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給劉正風(fēng)守靈的第一晚,就這么過去了。
葉天受傷不輕,幸好有張捕頭送贈的傷藥,吐納術(shù)也進入了十五重,經(jīng)過一夜調(diào)息,傷勢倒恢復(fù)了些。只是連日里的奔波,以及昨天的幾番周折,讓他看上去頗為疲憊。
顧琉璃不似他這般勞累,但劉正風(fēng)的死,對她的打擊更大。一夜下來話語極少,總是時常怔怔出神,到了清晨,整個人便憔悴得很。
李伯送來些吃的,葉天端了一碗粥給顧琉璃。
顧琉璃搖搖頭:“我不餓?!?p> 好幾個時辰?jīng)]有進食,怎么可能不餓。葉天說道:“你這樣會撐不下去的,喝了之后,去歇一會兒吧?!?p> “你喝吧,你還有傷在身,應(yīng)該你去歇歇才對。”
“你要是擔(dān)心我,就更應(yīng)該別讓我擔(dān)心?!?p> 顧琉璃看了他一眼,接過碗,攪動兩下湯勺,又無聲嘆了口氣。
葉天見狀,端起另外一碗吹了吹,舀起一勺粥送到顧琉璃唇邊,語氣不容置疑:“張嘴?!?p> 顧琉璃本能的喝了一口,又被連著喂了兩勺,才回過神,臉頰微紅,急忙低下頭說道:“好了,我自己吃就是,你也快吃吧?!?p> 她捧起手中那碗,剛喝了點,就想到兩碗粥自己都喝過,抬頭正要說話,卻見葉天已經(jīng)把粥喝完了,不由臉色更紅。
“你那碗我喝過的!”
“???”葉天看到顧琉璃害羞模樣,先是一愣,隨即在顧琉璃碗里舀了兩勺喝下,笑道:“好了,你那碗我也喝過了?!?p> “你!”
顧琉璃哪曾想到葉天會這樣,她心里羞怒,端著碗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
“師姐,現(xiàn)在長生宗,就剩我們兩個相依為命了?!?p> 聽葉天這么一說,顧琉璃神情頓時黯淡下去,但又生出許多欣慰。雖然葉天最終沒有扭轉(zhuǎn)結(jié)局,可他趕回宗門后做的事情,無疑證明了他是有情有義的人。
如此想來,顧琉璃心底一軟,也沒有多說什么,默默的把粥喝完。
在葉天故作強勢之下,兩人又吃了些東西,然后便各自回到房中稍作休息。
隨著葉天的回歸,前身對長生宗的記憶也變得清晰,仿佛與現(xiàn)在的他的記憶融為了一體,分不清什么是前世,什么是今生。
循著記憶,他在自己房中的木柜里,翻出了一件人形木雕。
這件人形木雕是半成品,不過從輪廓上可以看出,雕刻的對象正是劉正風(fēng)。
以前的葉天獨好奇巧物什,雕刻就是其中一項。而這件木雕,原本是他要刻來為劉正風(fēng)慶壽的。遺憾的是,無論前身那個葉天,抑或養(yǎng)父劉正風(fēng),都已不在世上了。
記憶的融合,在葉天的猜測中,應(yīng)該表示前身的靈魂徹底煙消云散了。如果說還有什么能為前身做的,大概只剩下將能夠代表前身的物件,與劉正風(fēng)合葬在一起了。
“就當(dāng)作我對你的補償吧!”葉天摩挲著木雕,輕聲自語。
后面還不曉得會發(fā)生什么,他睡了兩個時辰便醒來,拿著木雕回到正廳,放在劉正風(fēng)身上,點了三根香,又另外為前身點上三根。
做完這些,他便盤坐到一側(cè),全意運轉(zhuǎn)吐納術(shù)。
外功進入極境以后,能夠通過對練的方式提升。內(nèi)功破境不易,然而破境之后的重級提高,比起外功,方式卻簡單得多,只要持續(xù)運轉(zhuǎn)即可。
當(dāng)然了,說簡單,也是要用時間換的。吐納術(shù)屬于基礎(chǔ)內(nèi)功,每升一重,耗費的時間倒相當(dāng)于末流外功了。
他用了半天時間,也僅僅強化了體內(nèi)氣息的感知,勉強能調(diào)動血氣,離聚集在丹田形成氣海還差許多,更勿論錘煉成丹息。
吐納術(shù)畢竟是常見的吐納法門,檔次終歸太低了。葉天大感頭疼。而且更無奈的,他如今成為長生宗掌門,可系統(tǒng)的門派板塊卻未開啟,這樣下去,怎么應(yīng)對后面可能會發(fā)生的事?
他這邊獨自苦惱著,一名仆人匆匆跑過來,說道:“掌門,海沙幫來人拜祭了?!?p> “海沙幫?”
“是青江排得上號的幫會,與上林幫關(guān)系親密?!鳖櫫鹆нm時出現(xiàn)在身后,低聲解釋道。她不像葉天對外面的世界一無所知,起碼在青江境內(nèi),實力或影響力排名前列的門派幫會,她是心里有數(shù)的。
葉天皺起眉頭,既然和上林幫關(guān)系親密,那是敵非友的概率就很大了。
他說道:“我招待來人便好,你再去睡會兒?!?p> 顧琉璃不傻,王山背后的依仗是誰,她昨天聽得一清二楚。只是她之前的心思不在這上,就沒有和葉天談?wù)撌裁础?p> 到現(xiàn)在海沙幫上門,她自然曉得來者不善,葉天要她回避,她怎會愿意。
“你說的,我們相依為命?!?p> 這妮子!葉天看著顧琉璃,好氣又好笑的同時,也不免帶有一絲敬意。
一個雙十年華的女子,別的不說,光這份膽識,就能把很多男子壓了下去。
何況還容貌出眾。
顧琉璃叫葉天看得不好意思,她嬌聲說道:“我是你師姐?!闭f完連她自己都覺得莫名其妙,這算什么反應(yīng)?
葉天笑道:“師姐,那我們就一起去瞧瞧,他們要玩什么把戲!”
兩人出到室外,只見大門處迎面走來五名大漢,均是二十多三十的年紀(jì),身穿無袖勁裝,兩臂肌肉結(jié)實,虎背熊腰,一個賽一個粗壯。
“領(lǐng)頭的是海沙幫少幫主,陳廷標(biāo)。”顧琉璃在葉天耳邊說道。
“嗯,看著是挺彪的。”葉天輕聲應(yīng)著,邊走邊拱手,朗聲說道:“陳少幫主有心了?!?p> 陳廷標(biāo)的有心哪是葉天口中的有心?他什么都還沒說,就給葉天一句話堵住。年歲尚淺的他礙于面子,唯有順著話頭說道:“劉掌門之事,請節(jié)哀?!?p> “多謝,幾位里面請。”
將幾人迎進屋里,親自點燃一把香分給他們,葉天暗道:你們再別有用心,也要先給逝者拜上一拜。
等他們拜完落座,葉天喊來仆人奉茶,又對顧琉璃說道:“海沙幫的帛金多少,你記一下,以后好回禮。”
他聲音不大不小,陳廷標(biāo)聽得分明,一口茶噴出老遠(yuǎn),險些嗆到。
葉天回頭,故作詫異的說道:“怎么了?可是茶太熱?”
“咳,是,茶太熱了?!标愅?biāo)放下茶杯,從懷里掏出兩張面額五兩的銀票以及一枚銅錢,說道:“這是我們的帛金,一點心意。”
葉天接過,遲疑的問道:“這是算海沙幫的,還是算幾位師兄的?”
陳廷標(biāo)當(dāng)場便瞪大了眼,又不好發(fā)作,吭哧了半天,說道:“海沙幫的?!庇痔统鲆环荩哙轮f給葉天,咬牙說道:“這是我們師兄弟幾個的。”
“多謝了!”葉天頗為感動的收下,交給顧琉璃:“給幾位師兄單獨記錄,回禮要分開?!?p> 顧琉璃拿葉天擋住視線,白了他一眼,又忍不住彎起嘴角,無聲而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