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堯道:“出手忒狠了些罷。”李莫南道:“失禮了?!标湃说溃骸斑@人劍法厲害,不好打?!被粞莸热藶樗寡?,解勸道:“將馬給他罷?!标湃顺烈鞑粵Q。崇堯見他傷了昱人,一意要去打上一場,好為兄弟報(bào)仇。鏡平阻攔不住,遂說:“這樣,我去打上一陣,三弟細(xì)看他劍法中的變化,尋出些破綻出來破他?!闭f罷,走過去,抱拳道:“徐鏡平領(lǐng)教了?!崩钅媳Φ溃骸昂谜f?!蓖M(jìn)招,甚是凌厲。鏡平沉著應(yīng)變,守中夾攻,想要攫奪他手中寶劍,卻被他化解了,暗叫:“可惜?!崩钅系缆暎骸昂檬侄??!惫サ挠?,劍來劍去好像灑下萬點(diǎn)寒星。鏡平身手矯健,應(yīng)變之快也著實(shí)令李莫南佩服。又打十?dāng)?shù)合,李莫南回環(huán)出手,一劍緊似一劍。鏡平躲閃不及,左肩一劍,右臂一劍,肋下又中,連吃了五劍之多,忙向后躍道:“足下武藝高強(qiáng),在下心悅誠服?!崩钅系溃骸斑@是李某劍下留情,不然你已是個(gè)死人。”
鏡平道:“此言不謬,承教了?!庇謫枺骸案覇栕阆聨煶龊稳??”李莫南道:“說來你也是不知,不說了罷?!辩R平愈加恭敬地說:“畢竟要請教。”李莫南見他至誠,答道:“也罷,告知你無妨。羅霄山水云洞主云天便是家?guī)?,一個(gè)山中異人?!背鐖蚵勓?,心道:“云天,在哪聽過這個(gè)名字?”一時(shí)想不起來。又聽李莫南說:“我們師兄弟一共三個(gè)。不渝是小師弟,我排行老二,還有一個(gè)大師兄,名喚九天鶴路登云?!辩R平道:“失敬失敬?!崩钅嫌鸀榈靡馔?,說道:“你兄弟們已是有四人出手,還有兩位,我一發(fā)會了吧,輸了可不能食言。”鏡平道:“那是自然了。”回來問崇堯可看出些破綻。崇堯道:“端的進(jìn)退有法,攻守有方,沒有破綻可尋?!辩R平道:“那就將馬給了他們吧,不要冒險(xiǎn)了?!标湃说溃骸八徒o他們,不算什么。罷了?!背鐖虻溃骸傲?xí)武之人怎么能夠退縮,即使明知打不過也要拼一拼?!?p> 此時(shí)陰云四合,天低城暗,行人卻是愈來愈多。圍觀的人來了一批,散去一批,都覺到這是個(gè)新鮮事,打架可不多見,嘖嘖稱奇不已。雙方對路人的批點(diǎn)全不理會,一心只在賭賽上面。崇堯上前道:“山東呂崇堯,向閣下討教了。”李莫南見他步履沉穩(wěn),料非庸手,心想:“民間尚武之風(fēng)早絕,怎地冒出這么多好手來?奇怪?!蹦笾鴦υE,快步搶上進(jìn)招。崇堯雙掌相接,穩(wěn)中求勝,且打且尋他劍法中破綻。打十?dāng)?shù)合,畢竟不見些疏漏,李莫南打的不耐煩,手上催緊攻勢,運(yùn)刃如飛,使出了渾身解數(shù),只要贏。崇堯愈打愈是覺得此人劍法跟當(dāng)日青衣人乃是一路,只是分合變化的劍勢,遠(yuǎn)沒有青衣人使得那般行云流水,飄逸灑脫。李莫南見自己出手快,對方也是跟著快,明明可以傷了他,卻總是被他用奇招化解。打到三十余回合,那李莫南心下焦躁起來:“此人必曾受高人指點(diǎn),不殺他,久后必是大患?!睔C(jī)漸熾,不顧身上門戶大開的危險(xiǎn),搖劍反撲,疾劈疾刺,狠下殺手。
崇堯見他這般,想道若要一味地閃避,他的后著層出不窮的仗將出來,必定落敗,當(dāng)機(jī)立斷乘他身上門戶大開的一瞬間,駐足回身,一把抓住了他刺到的長劍。鏡平等人驚呼出口:“小心?!崩钅弦嗍求@出一身冷汗,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手掌中的長劍卻是再也刺不進(jìn)一分,就像是鐵鑄在了他的手掌上,劍身在滴血。在這一瞬間他恍然明白呂崇堯是個(gè)悍不畏死的人,接著又像是明白了什么,可是已經(jīng)遲了。崇堯在抓住長劍的那一瞬,功凝右臂,右掌打了出去,拍在李莫南胸膛上。崇堯左手松開了長劍,李莫南慘痛的向后撞去,踉踉蹌蹌退了十?dāng)?shù)步方才拿樁站穩(wěn),嘴角溢出血來。
崇堯淡淡說了一句:“承讓了。”李莫南問道:“這是什么掌法?”崇堯道:“山殛掌?!崩钅下勓浴巴邸钡匾宦曂鲁鲆豢谟傺獊恚泽@地說:“甚麼?山殛掌?你你?!睂m不渝慌忙奔來扶著他,著急地問:“二師兄,你怎么了,怎么了?”李莫南魂不守舍的說:“沒事沒事?!背鐖蚝檬瞧娈愃麨槭裁绰牭缴介暾迫齻€(gè)字的時(shí)候,會是那么的驚訝。鏡平、昱人等人慌忙為崇堯,止血,包裹手掌傷口:“嚇壞兄弟們了。這只手差點(diǎn)就沒了?!背鐖虻溃骸拔疫@是置之死地而后生,迫不得已而為之,不然我沒有絲毫勝算?!?p> 只聽得那邊宮不渝怪叫起來:“甚麼,受了內(nèi)傷?”那精壯漢子道:“這是什么掌法,如此的厲害?!崩钅嫌袣鉄o力地說道:“事已至此,說不得了,都是我求勝心切,這才著了他的道?!睂m不渝向那精壯漢子說道:“他們都受傷了,裴兄出馬,一定馬到成功?!蹦桥颖阏f:“哥,我們不打了。人家都受傷了,我們這不是乘人之危麼?”宮不渝望望崇堯這邊沒人注意他們,低聲說道:“為郡王出力,說什么乘人危不危的。眼下已經(jīng)是錯(cuò)過了時(shí)間,沒有腳力,我們幾時(shí)能夠到達(dá)長安。我二師兄已經(jīng)受了傷,裴寬不去贏回馬來,辦砸了這趟差事,郡王責(zé)怪起來,后果自負(fù)?!迸嵝恼Z反唇相譏:“誰叫你一路上嫖娼宿妓,揮金如土,將郡王給的錢都用光了,連馬都賣了。”宮不渝聞言,不怒反笑:“誰叫你裴姑娘不肯陪我,不然我也不會將錢揮霍一空吧?!?p> 裴心語又羞又氣,期期艾艾地說道:“你你,不要臉?!迸釋捊械溃骸昂昧耍恼Z,他是在說笑,不要理他?!崩钅系溃骸芭嵝?,有勞了?!迸釋捯ба溃蟛阶呱锨叭?。鏡平等人見那精壯漢子走來,一個(gè)個(gè)咬牙切齒,奮勇爭先要去打。崇堯道:“大哥受傷多處,方才止了血。若再動(dòng)手傷口迸裂,又費(fèi)手腳。五弟肋下的一劍入肉很深,與人動(dòng)手不得。兄弟們都不要爭了,這一場還由我去罷。”亦踔簡良情知武藝不精,打不過人家,只得忍氣吞聲,暗叫慚愧了?;粞菽暧祝劜簧嫌猩趺从铝α?,于是只得任崇堯去了。
裴寬住了腳步,抱拳道:“在下河北人,人稱鐵掌裴寬?!背鐖蚵勓?,想起蕭員外曾經(jīng)講到河北有二鐵,武藝高強(qiáng)之言,心想:“這便是了。”上前抱拳道:“久聞二鐵大名,想不到閣下就是,失敬了?!迸釋捴t遜道:“朋友們抬愛,愧不敢當(dāng)。鐵拳雷鈞也在此處,待會引薦給呂兄。”崇堯?qū)⒀弁?,看那中年漢子,說道:“鐵拳雷鈞,威武不俗,果然有長者之風(fēng)。”裴寬道:“這一場便由我向呂兄討教了?!背鐖蛐南聭M愧,說道:“原當(dāng)二位有急事在身,早早報(bào)上名號,理當(dāng)將馬奉上交二鐵兩位朋友??墒钱?dāng)初定下了這賭賽,不能作罷。在下只得與裴兄一較高低,輸了便將馬奉上,絕無二話。他日有緣,另當(dāng)別論。”裴寬道:“呂兄盛情,在下心領(lǐng)了?!背鐖虻溃骸芭嵝执罂杀M全力,不要使在下失望?!迸釋挼溃骸耙欢??!?p> 李莫南遠(yuǎn)遠(yuǎn)地見他們啰嗦個(gè)不住,喝罵道:“打就打么,那么多廢話。平日里那英雄氣都到哪里去了,真是不中用?!迸嵝恼Z氣憤的說道:“人家不打,我哥能硬逼著人家打么?往日里你不是總是吹噓自己師出名家,一口劍天下無敵,怎么這會倒指望起我哥來了。我看呀,你也不大中用?!崩钅峡粗淝偷哪?,氣的說不出話來,轉(zhuǎn)過了眼神不理睬她。裴寬聞言,心下尋思:“呂崇堯一掌打傷李莫南,掌力驚人可想而知。我號稱鐵掌,威震一方,一定要在掌力上見個(gè)高下。”主意打定,說道:“我在地上畫上一個(gè)圈,同呂兄拼上三掌,誰出了圈子外,便算誰輸,怎樣?”崇堯道:“依你就是。”
裴寬在地上畫了一個(gè)一丈見方的圈子,道聲:“請了?!眱扇俗呷肴ψ印E釋挼酪宦暎骸暗谝徽??!奔綋屔希Υ騺?。崇堯用六成掌力相迎,右掌打去,雙掌相交,兩人雙肩晃動(dòng),各自退了三步。裴寬大驚,感覺他未出全力,接著說:“第二掌?!背稣破婵?,勢挾勁風(fēng)。崇堯亦是以快打快。雙掌相交,兩人又各退了三步。裴寬尚不甘心,道聲:“第三掌?!笨v身躍來,這一番連身上的力都使上了。崇堯見他來的猛惡,不敢托大,功凝右臂,使出了山殛掌,打了過去。只因念他是一條好漢,只使了八成功力。雙掌相交,裴寬招架不住從崇堯掌上傳過來的后勁,上身前傾,腳下倒滑了開去,驚得面如土色,低頭一看已是出了圈子。崇堯接了那一掌只是退了幾步,尚在圈內(nèi)。他們兩人這一場拼,引得圍觀的人喝彩不已。
裴寬羞愧難當(dāng),悻悻的說:“你贏了?!背鐖虻溃骸芭嵝终屏^人,無愧鐵掌之譽(yù)。”裴寬道:“我這點(diǎn)微末手段跟呂兄這手內(nèi)外兼修的掌法比起來,那是小巫見大巫了,何足道哉?!背鐖虻溃骸芭嵝终f哪里話。”裴寬道聲:“兄弟技不如人,告辭?!闭f罷,轉(zhuǎn)身便走。崇堯見他一臉慚恨,想要好言勸慰,見他徑自去了,話到口邊又咽了回去。宮不渝見裴寬灰頭土臉,鎩羽而歸,揶揄道:“什么河北鐵掌,真為你丟人。比別的什么輸了倒也罷了,偏偏比掌力輸了,還叫什么鐵掌,干脆叫棉花掌得了?!迸釋挼溃骸八恼品▍柡Γ掖虿贿^他,無話可說?!睂m不渝還想奚落幾句,李莫南喝止了,說道:“勝敗兵家常事,同為郡王出力,只是盡心就好?!毙毖燮诚蚶租x。
雷鈞料到他的心思,不等他開口,說道:“這小子折挫了河北二鐵的威名,老夫去贏回聲譽(yù)來。”大步流星走了過去。崇堯見是雷鈞出馬,敬重他是長輩,迎上前去,抱拳道:“鐵拳雷鈞大名,如雷貫耳。承蒙雷先生賜教,榮幸之至?!崩租x卻連正眼都不看他一下,淡淡說道:“好說了。老夫會過不少英雄好漢,今天這事還是頭一回遇上。你打勝了老夫,老夫從此就回河北老家去養(yǎng)老?!背鐖蛎Φ溃骸袄紫壬灾亓?,在下絕沒有這個(gè)意思。”雷鈞冷哼一聲:“沒這個(gè)意思,那你還不快快奉上腳力。”崇堯道:“大家有言在先,先生勝了我,這馬自然奉上?!崩租x道:“別以為你勝了兩局就認(rèn)為了不得了,過不過的了老夫這一關(guān)還說不定呢。你就敢口出狂言。”
亦踔聽到這話,按耐不住心頭的怒火,叫道:“我道是河北鐵拳是甚么英雄人物,原來是一個(gè)倚老賣老的老混蛋。三哥,他這么目中無人,打他罷?!崩租x怒目圓睜:“好小子,敢跟老夫出言不遜,有種來跟老夫打?!币圊至R道:“老混蛋,怎么?老子怕你么?”鏡平等人將他按住,勸止了他,住了罵。崇堯也覺雷鈞無理,只說道:“雷先生,得罪了?!崩租x迫不及待的望前撲來,就像是餓了幾天的獅子,連聲說:“來啊,來啊?!睋]動(dòng)老拳打了過來。崇堯見他來勢兇猛,卻也不懼,出拳迎了上去。兩人一動(dòng)上手使得都是進(jìn)手招數(shù),左拳被崇堯格開,右拳卻重重的打在崇堯胸膛上。崇堯的左拳卻也打在雷鈞的胸脯上。兩人各退三步。雷鈞道:“好小子,居然挨得起老夫的拳頭?!背鐖虻溃骸袄紫壬眢w硬朗,不愧是身經(jīng)百戰(zhàn)的英雄?!崩租x道:“少廢話,再來打?!庇謸渖先ダp在一起。
那邊宮不渝等人為雷鈞吶喊助威。雷鈞聽在耳里,喜在心里,抖擻精神,打的愈是猛惡。崇堯暗贊雷鈞武藝精熟,好勝心起,拳腳愈是迅猛,不落絲毫下風(fēng)。聽的對方吶喊,亦踔簡良,霍演三個(gè)也為崇堯喝起彩來。兩人打了五十余合,兀自分不出勝負(fù)。不知誰“咦”了一聲,說:“下雪了?!眹^的人多抬頭望天,看那鉛色的灰蒙蒙的天空,皚皚白雪悄悄地飄了下來,大地上慢慢地披上了銀裝。路人見那雪愈下愈大,逐漸的散去,唯有那趕路的行人車流匆匆來去,再?zèng)]有幾人注意他們。崇堯看到雷鈞在閃轉(zhuǎn)騰挪間不似先前那么虎虎生威,有氣力衰竭之象,為顧全他的面子,便說道:“雷先生,打和了罷?!崩租x大怒:“甚麼?打和?做夢?!背鐖蛞娝虉?zhí),不再多言。又打十余合,雷鈞面紅氣喘,額頭上一顆顆汗珠掉落下來,已是強(qiáng)弩之末了。
亦踔站在一邊冷嘲熱諷:“明明打不動(dòng)了,還要死撐,死要面子活受罪?!焙喠嫉溃骸叭律賶?,實(shí)在是至理?!被粞萁袀€(gè)不住道:“三哥,他撐不住了,快打他?!崩租x聽他三個(gè)言語,氣不打一處來,使出渾身力氣猛打,勢頭一過,又委頓下來,氣力愈為難以為繼。李莫南一伙見他要落敗,喝彩聲也弱了,后來就斷了,冷漠的看著他。忽地,一不留神,雷鈞足下為積雪滑了一跤,仰面摔去。崇堯失聲道:“雷先生?!币话褜⑺ё?,總算沒有摔倒。雷鈞乘他拉勢,一拳重重的打在崇堯胸口。亦踔,霍演罵道:“好不要臉?!标湃说溃骸叭?,拉他作甚?”崇堯見雷鈞如此無理,手下再不容情,一掌緊似一掌,打的雷鈞毫無還手之力,勝敗已然明顯。
這個(gè)時(shí)候,東北方向傳來一陣急驟的馬蹄聲,只見一個(gè)須發(fā)皆白,體態(tài)魁偉的老者騎著一匹駿馬直朝這邊馳來。鏡平,昱人看了一眼,轉(zhuǎn)過頭來看崇堯打雷鈞。李莫南,宮不渝等人見了那個(gè)老者,卻是眉開眼笑,迎接了上去。那老者一見了他們,驚詫的問道:“你們怎地才走到這里?”將眼望見圈子中打斗的兩個(gè)人時(shí),一聲大喝:“雷鈞,好大膽。不干正事跟人在這打架。”李莫南忙說:“山翁莫怪,這事說來話長哩?!睂m不渝笑嘻嘻的上前,在老者馬前,如此如此,這般這般地說了。山翁聞言,眉頭一蹙道:“雷鈞,退后?!崩租x聽那老者發(fā)話,當(dāng)下住手退后,就像學(xué)生見了老師一般聽話。崇堯見雷鈞這樣一個(gè)成名人物對這老者竟然這么恭敬,好奇之下,放眼望去,只見那老者年逾六旬,體貌雄偉,雙目如錐,他察言觀色,心知對方不是善類。
那山翁拍馬,蹄聲得得,向這邊走了過來。崇堯出于對長輩的尊重,走上兩步,抱拳道:“在下呂崇堯,老丈貴姓?!鄙轿贪谅卣f道:“免貴,老夫燕山翁的便是。”崇堯道:“在下同山翁的朋友們有言在先,這場賭賽算是打和了。我們各走各的罷?!鄙轿痰溃骸袄戏蜻€沒有下場討教,怎能算是和局?”鏡平忍不住叫道:“約定的時(shí)候,你可不在數(shù)內(nèi)。我三弟說是和局,已經(jīng)是做了讓步了,怎地還得寸進(jìn)尺了?”昱人見對方來了好手,崇堯手掌上傷口崩裂,血流不止,暗自悔恨都怨自己貪心想要人家那口寶劍,惹來這場是非,這時(shí)連聲道:“不打了,和了。寶劍我們也不要了,三哥走吧。”誰知那燕山翁叫道:“不打也由不得你,把馬奉上來,萬事皆休,放你們上路。若道個(gè)不字,莫想離開此地。”
亦踔簡良二人叫道:“老王八欺人太甚,我們與你打。”雙雙搶上前去。崇堯道聲:“不要?!毕胍浦?,已是來不及了。山翁端坐馬背之上,看他兩個(gè)搶近,騰身一躍而起,雙足飛踢,將兩人踹翻在雪地上,而他足不落地,又倒飄回馬背之上,好像就沒有動(dòng)過,只說道:“兩個(gè)膿包,還想來么?”兩人爬起來,只覺胸口隱隱作痛,想要上前再打,卻被鏡平,昱人一人挽了一個(gè),倒拽了回來?;粞葜活櫫R山翁蠻橫無理。燕山翁全不以為意,只向崇堯問道:“給馬不給?”
崇堯見他在兔起骰落間就打翻了兩個(gè)兄弟,武藝之高,實(shí)屬罕見,想道:“看來他們是不肯善罷了?!鄙锨暗溃骸霸谙旅髦皇巧轿虒κ?,還是要打一場?!鄙轿痰溃骸靶∽?,有種?!贝藭r(shí),自西邊奔來一匹馬,馬背上的人叫道:“睢陽南霽云與你一決雌雄?!毖嗌轿桃娔邱R背上的人貌若金剛,身軀凜凜,渾身上下透著一股悍勇之氣,疑心是崇堯一伙的幫手,叫道:“好啊,老夫看你有幾分本事?!笨v馬迎了上去。
馬頭相距尚有丈余,兩個(gè)便從馬背上竄起,撲打在一起,拳來腳往打了幾個(gè)回合,各自落回馬背之上。兩匹馬竄前數(shù)丈,各自勒住韁繩,調(diào)轉(zhuǎn)馬頭,迎面回來。南霽云虎吼一聲,騰身一躍,飛起一腳踢向燕山翁。燕山翁在那一瞬間飛身縱起,竄了過去,落在霽云的馬鞍上。霽云一腳踢空,雙手抓住山翁馬鞍,身子一旋,坐在了山翁的馬鞍上,高興地叫道:“痛快,痛快,再打過。”勒住馬韁,就鞍上竄起,掄拳打了過去。山翁亦是揮拳打來,兩個(gè)又都眼疾手快的格開了對方的拳,彼此抓住對方的肩膀,用力一扳,轉(zhuǎn)了半圈,都又坐回自己的馬鞍上。霽云道:“南某遠(yuǎn)遠(yuǎn)的看了很久了。這位小兄弟已經(jīng)打了三場,左手受了劍傷,血流個(gè)不停,卻還大義凜然,真是個(gè)硬漢。足下以逸待勞,就是打勝了也不光彩。不如這樣,你跟南某打上一場,打勝了南某,腳力便歸你們。打輸了,依前言,把劍給他們,怎么樣?”山翁道:“你做的了他們的主麼?”崇堯見言,便說:“做的,做的?!膘V云道:“小兄弟,夠爽快。燕山翁,你聽到了罷?!?p> 南霽云一躍下馬:“來來來,南某同你大戰(zhàn)三百回合?!毖嗌轿田w身落地:“怕你怎地?!闭f話間兩個(gè)撕扯在一處,打得好是猛烈,圍觀的人無不是心驚膽顫。打到三十余回合上,兩人眼中噴火,愈是發(fā)狠,好像想將對方吞噬掉似的。人流喧鬧,有十?dāng)?shù)騎官兵打扮的人分開人群進(jìn)來。為首一個(gè)將官“咦”地一聲道:“南將軍,怎么回事。你這是作甚?”南霽云哈哈道:“雷老弟,是你啊?!边叴蜻呌终f:“老子活動(dòng)一下筋骨,別來煩老子。”那姓雷的將官道:“莫要讓太守知道了,又要受責(zé)罰?!膘V云道:“你不說,哪個(gè)敢說。”姓雷的將官忙道:“屬下是不會,只怕別人說漏了嘴啊?!?p> 山翁聽他兩人言語,知是朝廷命官,住了手道:“南將軍武藝精湛,咱們打和了罷。腳力我們也不要了,情愿交南將軍這個(gè)朋友。”霽云道:“不成不成,還沒有分出勝負(fù),怎么可以打和。”山翁道:“民不與官爭,就不打了罷?!膘V云向崇堯問道:“小兄弟,你叫什么名字?”崇堯報(bào)了姓名。霽云撫摸著他的背,誠摯的說道:“崇堯兄弟,往后有什么麻煩事來睢陽找我?!背鐖蚋袆?dòng)地說道:“嗯,南大哥,我會去的?!?p> 李莫南拉過山翁,低聲道:“山翁,當(dāng)真不要腳力了?!鄙轿痰吐暤溃骸八敲伲瑸榱藥灼ヱR,被他瞧出破綻,泄了郡王機(jī)密,誤了大事,郡王怪罪下來,哪個(gè)能擔(dān)當(dāng)?shù)闷??我身上帶的錢足夠買幾匹腳力了?!崩钅系溃骸把┫碌么罅耍愕匠侵凶∫煌?,明天放晴趕路吧?!鄙轿桃娎租x、裴寬懵懂不知所以,大聲喝道:“雪地里瞎站著干甚,走罷?!蹦响V云等人望著他們一伙入城去了。崇堯等人邀請霽云一干人入酒店開懷暢飲,飽餐一頓,談?wù)撔┤_槍棒,好不情熟,倒像是久別的故人。那姓雷的將官名叫雷萬春,只是催促霽云起身,霽云無奈與崇堯依依惜別。崇堯等人目送霽云等官兵上馬望東而去。眾兄弟身上各各帶傷,游覽的興致一掃全無,又都心下埋怨昱人不該起意貪圖對方的寶劍,惹下這等事端,只是礙于兄弟情面不好直言抱怨。鵝毛大雪依然下個(gè)不住,昱人瞧出他們心下意思,委實(shí)羞慚自責(zé),只說道:“天色不早了,我們還是回洛陽城住一晚,明天回宋州吧?!闭浅伺d而來,敗興而歸。一干人上馬回了洛陽城,還住在原先的客棧,休息不說。
崇堯和衣躺在床上,細(xì)想著今天發(fā)生的事,忽而想到李莫南提到云天兩字,猛然想起來:“啊呀,是他?”昱人問:“誰???”崇堯翻身坐起道:“五弟,師父曾經(jīng)說起過云天?!标湃讼肫鹄钅洗_實(shí)提起過他的師父是羅霄山水云洞洞主云天,便問:“師父是怎么說的?”崇堯便將師父說的一五一十的說了出來。
原來云天跟山宗在三十年前都是少林寺的俗家弟子,他們兩情同手足,約為兄弟。忽有一日云天竊學(xué)少林武功秘籍,教主持發(fā)現(xiàn),要將他杖斃,以儆效尤。山宗念在手足之誼,乘夜救他出了寺院。山宗代為受過,亦被逐出少林,從此浪跡天涯。后來山宗聽說云天勾結(jié)山匪,殺人越貨,恃技傷人,為非作歹。山宗氣憤與云天割袍斷義,要執(zhí)拿他上少林謝罪。兩人打了一場,弄得兩敗俱傷。之后山宗傷愈,幾經(jīng)周轉(zhuǎn),終于找到了云天。其時(shí)云天武藝精進(jìn),勾結(jié)官匪,氣焰囂張,截殺山宗。山宗殺了數(shù)名匪寇跟云天交手,再一次打成了平手。從此之后,再?zèng)]有了云天消息。
昱人沒有想到師父同云天的師父還有這么一段離奇曲折的恩怨過往,聽完后,說道:“云天擇徒,良莠不齊,久后一定做出事來,吃了國法。眼下我有一個(gè)想法,不知三哥以為如何?!背鐖虻溃骸罢f來聽聽。”時(shí)有鏡平霍演,亦踔簡良四人敲門進(jìn)來。鏡平道:“兄弟們覺得這些人來歷古怪,想要探聽一下他們的根由,特來與三弟跟五弟商議?!标湃藲g喜道:“我也正有此意,兄弟們都想到一塊去了。”鏡平道:“那就不消多言了,兄弟們分頭去打聽他們的落腳點(diǎn),探的虛實(shí),回來卻再計(jì)議?!北娙诵廊?,分頭去察訪。不題。
且說霍演只說尋人,一路向那客棧訪查,工夫不負(fù)有心人,教他得知了李莫南一伙投宿之處。霍演年歲雖小,卻極有心計(jì),對老板伙計(jì)只說是公門辦案,暗訪賊兇,又將出些錢塞給送茶的伙計(jì),換過了衣裳,裝作送茶水的,來到他們的客房外,駐足在窗下,側(cè)耳傾聽,原來他們一伙正在屋中吃酒閑話。只聽燕山翁道:“李賢弟,慢點(diǎn)喝,這樣會醉的?!崩钅蠚鈵赖恼f道:“今天這事真?zhèn)€叫窩囊,打從我出道以來,還是第一次遇上。山翁,你也真是的,小小一個(gè)睢陽將軍,怎地就輕放了他?”霍演只怕久住,教人發(fā)覺,不甚穩(wěn)便,于是伸手敲門,莫南喝道:“誰啊?”霍演道:“給客官送茶水的?!崩锩娼羞M(jìn)來,霍演提著茶壺畏畏縮縮的進(jìn)來,將茶壺放在桌上。宮不渝只說:“沒事莫來攪擾,聽吩咐就是?!被粞荽怪^唯唯而退,帶上房門出來。走不數(shù)步,悄聲踅回,伏在窗下傾聽。那李莫南一伙雖是老江湖,可是畢竟叫霍演瞞過了。一者是霍演裝的廝像,他們吃了三杯兩盞烈酒,不辨真?zhèn)?,沒有提防之心。再者是合當(dāng)事敗,不防窗外有人,繼續(xù)吃酒閑話。
又聽那山翁接著說道:“郡王是怎么吩咐我們來著,怎地就忘了。”李莫南道:“不就是要悄無聲息地將大公子接出潼關(guān)麼?!鄙轿痰溃骸坝浀帽愫?。”宮不渝道:“我聽說慶宗官封衛(wèi)尉少卿,加受秘書監(jiān),尚榮義郡主,是么?”山翁道:“而今駙馬已是太仆卿,可要比慶緒出息的多了?!蹦侠湫Γ骸安痪鸵?yàn)樗谴蠊用矗惺裁戳瞬坏玫?。二公子雖然只是廣陽郡太守,聰明才智卻是在其兄之上??ね醮蛳陆絹?,帝位傳的還不準(zhǔn)是哪一個(gè)呢?!?p> 山翁勃然大怒道:“好啊。你兩是不是早就跟二公子串通一氣了?故意將錢花個(gè)精光,連腳力都賣了,拖延時(shí)間不想救大公子回來?!蹦献灾а?,叫屈道:“山翁說哪里話,我這都是聽人說的,莫放在心上?!睂m不渝亦是連聲賠罪:“我們同二公子才見得幾面,哪里那么快就情熟了。要不我們也不會強(qiáng)要呂崇堯那一伙的馬了。”山翁將信將疑道:“真的么?”宮不渝道:“山翁明鑒,委實(shí)如此?!鄙轿虈@息一聲道:“郡王只怕你們出了岔子,特意差我前來潼關(guān)接應(yīng),不成想你們才走到這里。我身邊帶的盤纏盡有,明天買了馬,速速去長安?!蹦铣酝霅灳疲挠牡溃骸皡纬鐖蛞换镏鴮?shí)可惡,不滅了他們,難消我心頭之恨?!鄙轿踢有Φ溃骸笆∈×T。只要救大公子出了虎口,立下大功。將來江山都在郡王手中,還愁沒有機(jī)會擺布他么?”莫南道:“山翁說的是,吃酒罷?!被粞莸昧诉@番言語,悄悄退身下樓,同伙計(jì)換過了衣裳,飛奔回住處不題。
霍演回到住處,吃了兩碗茶水,見兄長們一個(gè)個(gè)都悶悶地回來,笑道:“沒找到他們的落腳點(diǎn)么?”簡良道:“洛陽城那么大,客棧旅館多如牛毛,從何查起?!标湃艘娝麛D眉弄眼,樂的蹊蹺,問道:“你有甚線索?!辩R平喝道:“有便說,別賣關(guān)子。誰跟你笑耍。”霍演見家主發(fā)話,便將聽到的言語學(xué)說給他們,和盤托了出來。眾人聽后,畢竟不知是何用意。唯獨(dú)昱人竟興奮起來,連聲叫:“大事,大事?!北娙藛枺骸笆裁创笫?,這等高興。”昱人道:“鬼子要反了,安祿山啊?!币圊趾喠?,霍演聽言驚得伸出舌頭,縮不回去。崇堯道:“不信?;实鄞槐。趺磿??”昱人道:“不是反,那他們?yōu)槭裁匆孛艿呐扇私影矐c宗出關(guān)。還說什么打下江山來保不定傳給哪一個(gè),不是說慶宗,慶緒兩個(gè),又在說誰?他們都自內(nèi)部拉幫結(jié)派了,可想而知?!?p> 鏡平道:“五弟言之有理。河北正是安祿山轄區(qū),難怪二鐵會為他賣命?!背鐖虻溃骸按蟾纾俏覀冊撛趺崔k?”鏡平道:“不論反情是真是假,我們不能讓他們得逞了。有慶宗在皇帝掌握之中,鬼子就是要反,也多了層顧忌?!背鐖虻溃骸皥?bào)官罷?!辩R平道:“不是這等計(jì)較。三弟想想安祿山何等的聲勢煊赫,皇帝都對他寵愛有加,不用說地方官懼怕他了。我們?nèi)?bào)官,不但官府不信咱們,還會為了邀功請賞,將我們兄弟執(zhí)送范陽,那可是引火燒身,自取死路了?!标湃诵Φ溃骸拔矣幸挥?jì)。保管叫他們?nèi)ゲ坏瞄L安,只是我們得冒一下險(xiǎn)?!辩R平旋即笑道:“我知道了。這件事包在我跟七弟身上就是?!?p> 昱人蹙眉道:“他們識得你們,如何去得?!被粞菅劬Φ瘟锪镆晦D(zhuǎn),已自想到了,笑嘻嘻道:“這五哥可就不知道大哥的本事了。大哥做應(yīng)捕多年,緝拿賊人有一手絕活。那是一門易容術(shù),改換了行頭,那是扮什么像什么。我都學(xué)了些皮毛,易了容,換了裝,教你也認(rèn)不出我來。”昱人喜得手舞足蹈:“妙哉,妙哉。”崇堯道:“大哥什么時(shí)候行事?”鏡平道:“城中行事多有不便,明日晚間行事吧。還須三弟暗中看他動(dòng)靜,幫襯一些最好?!背鐖虻溃骸氨阋来蟾绲木褪??!北娙水?dāng)晚吃一回酒,散了睡覺,是晚無話。
卻說李莫南一伙,次日起個(gè)早,付了帳,城中買了腳力,便即趕路,趕了一天路程,至晚歇宿在官道旁的客棧。一干人教酒保燙酒,一圈坐了向火,吃喝,說道此去相聚潼關(guān)也只有一日的路程了。正是心無煩惱,呼兄喚弟,斛籌交錯(cuò),其樂融融。時(shí)有兩人投宿,坐在李莫南一伙旁邊向火,吃酒。李莫南將眼張望,見這二人,一個(gè)三十出頭年紀(jì),留須,長眉入鬢,目如懸珠,一身華貴,商人模樣。一個(gè)年紀(jì)較小,微有胡須,衣帽整潔,小廝般裝束。莫南也不在意,自顧吃喝。
那兩人酒過三巡,說話漸多起來。那商人道:“小王,哥哥差點(diǎn)沒認(rèn)出你來,怎地如此惶急?”那小王嘆息道:“于大哥,不瞞您說。大軍就要南下了,遲些回來,性命難保啊?!蹦切沼诘捏@訝道:“你也聽到了風(fēng)聲。哎,你可知道相爺這趟要我去辦什么差事麼?”小王道:“大哥不說,我哪敢多問吶。”那姓于的說道:“說來無妨了,我訪得鬼子派人來長安營救安慶宗出關(guān),我已經(jīng)飛鴿傳書教相爺知道了。我回來啊,就是來領(lǐng)賞錢的?!毙胀醯南残斡谏恼f道:“于大哥飛黃騰達(dá)是指日可待了。相爺一定在長安布下了天羅地網(wǎng),只怕他不來了,來了就是有來無回。”姓于的得意地說:“正是。”姓王的問道:“于大哥是怎么知道這個(gè)情報(bào)的?”姓于的富商湊嘴過去,在姓王的耳邊絮絮叨叨個(gè)不休。姓王的笑道:“大哥,好手段哦?!?p> 李莫南,燕山翁等人聽得這邊言語,好生古怪,都將眼瞧來。那個(gè)姓于的富商此時(shí)才發(fā)覺到他們怪異的神情,好是心神不寧,如坐針氈。姓王的接著說:“于大哥立下這等奇功,相爺抬舉你之日,莫要忘了小弟?!蹦切沼诘恼f道:“小王,趕了一天路程,困了吧?!毕蛐⊥鯏D眉弄眼。姓王的看到李莫南一伙人時(shí),似乎想到了什么,強(qiáng)笑道:“啊,對對。我真困了,于大哥一同去睡吧?!毙沼诘恼f道:“小王,我吃多了酒,有點(diǎn)暈,你扶著點(diǎn)?!眱蓚€(gè)相扶著踱上樓梯,鉆進(jìn)臥房,上了閂。
山翁向莫南丟個(gè)眼神,莫南急掠上樓,伏在窗下聽他動(dòng)靜。只聽那小王震驚的問:“于大哥,你沒看錯(cuò)了吧。”姓于的分辨道:“真是捉羊賊的爪牙。一個(gè)叫鐵拳雷鈞,河北人。一個(gè)叫什么三尺蛇李莫南,武藝高強(qiáng),新近投奔在捉羊賊帳下的殺手。這還能有假么?”姓王的說:“那么乘夜走了吧,遲了丟了性命。”姓于的說:“只怪我一時(shí)不察,說漏了嘴。好在相爺已經(jīng)有了準(zhǔn)備,便是一死也對得住相爺了。”姓王的說:“事已至此,怕也沒用。這里是中原腹地,不是他范陽邊塞,量他們也不敢明目張膽的行兇。我們還是睡上一晚,明日再作區(qū)處罷?!毙沼诘母簧虈@聲道:“便這樣吧?!眱蓚€(gè)將燈熄滅了,上床睡了。
莫南聞聽得他兩個(gè)鼻息均勻,沉沉熟睡過去,方才奔下樓來:“山翁,你倒是拿個(gè)主意啊?!鄙轿痰溃骸斑@等機(jī)密的事郡王身邊只有嚴(yán)先生跟高先生知道。這個(gè)姓于的是怎么知道這內(nèi)情的,早教楊國忠做了準(zhǔn)備?!蹦系溃骸澳蔷褪俏覀儺?dāng)中有內(nèi)鬼?!崩租x道:“誰?”莫南冷笑道:“做賊心虛了么。”雷鈞道:“你是什么意思,可不要血口噴人。”莫南道:“不是你還會是誰,他們口口聲聲說是識得你河北鐵拳雷鈞,這話須不是我捏造的罷?!崩租x道:“雷某人敢和你到郡王面前對質(zhì),郡王若是懷疑我,我就當(dāng)堂撞死,以表心跡。”裴寬道:“雷兄對郡王忠心不二,我是一清二楚。你平日里驕橫跋扈也就罷了,今天說這話,辱沒我二鐵名聲,可要拿出真憑實(shí)據(jù)來才是。”莫南嘿嘿兩聲道:“你們忠與不忠,同郡王說去,跟我急什么。”雷鈞道:“你好毒啊你?!?p> 山翁道:“雷老弟追隨郡王多年,勞苦功高,定無二志。這一定是楊國忠在郡王身邊安插了細(xì)作,或是你們路上走漏了風(fēng)聲,也未可知?!辈挥宓溃骸伴L安成了龍?zhí)痘⒀ǎ覀冞€去不去了?”裴寬道:“郡王之命,豈能作罷。”山翁搖頭,道聲:“不對,這兩人來的蹊蹺,說不準(zhǔn)是在故弄玄虛。”莫南道:“我把這兩個(gè)裝神弄鬼的小子抓來,一頓拷打,不怕他不老實(shí)?!奔奔北忌蠘侨?。雷鈞,裴寬緊隨其后。三個(gè)踹開房門,點(diǎn)著燈,卻見床上空無一人,后窗洞開,風(fēng)聲正急,已是溜了。莫南恨恨地說:“早應(yīng)該抓住他兩個(gè)一問究竟的?!比齻€(gè)即下樓來,叫道:“早跑了?!蹦匣鸺钡娜ズ蟛蹱砍鲴R來,上馬望西趕去。山翁等人坐店等他,半晌回來,只說:“跑遠(yuǎn)了,追不到?!鄙轿痰溃骸八麄兪窍蛭魅サ模俊蹦宵c(diǎn)頭。
山翁道:“這便是了,不用追了。他們有心逃跑,怎么會教你趕上,不是乘小路逃得性命,就是急了便去報(bào)官?!蹦系溃骸吧轿逃惺裁粗饕猓俊鄙轿痰溃骸叭硕甲吡?,我們只能信其有了。長安成了危險(xiǎn)之地,我們不能冒這個(gè)險(xiǎn)了?!蹦系溃骸吧轿陶f的是,大家認(rèn)為呢?”雷鈞跟裴寬互望一眼,齊聲道:“愿與山翁同進(jìn)退。”不渝道:“本來就是嘛。楊國忠那廝早就恨郡王入骨,屢屢狀告郡王謀反,又怎么可能不嚴(yán)密注視大公子的一舉一動(dòng)。我們縱然是身懷絕技,又哪里能夠在天子腳下來去自如的將人接出潼關(guān)?!迸釋挼溃骸翱墒强ね豕肿锵聛?,怎么回復(fù)?!蹦险f:“只說楊國忠預(yù)先得到了情報(bào),布下了天羅地網(wǎng)等著緝拿我們,借此向皇帝邀功,證實(shí)郡王謀反。所以我們權(quán)衡再三,為了郡王考慮,放棄原定計(jì)劃?!鄙轿痰溃骸熬瓦@么說?!辈挥宓溃骸跋乱徊?,我們做甚。”山翁道:“且回洛陽,向郡王上報(bào)此事,請示下一步委命。”
次早,天甫黎明,崇堯回到客棧。對鏡平,霍演說道:“大哥扮作商人,七弟扮作歸鄉(xiāng)人,簡直像極了,瞞過了幾個(gè)老江湖。只是當(dāng)時(shí)我為你們捏著一把汗呢?!辩R平道:“我跟七弟快馬跑了五十多里路程,聽得身后遠(yuǎn)處有人快馬追趕,追不上又回去了。我們便兜了一個(gè)圈子,回了洛陽,等候三弟?!背鐖虻溃骸澳銈儎傋咭换兀麄兙腿ニ蚜朔块g,李莫南趕了一程回來,便商議著不去長安了?,F(xiàn)在正往洛陽來了?!标湃诵Φ溃骸八麄?yōu)樽窖蛸\賣命,圖的就是富貴。知道了長安有所準(zhǔn)備,哪里還敢拼了性命不要的前去送死。只是經(jīng)我們這么一鬧,他們不去長安便有了推諉之詞。”崇堯道:“我們回宋州吧?!标湃说溃骸叭缯f的是?!辩R平道:“馬上走,別撞上了他們,又節(jié)外生枝?!币桓扇顺赃^了早飯,打點(diǎn)行裝,付了帳,乘馬出城望宋州官道上而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