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蘭加俯下身子,將背上從不離身的骨琴小心取下,放到了一旁。
她從希爾薇婭的手中接過伊凱瑞的身軀,并把她背到了自己的肩上,一言不發(fā)地往山谷出口走去。
沒人注意到,幾滴伊凱瑞的血液落在骨琴上。
哀鵠哀嚎著走向人群,突然,它前腳屈伸,跪在了地上,兩滴藍色的淚珠從眼角滾落,同樣滴在了骨琴上面。
眾人滿臉驚愕的表情看著這神奇的一幕,然而更加神情的事情發(fā)生了,兩滴眼淚落到骨琴的時候,就像是一滴熱油滴在了火堆之上,骨琴就像燃燒的火焰一樣發(fā)出一陣刺耳的藍色光芒。
光芒稍縱即逝,而包裹骨琴的綢布卻像是被燒成灰燼了一般,消失得無影無蹤。
哀鵠緩緩起身,在幾道光芒的指引下頭也不回地往山谷深處走去。
希爾薇婭拾起骨琴,嘴里喃喃自語:“命運的車輪已經(jīng)開始轉(zhuǎn)動,一切都有了新的模樣?!?p> 說完這話,她蒼白的嘴角泛起微微笑意,像是找到了什么倍感欣慰的東西。
在希爾薇婭的授意下,星野和安黛兒在山谷的一塊高地挖了一個墓穴,將慘死的奧菲奇小心安葬。
略感欣慰的是,他的冤仇很快得報,巫師得以鏟除——盡管巫師的尸體不在,但他們相信沒有人能夠在那樣的傷勢下還能存活。
希爾薇婭在奧菲奇的墓旁另立了一塊木牌,鐫刻著“無名巫師之墓”。
星野和安黛兒十分不解,以灰袍巫師的所作所為,他不應(yīng)得到這樣的待遇。
但是希爾薇婭不這么想,她說說到底,巫師也是一個可憐的人,盡管他做了許多壞事,但是他就像這黑夜的風(fēng)一樣,悄無聲息,沒人知道他是誰,也沒有人關(guān)心他是誰,他將很快被遺忘,但他終究來過這個世界,和所有的生靈一樣,他也理應(yīng)有權(quán)力留下一點點痕跡。況且,巫師之死給他們帶來了意外的收獲,就在他們清理戰(zhàn)場的時候,竟在巫師躺下的地方撿到了一塊奇怪的石頭,希爾薇婭一眼便認(rèn)出來那是高法人苦苦尋找的寶貝——巖石之心。
所謂因緣際會,大抵如此。
星野將奧菲穆德被矮人兄弟拿走的事告訴了希爾薇婭,希爾薇婭有些吃驚,并且隱隱感到擔(dān)憂,當(dāng)務(wù)之急,是必須趕上阿蘭加和矮人的步伐,照顧好伊凱瑞的同時找到那兩個矮人。
下山的路上,三人又開始談?wù)撈鹕焦壤镲L(fēng)發(fā)生的事,除了感嘆劫后余生的驚險之外,更多的事出于對哀鵠這種神獸的好奇。
那種令鬼蜮都感到害怕的生物究竟是什么?那幾道如影隨形的光又是什么?是否就是傳言里一直指引哀鵠方向的那種快如閃電的鳥?
這些問題,隨著他們離遺忘山谷越來越遠,答案也將越來越遠了,只是毫無疑問,遺忘山谷的這些經(jīng)歷將永遠不會被遺忘。
“誰說我們一定不會再與這種神奇的生物再見了呢?也許等我們再見的那一天點,我們就知道答案了也說不定?!毕栟眿I看了看滿臉遺憾的星野和安黛兒二人,安慰道。
“如今奧菲穆德又重新到了矮人手里,我們該怎么辦?”
錫城,奧菲奇家,星野一邊逗著奧菲奇遺留的狼崽,一邊問希爾薇婭道。
希爾薇婭仔細(xì)打量著奧菲奇的屋子,屋子到處擺放著奧菲奇窮盡一聲找到的寶物。盡管,對大多數(shù)而言,那些寶物并不值錢,無非是某一地方或某一種族所特有的稀奇古怪的東西,在人類的城市里不太常見罷了。
希爾薇婭記得其中很大的一部分,那些都是在她和奧菲奇共同的冒險經(jīng)歷中得到的,奧菲奇是個固執(zhí)的人,每獲得一件寶物總是要和希爾薇婭爭論半天,不是覺得希爾薇婭將寶物的價值估低了,就是反感希爾薇婭在每一次的行動上談?wù)摰赖隆?p> 如今一切都變得毫無意義了,沒了主人,這些被小心收藏的寶貝毫無價值,不再有人說得出它們的來歷,也不再有人編撰與此有關(guān)的故事,它們成了冰冷的陳列。
不僅如此,希爾薇婭腦海里還歷歷在目的那些不怎么友好的相處經(jīng)歷,也隨著奧菲奇的軀體埋進了土里,這是令人傷感的事情,和之前所有的離別一樣。
“希爾薇婭?”星野輕呼希爾薇婭的名字,將她的思緒從回憶中拉回。
“奧菲穆德?”希爾薇婭不是很確定星野的問題,“這已經(jīng)不重要了,只要不是落到敵人的手上,就沒什么可擔(dān)心的?!?p> “難道你就從來沒懷疑過那兩個矮人自始至終就不懷好意?”安黛兒輕輕咀嚼著剛從廚房翻到的干果問道,她已經(jīng)餓了好長時間了。
“也許他們有自己的打算,但并不算是壞人?!毕栟眿I的視線終于從那些寶物中移開。
“那我們接下來怎么辦?不去找阿蘭加嗎?”星野繼續(xù)問道,狼崽正變得煩躁,似乎是餓了。
“阿蘭加應(yīng)該是回他的故鄉(xiāng)去了,他對伊凱瑞心懷感激,還有愧意,這需要時間來平靜,就由他去吧?!毕栟眿I輕嘆著說道。
“可憐的伊凱瑞,我們該如何將她的事情告訴伊葛勒斯?他一定會瘋的?!毙且安粺o擔(dān)心地說道。
“別太擔(dān)心,”聽星野這么說,希爾薇婭反而像是輕松了,“伊凱瑞沒了眼睛,這的確是一個命運的轉(zhuǎn)折,但是并不一定是壞事,好比……”
“停停停,”星野急忙大叫,“我知道你們法師對于人生總有自己獨到的見解,不過我現(xiàn)在不想聽那些類似有失必有得的感悟,我想此時要是伊葛勒斯或者伊凱瑞也在的話,他們也不愿聽。”
“好吧,”希爾薇婭攤開雙手,無奈地說道,“不過我們走著瞧,伊凱瑞的這次變故到底對她意味著什么。”
說罷,她把目光放到了桌子的中央,那里正放著阿蘭加遺落的骨琴。
“我們該抓緊時間趕回塔??肆?,失去了奧菲穆德,敵人的計劃一定會被打亂,而這個時候,應(yīng)該是我們潛入珈藍的最好時機?!毕栟眿I收拾好骨琴,將它收入了背囊里,顯得格外小心。
安黛兒對希爾薇婭的提議有些為難,在她離開家鄉(xiāng)的時候,可并沒有這樣的計劃,去幫助一個法師拯救大陸。
“我自己的命運都無從解救呢。”安黛兒心里暗暗想著。
盡管未來的旅途與自己想象的有天壤之別,阿斯塔納的生活也有許多值得流連的地方,但安黛兒明白,經(jīng)歷過這些事情,她再也無法假裝什么都沒發(fā)生,心安理得地回到王宮想象著外面的世界一片祥和。
希爾薇婭沒有發(fā)現(xiàn)安黛兒的異樣,要是在平常,她或許不會如此大意,忽略伙伴的心思,但是最近有太多的事情讓她煩心了,她無法一直保持從容。
不管怎么說,現(xiàn)在都到了必須離開錫城離開珊璐王國的時候了,三人收拾各自的東西,打開房門,準(zhǔn)備前往郊外。
然而正當(dāng)他們剛剛將房門打開的時候,一隊國王的衛(wèi)兵突然出現(xiàn),并將他們團團圍住。
一個將軍模樣的中年男人從全副武裝的衛(wèi)兵身后走出,他掃視了三人一遍后,將目光落在了希爾薇婭身上——所有的類似情況似乎總是如此,希爾薇婭實在是太過特別了,無論是她的裝扮,還是那極不相稱的發(fā)絲和容顏。
“我們們剛剛從城外的衛(wèi)兵得到消息,在錫城附近出現(xiàn)了一些奇怪的景象,我們有理由懷疑這些異常情況可能會對錫城不利,所以我們必須格外小心,尤其是要注意你們這些外鄉(xiāng)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