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犀香記

四十七、又一村

犀香記 青梨 4028 2017-03-04 08:33:35

  陽光下,蕭寶兒跳舞般揮舞著手中的絲巾,不一會兒就抓了大大小小一堆蝎子。

  姚溪桐接過蝎子隨手扔進一個水袋,之后把發(fā)簪也插了進去。

  蕭寶兒側頭打量著他的行為,好奇地問:“你不用發(fā)簪也能把頭發(fā)扎好?”

  不問為什么把發(fā)簪插入水袋,卻關心頭發(fā)怎么梳的,真有些讓姚溪桐意外。“別說你不會梳頭?”

  “很正常啊,你見過哪個公主自己梳頭的?也不知蘇蘇是生是死,要不你幫我梳頭好了。”

  姚溪桐招手讓蕭寶兒靠近,不一會兒就跟她梳了一個小丫鬟常梳的雙髻。

  蕭寶兒摸摸發(fā)髻,“好看嗎?”

  “好看?!?p>  “行,上路!”

  正午,陽光最猛烈的時候,姚溪桐把放在水袋里的蝎子拿出來控水,并用筷子把其尾部毒針夾掉。等到蕭寶兒找好休息的地方,他拿了片碎瓦放在沙子上,蝎子整齊的放在碎瓦片上,再利用鏡子將陽光反射到瓦片上。

  不多時,蝎子被烤得十分酥脆,初入口時的感覺不是很好,待用牙齒一嚼,真是又香又酥,好吃的根本停不下來。

  蕭寶兒像吃豆子般一只接一只,直到瓦片上什么都不剩,她才吮著手指問:“為什么有鹽味兒?”

  “早上就用鹽水泡到中午,你沒看見?”

  “你身上有鹽?”蕭寶兒問完才后知后覺的說,“你的發(fā)簪里有鹽?”

  “粗布,鹽水煮過,干透了裹成發(fā)簪?!?p>  “鹽干了不該是一粒粒嗎?”

  “你怎么知道不是?”

  姚溪桐說完就見蕭寶兒把爪子伸過來要摸他的頭發(fā),急忙把頭側到一旁,警告道:“收起你的好奇心,聽聽就行?!笔拰殐壕趩实目s回手。他看似不經(jīng)意的問了個昨日就想問的問題,“你一直喝水比較少,還是進入沙漠才如此?”

  “你只要了解北遼就知道所有牧民進入未知區(qū)域都會和我一樣,北遼不比中原,我們從小就得學會如何在惡劣的環(huán)境中生存?!?p>  “我昨日浪費水的行為豈不是讓你很生氣?為什么不提前告訴我一切呢?”

  “你們中原人心思多,沒事盡愛瞎琢磨,我要告訴你走不出去,你能在沙漠里堅持那么長時間?”

  姚溪桐聽不得這種說法,什么叫瞎琢磨,這叫一切盡在掌控。蕭寶兒若早說會遇到這種情況,他肯定和其一起準備生活所需,根本不會發(fā)生昨日那么狼狽的事情。

  他問:“萬一走不出去呢?”

  蕭寶兒指指天,“人算不如天算,老天爺真不想讓我們出去,昨日不會下雨?!?p>  “你那么相信老天爺,干嘛還要相信我會改命?”話題越說越復雜,蕭寶兒想了好一陣才回答,“我相信老天爺,同時也相信人定勝天,兩者并不矛盾?!?p>  “怎么不矛盾?你提前告訴我在沙漠會遇見什么情況,昨日至于那樣嗎?”

  表面上看,姚溪桐對差點兒喝下馬尿一事兒耿耿于懷。往深處想,他被蕭寶兒感動了,又不愿承認這種感動,竭力將兩人的關系保持為相互利用。也許只有這樣,他才能無愧于心。

  蕭寶兒懶得理他,牽著馬一蹦一跳的朝著克博格拉行去。

  不等太陽落山,只見一片綠洲出現(xiàn)在離兩人不遠的地方。蕭寶兒指著位于綠洲右側的克博格拉雪山,疑惑地問:“我們該走右邊還是左邊?”

  姚溪桐苦笑不已,陳地與北遼接壤,克博格拉雪山既然在北遼境內(nèi),眼前這片綠洲肯定在陳地境內(nèi)。

  本以為鬼鎮(zhèn)遇險會拖慢行程,兩人誤打誤撞走入沙漠卻是走了條捷徑,照這種情況,他們很有可能會在官道上偶遇青山君的隊伍……如果這樣,還真應了蕭寶兒的說法——人算不如天算!

  “瀟瀟,我要去陳地赴任,你說走右邊還是左邊?”

  蕭寶兒回頭望了一眼克博格拉,毅然的牽馬走向完全不同的方向。她是北遼人,但愛上了一個中原男子,北遼成了被她拋在身后的故鄉(xiāng)。

  望山跑死馬,兩人接近天亮才從沙漠走入樹林,與幾日前離開的密林不同,這林子不大,山勢陡峭,道路要比前幾日還難走。

  “瀟瀟,要不要休息一下,你都走一夜了?!?p>  “趁著武功還在,我得盡快找到正確的道路,別看這兒樹少,猛獸就喜歡這種林子?!?p>  “我想吃熊掌。”

  蕭寶兒剜了姚溪桐一眼,“想都別想,貓冬的熊瞎子最是兇狠,我可打不過。”

  姚溪桐像是沒聽見一樣,繼續(xù)說,“冬熊最好的吃的莫過于前掌,前掌小,掌花美觀。后掌是用來走路、站立,掌長而大,質地肥厚,掌花不明顯。所以,熊的前掌比后掌質量好?!?p>  “熊冬眠時經(jīng)常用舌舔其前掌,把前腳掌上的老繭舔得極薄,以至掌心殷紅滲血,其***膠質滲潤于掌心,故前掌質嫩,營養(yǎng)豐富?!?p>  “前掌之中尤以左前掌制饌最為名貴,因為熊是“左撇子”,左前掌掌心常年沾滿了野果汁、螞蟻卵及珍禽肥獸的血液。熊為解饞,還會偷吃蜂蜜,這樣熊的左前掌也常常浸沾著蜂王漿和蜂蜜。天長日久,熊的左前掌便被血、蜜、果汁和熊自己的唾液滲透了。右前掌僅用來搔癢、爬樹和捕捉獵物,自然不如左前掌?!?p>  蕭寶兒吃過熊掌,但不知左前掌有那么多講究,想到熊掌的滋味和肉相差不大,忍不住問:“你知道要怎么烹飪才好吃嗎?”

  姚溪桐引誘道:“你給我熊掌,我給你舉世無雙的美味?!?p>  “不好,冬天的熊太危險,我不能答應你。”

  “哼,”姚溪桐生氣的看向一邊。騎馬之故,他的視野比較開闊,扭過頭便說,“我好像看到前方有炊煙。”

  一盞茶后,兩人穿過林子找到了地處山坳的一個小村落。

  天色大亮,整個村莊沉浸在霧靄籠罩的寧靜之中,阡陌縱橫的小路通往不同的人家。只有一戶還在冒著炊煙,其他人家估計天不亮就吃過,現(xiàn)已散落在林間地頭忙著農(nóng)活。

  蕭寶兒朝著有炊煙那戶人家走,剛到村口就被一個老婦攔住,“看著兩位面生,不知到這兒找哪戶人家?”

  “老婆婆,我和我家公子正巧路過這里,人困馬乏,想要進村討口水喝?!?p>  一路行來,聽多了蘇蘇的說詞,蕭寶兒可比才出宮那會兒聰明多了,說謊也說的有模有樣??上]用,老婦看了眼兩人入村的方向,問:“姑娘,村子地處山坳,你們從哪來,又要去哪,怎么會路過這里呢?”

  蕭寶兒語塞,沒想到老婦會有那么多話,為什么蘇蘇同人交涉就不會遇到這種問題?

  姚溪桐也很奇怪,為什么一個小村的農(nóng)婦會那么警覺?他解圍道:“大嬸,我這丫鬟不是故意說謊,只是一路上遭受了太多驚嚇,有些草木皆兵。我們跟著商隊前去陳地,在林中遭遇劫匪,逃跑時慌不擇路誤入沙漠,死里逃生才找到這個村子?!?p>  “大嬸方便的話可以賣點干糧給我們,或是給口水喝……此時天色還早,我們休息片刻就離開?!?p>  老婦仔細打量了兩人一番,道:“跟我回家吧!”

  想到這兒的地理位置,姚溪桐忽然問:“大嬸,這村叫什么村?”

  老婦頭也不回的說,“木子村?!?p>  姚溪桐眉頭一跳,說了句,“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越是接近北地,所遇村落的名字越是奇怪。”

  老婦帶著兩人朝村口第一戶人家走去。蕭寶兒牽著多克穿過村口緊窄的籬笆,自語道:這籬笆怎么扎得如此靠近,還讓不讓人好好走路?

  “林子里野獸多,籬笆靠近點也是為了村落的安全?!崩蠇D將兩人領入小院,從堂屋里抬了條馬扎出來,“兩位請坐,我去隔壁討點兒面粉來給兩位烙餅……”

  姚溪桐剛坐下,蕭寶兒也想坐,他瞪了蕭寶兒一眼,那意思是說,你是丫鬟,一邊站著去,這兒沒你位置。

  蕭寶兒把多克栓在籬笆上,自語道:那婆婆臉上的褶子都快趕上何伯了,居然喊人家大嬸,你不覺得可恥嗎?

  “瀟瀟,很多時候假話比真話好聽?!?p>  “我就喜歡聽真話?!?p>  “你梳雙髻的模樣很傻,兩個發(fā)髻遠遠看著就像牛角,我是故意這么梳的。”

  “我承認你的說法,謊言要比真話好聽?!?p>  “瀟瀟真乖?!?p>  兩人斗嘴斗得正歡,忽然聽到廚房有響動,蕭寶兒探頭往里一看,只見灶臺上架著的鐵鍋被舉起擺到一邊,本該用于生火的地方忽然爬出一個人來。

  此人極瘦,干柴般的身體不辨男女,火紅色的頭發(fā)與藍色的眼睛讓蕭寶兒很是吃驚。兩人對視的瞬間,這人張張嘴似乎在說“救救我”,接著就用一種詭異的姿勢朝蕭寶兒爬來。就在她即將碰到蕭寶兒時,姚溪桐一把將蕭寶兒拉開,問:“怎么回事?什么東西?”

  “像是個女人,從灶臺里爬出來的。”聽了蕭寶兒的解釋,姚溪桐若有所思的看著灶臺。

  被稱為女人的家伙繼續(xù)用一種詭異的姿勢朝蕭寶兒爬來,期盼的面色和努力發(fā)出“斯斯”聲的模樣看起來很是恐怖。

  “你確實這是一個人?紅發(fā),藍眼,皮膚白的不像話?”

  蕭寶兒蹲下身體,近距離看著那個女子,回答道:“是人,和我一樣是異族,只是她的家鄉(xiāng)在克博格拉雪山的另一端,一個更遙遠的地方。那里除了紅發(fā)還有如金子般顏色的黃發(fā),藍眼睛第一次見,但我見過湖綠色的眼睛,父王說還有灰色的眼睛……”

  地上女子顯然聽懂了蕭寶兒的話,漂亮的眼睛里氤氳起一層水霧,可惜她無法發(fā)聲,只見一張嘴拼命地想要說些什么。

  蕭寶兒只能問:“姑娘,你要說什么?讓我們救你,發(fā)生什么事情了?”

  正在這時,外出借糧的老婦回來了,見到院中這一幕扔下糧食就跑,大聲叫著,“惡鬼出現(xiàn)了,惡鬼出現(xiàn)了……”她邊跑邊喊,順帶敲響了掛在某棵樹上的一面鑼。

  “哐哐”地響聲打破了村子的寧靜,無數(shù)雀鳥被從枝頭驚起,蕭寶兒被鑼聲煩的躁動不已。

  自從在鬼鎮(zhèn)聽過賣藝人敲鑼,她非常反感這種聲音,簡直是聽到就惱。她大聲吼道:“什么惡鬼,說誰是惡鬼?!?p>  “瀟瀟,說話注意點兒?!币ο旱吐曇籼嵝阉酥疲贿^片刻,兩人已經(jīng)被二十多個手持各種農(nóng)具的村民包圍。蕭寶兒的蠻橫占著武功恢復也回來了,她說,“怕什么,我?guī)銈冴J出去。”

  “你一個人能應付幾波村民?我打賭剛才的鑼聲會引來更多人,這可是人家的地盤。我們?nèi)奔Z少水還要帶著一個奇怪的人逃命……理智點好不好?”

  “你說怎么辦?”

  姚溪桐嫌棄的看了蕭寶兒一眼,真是個麻煩精。他整理一下衣裳,頗有風度的朝村民走去,“我這丫鬟是異族,聽她說這紅發(fā)女子也是異族,不知各位是不是弄錯了?”

  敲鑼引來眾人的老婦說,“她不是異族,就是惡鬼,你們千萬別被她的皮相哄騙?!痹捯魟偮洌車迕褚黄鹫f,“惡鬼、惡鬼、惡鬼、惡鬼?!?p>  蕭寶兒被吵得頭疼,仔細看了看這群起哄的人,沒有青壯年,也沒有年輕女性,全部是老年男子和婦人。她大聲問:“憑什么說她是惡鬼?吃你們牲畜,還是勾你們男人了?”

  姚溪桐真想把蕭寶兒的嘴給縫住,她這話讓人家怎么回答?

  村民靜了下來,似乎在思考如何回答她的問題。就在這時,一個稚嫩的聲音說道:“她是惡鬼,哪有人白天不穿衣服,晚上關她的屋子總傳出……”話說到一半就沒了聲音。

  蕭寶兒尋聲看去,只見很多屋子的房門都虛掩著,透過門縫依稀看到屋里有人。先前瞧著像個女孩在說話,說到一半就被屋里的年輕女性捂住嘴并閉緊了房門。

  “這是怎么回事?”

  蕭寶兒的問題沒人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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