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此,雙方觀點基本擺明。
三皇子一方覺得女子就是比男子弱,所以地位應該低一些。林二狗一方認為女子不光不比男子弱,有些地方還比男子強,所以應該給以同樣的尊重。
不服?你生個孩子給我看看?
三皇子那方說,女子體弱,該在家靜養(yǎng)。林二狗這邊的小公子就說對面大逆不道,敢說尊主比不上武將。
這邊講小兒太過片面,要從大面上看。那邊就說大面上每個人都有娘,娘是女的,不尊重女子就是不孝。
兩方幾個來回唇槍舌劍,聽得周圍的人大有酣暢淋漓之感。林二狗和三皇子并不積極發(fā)言,只在己方隊員無言以對時說上幾句。
一個時辰過了,兩方人員并無增減,卻講出了幾分火氣。
胡兄歇了口氣,見旁邊的朱洸有些心不在焉,心里有氣便瞪了他一眼,哪知朱洸并未注意到,胡兄就更氣了。
“上京的女子以嫻靜淑雅為美,她們更喜歡吟詩作對,不精于拳腳并不奇怪。可你往西看,西荒的女子個個身手矯捷,往南看,南越的女子蠱毒醫(yī)巫各有手段,你若是與她們對峙,怎么死的可能都不知道,怎么敢說她們弱?”
“閔哥兒,你怎可把我東華的女子與那些荒蠻歹毒之人相提并論?!“
“嘖,精于詩書的你和人家比武力,懂拳腳的你和人家論學問。胡兄,你這算盤打的挺精啊?!?p> 閔哥兒一嘲諷,胡兄梗著脖子臉漲得通紅,想反駁卻一時找不出話來。
“閔哥兒,我們說的是東華的事,還是不要扯到其他地方好吧?!?p> “哦,其他地方的女子不是女子了?你們那還站著個北離人呢?!遍h哥兒從鼻子里哼了一聲,“你們啊,就是母親太溫柔了,小時候挨打挨少了?!?p> 人群里發(fā)出一聲哄笑。
閔哥兒小時候頑劣是出了名的,挨了母親不少打。他那時哭爹喊娘的,怎么現(xiàn)在說起來倒是一幅很自豪的樣子。
胡兄把目光看向了三皇子,既然說到他,他怎么也該出來講兩句。
三皇子沉吟了一會,緩緩開口。
“北離如今和東華已有三十年同盟歷史,怎么,閔公子不把我北離當自己人?“
當肯定是不當,但這話不能說出來。
閔哥兒知道這個道理,很不開心地撇了撇嘴,把臉轉過一邊去了。
“三皇子不比介意,閔哥兒還小,是小孩子脾氣?!?p> “原來在東華,十五歲還小么。在我北離,十五歲當?shù)囊泊笥腥嗽?。不知道這和東華把子嗣養(yǎng)于婦人之手有沒有關系。”
林二狗瞇了瞇眼,閔哥兒更是氣得往前走了一步,被一旁的同伴攔住了。
東華重孝,閔哥兒的父親愛玩,經常四處游歷不見蹤跡,他和母親在一起的時間最長,自然見不得有人詆毀自己母親。
“聽聞三皇子有一位皇叔,除了一位正妻,還納了十三門小妾,不知是否真有此事?”
三皇子面色微凝,但還是點了點頭。
“又聽說他有子嗣六男三女,按三皇子的話,自是不會交由他們各自的母親教導了。我且問一句,成才的,有幾人???”
林二狗笑得和煦,三皇子臉色不太好看。
他那個皇叔就是個笑話,小妾多孩子多,但都是些紈绔子弟,每一個成才的。
“聽林公子的意思,你東華的公子哥個個都成才了?”
“不敢不敢?!绷侄愤B忙擺手,“只是三皇子可能不知,我東華民間尚且可能有人三妻四妾,可是皇室嘛,除了尊主可有一正二平三位夫人,就算往后也只能娶一妻。”
“妻子少了,孩子就沒那么多,有好好教導的,也有當眼珠子疼的。當眼珠子疼的大都成了紈绔,上京城最大的紈绔三皇子也認識,正是楊碩楊小侯爺?!?p> 聽得林二狗提起他,楊碩頗有些自豪地挺起了胸,場邊一片哄笑。
東華重視女子,有條件的都會讓女兒讀書認字。而王侯選妻更是選的門當戶對的受過精心教育的女子,有學問有遠見,就算寵出一個紈绔也是文武皆有小成的人精。
就問你氣不氣。
“林公子說笑了,小侯爺怎么會是紈绔?!?p> “我真的是紈绔?。 毙『顮敵瘓鲋泻傲艘痪?,“全程公認的,尊上親口封的,上京城第一紈绔?!?p> 三皇子臉上的笑有些僵,閔哥兒笑得合不攏嘴。
楊小侯爺可是他的偶像,他也要成為這樣的紈绔。
胡兄也不說話,他不得不承認,他的夫人把兒子教的極好,他的朋友都贊不絕口,讓他漲了好多面子。
“由母親教養(yǎng)自然是好的。”朗潤又站了出來,“就是因為如此,才應該讓女子專心的相夫教子,少為其他瑣事操心。”
見朗潤又站出來,林二狗心里暗暗嘆了口氣。這個少年不是像他的同伴因為一些事情對女子有成見,他一方面又尊敬女子,一方面又覺得她們處于弱勢需要保護,倒是不好評價了。
“我且問你,什么是瑣事。洗衣做飯算不算,管理宅院算不算,調教下人算不算?”
朗潤頓住,點了點頭。
“既然這樣,相夫教子已經離不了瑣事,為何你覺得這樣行,做其他的瑣事就不行?”
“那怎么能一樣,夫君孩子當然是更重要些?!?p> “憑什么?!?p> 朗潤啊了一下,沒反應過來林二狗什么意思。
“我問,夫君孩子憑什么更重要些?!?p> 朗潤一臉茫然。
“自然是因為男人是家里的頂梁柱,孩子是家族的未來?!?p> 閔哥兒馬上懟回去:“胡兄,這話誰說都行,就你不行。”
林二狗看了看閔哥兒示意他收斂一點。
“女子為這個家操勞,不是因為夫君孩子更重要,是因為她看他們。但若她的夫君孩子不把她當回事,她難道不會傷心?既然傷心,不愿再付出也是合理。她愿意在哪花費心力就在哪,你憑什么要她一定要把一身心血放在不在乎她的人身上?!?p> “但,又不是所有的夫君都是苛刻的?!崩蕽櫹乱庾R反駁。
“還不懂么,重點不在于夫君,在于這個女子愿不愿意。如果她愿意,在家做飯是做飯,酒樓里掌廚也是做飯,在家做衣服是做衣服,在繡樓買賣也是做衣服,憑什么在家里的就要比在外的矮一等?”
朗潤一時無語,林二狗又看了一眼朱洸。
“你們打著對女子好的名義要做這做那,可有一人真的去問一問她們到底要什么?朱兄,我知道有家的臭豆腐真真美味,回頭便讓人給你送一筐去可好?”
朱洸面露厭惡,而后忽然一愣,沉默片刻,默默走到了一邊。
以己度人,終究不能感同身受,還是要換位思考。
朗潤面色漲紅,卻是無言以對。這時,有女子忽然喊了一句。
“徐捷,我這句話想說很久了。從小時候開始你就護著我,有人欺負我也擋在前面。但你知不知道,那幾個混蛋為什么后來不敢欺負我了?不是因為你去告了狀,是因為我趁你不在把他們打服了!所以你能不能不要再管這管那,夏天吃個冰碗都不許了。”
喊話的是徐捷徐朗潤的青梅竹馬,因為長得十分柔弱可愛,他一直怕她被人欺負??扇缃裾б宦犨@話,徐捷整個腦子都炸了。
“哎喲我的姑奶奶你終于把這話說出來了。你可不知道,這么些年徐捷每次見著我們都跟防狼,哪知道最厲害是姑奶奶你??!”
“你說什么?”
“姑奶奶我錯了,姑奶奶饒命!”
這一下沖擊有些大,徐捷看著自己青梅竹馬使勁擰著一個小霸王的耳朵,感覺周圍的聲音都在遠離,模模糊糊地聽不清。
他晃了晃腦袋,默默走到一旁。
場中反方只剩兩人,胡兄咽了咽口水,覺得壓力山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