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你叫風云歌……”
似是自嘲,又似是豁然,王眉的聲音停在風云歌的耳中多出幾番不同的滋味,風云歌雪白的蛇身轉了過來,便見到隔著光,困字訣的另一邊,王眉左手握著木精形成的綠光,而右手中捏著一枚紅珠,眼里泛著讓她心涼的冷光。
巨大的蛇頭在看到那枚紅珠時,似是一抖,緊接著風云歌不可置信的聲音便傳遍了星瀚海:“怎么可能?!為什么我的赤珠會在你的手上?!”
“果然,這赤色的珠子才是你元神所寄。”王眉卻沒有回答風云歌的話,她此時從跪坐的姿勢慢慢站了起來,隨著她的起立,整個燃燒的星瀚海似乎被一盆冷水兜頭澆下,原本因風云歌而起的星火海逐一熄滅,重新恢復了一片靜謐的深藍色。
“風云歌,我不知你為何執(zhí)著于第八世或者第九世,只是我確定,你并非那命定之人?!?p> 沒有給風云歌任何解釋的機會,王眉緊緊攥住手中的赤珠,澎湃的神魂直接包裹住赤珠,已經(jīng)奔到了法陣之上的蛇影竟是一震,恍惚被定在了原地。
“怎么可能?!“被定住的蛇影滿眼的不敢置信,那顆紅色的珠子原本是她的本命靈丹所化,她的神魂一直寄存在此,可是,誰能告訴她,為何她的靈丹竟然能被一介凡人掌控?!即使她現(xiàn)在只剩原本不到百分之一的神魂之力,也不該這樣就輸給一個還沒有蘇醒記憶的孩童!
不過,王眉顯然并沒有準備回答風云歌的問題,奇門鐘無風自響,每敲一聲,困住風云歌的金色星光便盛一分。
漸漸地,這金光竟形成了一朵金黃色的曼珠沙華,其花瓣細長,形狀妖嬈,形成的一刻,便將被定住的白矖蛇影包裹在內(nèi),形成了極其華麗的牢籠。
“將她暫時先困在這里吧。”王眉聲音冷淡地道。
“…諾!”直到曼珠沙華合攏,虎面慢了半拍的應諾聲才在星瀚海內(nèi)回響。
“到底……到底為什么?!!”曼珠沙華內(nèi),風云歌依舊喃喃自語,她依然無法相信眼下功敗垂成的事實,更無法相信她的功敗垂成竟然是拜王眉所賜,那個孱弱的,連引氣入體都不會的凡人王眉。
許是終究不忍見她這樣一副模樣,王眉再次攥了攥手中的赤珠,最終還是開口道:“這里是我族佩開拓出的星瀚海,你想在這里取而代之,卻是選錯了地方。即使,你吞了我的木精,占了我的心竅,也是一樣……”
她話音一落,王眉的識海驟然昏暗了下來,連原本閃亮的星海都暗淡下去,那關住了風云歌的牢籠也隨之緩緩淡去,只留下王眉獨自一人以及圍繞在她四周的巨大編鐘。
“虎面,你欠我一個解釋?!蓖趺嫉穆曇粢琅f很冷,甚至比虎面那似金似鐵的聲音更加絕情。
“……風云歌是第八世。”
“我是第九世?!辈皇菃柧洌顷愂?。
原本圍繞在她四周的巨大編鐘此時已經(jīng)變回空蕩蕩的鐘架。孤零零地立在一片黑暗之中。
“那么,我又是誰的第九世?”每多問一個字,王眉的聲音就更冷一分。而虎面的沉默,令周遭的氣氛更加冷凝了起來。
“那人曾經(jīng)亦是后天星靈。”最終,還是虎面先開了口,見王眉依舊抿唇,他繼續(xù)補充道:“無比強大的后天星靈?!?p> “與那天命之人有關?”
……這一次,虎面并沒有遲疑太久,他依舊語氣平平地道:“輪回九世,重回君位。”
這八個字一出,似乎便帶了某種法則,它們?nèi)缤F一般釘在王眉的心上,似是一種宿命之力扼住王眉的咽喉,令她喘不上氣來。
王眉此時并不知道,虎面所說的這八個字正是帶了言出法隨的力量,所以她才會感覺到如此不可抗。
深深吸了一口氣,待那令自己窒息的力量緩緩退去,王眉才道:“呵,重回君位?是我重回君位,還是那位后天星靈重回君位?”
“……你與他本為一體?!?p> “呵,這句話的用詞好熟悉,上一個這么和我說的人,哦不,和我說的魂,剛剛才被囚在這族佩的一角?;⒚?,你是那后天星靈的什么人?亦或,你便是他本人?!”
“……非也。”熟悉的遣詞,卻并沒有讓王眉感覺到一絲溫暖,她屏息等著虎面更確切的回答,同時她腦中急速計算著如果虎面和她對立,自己控制族佩逃脫的可能性。
“吾乃開陽武曲星君之伴生,汝闖過武曲星君所設九曲陣,亦得吾之認可?!被⒚鎸ν趺嫉姆Q呼再次回到最初,且說過這句話后,便不再言語。金色的鐘架也漸漸模糊隱去。
鋪天蓋地的黑暗中,王眉一人孑然而立,紫色的寬袍似是隱在了無盡的黑暗之中,她睜著雙眼,略帶無神地看著虎面消失的地方,是她誤會了么?
虎面的意思是,它只不過是在履行武曲伴生的教導之責?她不過是通過了武曲星君的考驗,可以被傳承?虎面與她不過是傳道與被傳道的關系罷了?可是為什么,她依舊覺得手腳發(fā)冷,呼吸不暢?
王眉緩緩跪坐下來,她手中的赤珠泛著火紅色的光彩,在一片黑暗中為此時的王眉帶來些許的溫暖,看著手中的赤珠,王眉只覺得心里空落落的——赤珠,原來是想害自己的。
哦,不對,那人不叫赤珠,叫風云歌。
她原本以為,她對風云歌已經(jīng)足夠防范,即使對方欺騙,她也不會在乎的。她原本以為,她早已習慣了“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
但這一刻,她突然明白,自己亦會期待朋友,甚至知己。所以,自己才會那樣失控地質(zhì)問虎面吧?
王眉如今十一歲,雖然阿母曾經(jīng)說過,這世上最難受莫過于被背叛,但是她卻從未體驗過。只知要對人防備。
但是風云歌與虎面,是唯二知道她族佩秘密的生靈,她私心里已經(jīng)將二人劃入了最親密之人的范圍,可是今天風云歌的行為,狠狠地將她從自以為是的幻想中拉回現(xiàn)實——她所謂最親密之人,不過隨時在等著機會背叛她!
第一次遭受背叛,雖然竭力控制,她還是失控了。收拾整理了自己的心情,王眉起身一揖,對隱在不知哪個角落的虎面道:“抱歉,是我失控了。木精我已收回,此時其藏于肝內(nèi),我會嘗試將其推動進入十二正經(jīng),只是此時我心緒煩亂,不宜修煉,想要獨自靜靜?!?p> 半晌,從遙遠的黑暗角落傳來幾聲鐘鳴,王眉知道,這便是虎面的回應了。她重新站直身體,望著那個方向道:“如此,眉便先出去了?!?p> 緊接著,識海之中的王眉便化作了一粒粒沙塵,隨著她識海中形象的飛散,趴在蒙篆背上的王眉一滴淚水從眼角滑落,眼睫微顫,漸漸醒了過來。
同一時間,在困住王眉和蒙篆的森林中,鄭墨與盧湛此時也與莫子奇真正地對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