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書房內(nèi),瑞帝瞇著眼睛看著坐立不安的夏老頭,看樣子是真著急,不似偽裝。剛開始,他的第一反應(yīng)與胡用一樣,是夏老頭想著法子的陰胡用,以瑞帝對胡用的了解,胡用絕對不會做出這等事來的。
這時宮門早應(yīng)該關(guān)閉,事實上前不久已經(jīng)關(guān)閉了。瑞帝正在御書房看奏書,張公公便近來匯報,夏大人在宮外敲登聞鼓了。
瑞帝仍是百姓出身,幼時多受官吏欺辱,因此在宮門外設(shè)了登聞鼓,百姓有冤屈無法伸張的,可敲登聞鼓,便可直接向皇帝伸張冤屈,官員們不得阻饒。
現(xiàn)在這夏老頭敲什么登聞鼓!
夏老頭一見瑞帝,便哭訴著丞相家的護(hù)衛(wèi)擄走了他的孫子,并且還帶來了一個被捉住的丞相家的護(hù)衛(wèi)。
瑞帝見有人證,只好派張公公,到丞相府去請胡用。
丞相胡用在去皇宮的路上,就想好了應(yīng)對辦法。一進(jìn)御書房,不及瑞帝詢問,便很光棍的承認(rèn)了胡小北確實有想揍一頓夏天的想法,但是沒揍成,這些都不過是小孩之間的矛盾,至于人去哪了,不知道,這得問夏老頭,肯定是夏老頭陰我老胡的。
“陰你,我老頭兒敢當(dāng)著皇上的面陰你,你敢緊將我孫兒還回來,惹是我的孫兒有了什么三長兩短,我跟你沒完!”
夏可道幾乎是扯著嗓子吼到,也不講究什么官稱了,看來是真急了!
胡用被噴了一臉的口水,心想果然是假讀書人,關(guān)鍵時候一點形象都不講,不過看這情形應(yīng)該是真的丟孫兒了。
“夏老頭,你陰我陰得還少?我都說了,小北與你那孫兒只不過是孩子之間的打鬧而已。你那**孫兒丟了,你不去找京兆府,來找皇上干什么?”
“你才***呢,皇上,您可給評評理,我的孫兒剛來這京城,丞相因與我夏老頭不和,便什么下三濫的招數(shù)都用上了,竟然到處傳我孫兒是***,這孩子招誰惹誰了啊?!?p> 夏可道望著瑞帝,可憐巴巴的說道,邊說還邊擠出了幾滴眼淚。
胡用在旁看得只撇嘴,這老頭就會裝,平常見誰也是笑瞇瞇的,跟人吵架時那個氣勢兇猛,一對皇上就卑躬屈膝,真讓人生厭,沒氣節(jié),沒節(jié)操。
瑞帝見過夏天,其實對夏天的印象也就是夏老頭的孩子,茶還泡得不錯。至于夏天的說那些話,不過是一個十五歲的少年,肯定是說不出那些話來的,自然是夏老頭說的。
后來在品茗閣大罵那些書生的話語,瑞帝也有耳聞,不過怎么聽就像是夏老頭憋屈到極點的吶喊。
瑞帝不是讀書人,對夏天的那些話也沒什么反感,而且還有些認(rèn)同。從他自身而言,他其實也不喜歡那些讀書人的,所以他先前一直偏愛三皇子,對于精通儒學(xué)的太子和二皇子其實并不那么喜歡。
但是,成了皇帝,他不能有自己的好惡,他不喜歡讀書人,但是讀書人的那一套還真管用,因此瑞帝對文人也很是重用的。
也是這個原因,瑞帝讓同是讀書人的胡用當(dāng)了丞相,當(dāng)然這也有前丞相劉銘的推薦有關(guān)。
“夏家的小子,朕也見過,明明是一個溫文的少年,只不過被那些愚笨之人以訛傳訛了。丞相你怎可也學(xué)那些愚笨之人!”瑞帝面無表情的說道。
“??!臣知罪?!焙脹]想到瑞帝會直接站在夏可道的那一邊,并且還為夏天的名聲作保,嘴上說著知罪,心中可大不服氣。
這皇上分明是偏心,夏可道的孫兒剛來京里,皇上非說見過夏天,還說他溫文,見過夏天的人都說他是潑皮的好不,皇上要睜眼說瞎話,他也沒辦法。
“你可別不服氣,傳那小子是**,你丞相府怕是也盡了不少力吧。一個當(dāng)朝的丞相去造一個孩子的謠,你可知恥?!?p> 瑞帝越說,神情越發(fā)的冷,臉上雖沒有怒氣,但是那神情卻很是攝人。
胡用則是越聽越冷,造點謠,說點謊話,做些小壞事,別說我這個丞相,就是皇上您也會偶爾為之啊,這無傷大雅,瑞帝卻為緊追著這事,這分明是在借此事敲打他!
“臣知罪!臣知罪?!?p> 胡用嘴上一邊認(rèn)罪,心中卻在回憶著最近有沒有做借什么事,惹怒了皇上。
造謠,傳謠,胡用想到這里,心中一驚,心中想到難道皇上知道了,一念及此,大冷天的,豆大的汗珠從額頭上冒了出來。
胡用與夏可道一樣,是太子黨,額,也不是太子黨,是皇黨,忠于皇上,皇上要立李嘯平為太子,他便要向著太子。
但是,他的老師劉銘是二皇子的舅舅,所以他也不得不與二皇子有交集,同時胡用揣摩著瑞帝的心思,知道瑞帝最喜歡的是三皇子,有想改立太子的想法,于是又與三皇子勾搭上了,
于是腳踏三只船了,胡用在三皇子之間,其實也很難受的。
做臣子的也不容易啊,不僅要討好皇帝,還要準(zhǔn)備著討好下一任皇帝,要是一個不小心,將來就有可能被下一任皇帝給清洗掉的。
三皇子當(dāng)初指使人造謠,傳謠的事他是知道的,雖然他也覺得不妥,但是攔不住啊。
胡用想到這里,抬頭偷偷看了一眼瑞帝,只見瑞帝正盯著他,目光沉靜,他卻感覺到了暗涌翻滾,又趕緊垂下了頭。
“你可當(dāng)真知罪!”
瑞帝沉沉的聲音響起,御書房里的空氣卻因這聲音變得更加凝固了起來,如果夏天看到此時的瑞帝,恐怕再也不會用慈祥、親切這類的字眼來形容他了。
“臣知罪,臣以后再也不敢了,臣以后定會用心體查圣意,再也不敢做出半點違背皇上的事來。”
胡用趕緊跪在地上說道,來自瑞帝的壓力,讓他幾欲癱然在地上,他的老師劉銘離任時曾隱約的告誡過他永遠(yuǎn)不要把裝睡的老虎當(dāng)病貓,他并不以為然,現(xiàn)在才覺得還是劉銘了解瑞帝。
“朕的心思也是你可以猜測的?你要做的是輔助朕管理好天下,并不是來揣摩朕的心思!”胡用的話并沒有平息瑞帝的怒火,反而掀起了更大的怒火。
“??!”丞相胡用此時即茫然,又驚恐。
哪個當(dāng)領(lǐng)導(dǎo)的不喜歡機靈的下屬,胡用這個丞相也喜歡他說半句,就能聽懂他的意圖的下屬啊。
這些年,折在胡用手上的好幾個大臣,都是胡用揣摩著瑞帝大概對他們不喜歡,想對他們下手,他就替皇上動手了啊,最后皇上的決定不也印證了他的猜測是正確的不。
皇上這時候說這話是什么意思?胡用一時間實在是想不通,如果胡用聽過楊修之死,就一定會明白的,這人太聰明了也不一定是好事。
換了是胡用他自己,如果有人像他肚子的回蟲,他想什么,那人就能猜透,那是不是很恐怖。
所以皇帝的心思啊,你別猜,猜來猜去猜到最后你會沒命的!
這個道理胡用不懂,夏可道卻是懂得,因此瑞帝此時借機發(fā)怒,他也低著頭,很害怕的樣子,雖然明明是他來為自己孫兒的事來的,現(xiàn)在瑞帝卻硬是扯到別的事情上去了。
夏可道知道瑞帝只是在敲打胡用,但是做皇帝的借題發(fā)揮的技術(shù)向來都是非常高超的,現(xiàn)在的夏可道努力的縮下自己的身子,以免遭到池魚之災(zāi),但這并不是他想躲就躲得掉的。
“不懂!夏卿你給丞相好好講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