老太婆怎么樣。
徐氏還是為難搖頭:“大娘,別的都好說,就是私自夾帶人出山,真的不行?!?p> 這個口子不能開。開了,會給徐氏招來天大的麻煩。
她也是有不少相好的姐妹什么的。以后每家都來求情,她是應(yīng)還是不應(yīng)呢?
金大娘見她一意堅(jiān)持,且沒有通融的余地,就有些著急了。
“要不這么著。人不夾帶出山,紅皮南瓜幫帶著出去。賣了幾個錢,再幫著捎些雜貨回。這樣成嗎?”金大娘立馬調(diào)低難度。
徐氏就笑了:“大娘,你早說不就完了??梢?,這樣當(dāng)然是可以的?!?p> 金大娘大大松口,暗暗忖:總算把這棘手的事辦成嘍。
嗯,腰里的十兩白花花銀子可算是踏實(shí)掙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