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傍晚時分,一切總算塵埃落地了。
先前祈家姐弟其實是和林庸一起來的,但是到了涼山附近發(fā)現(xiàn)蟲潮異動,祈家姐弟就丟下林庸先走了。等到林庸慢悠悠趕到?jīng)錾綍r事件已經(jīng)到了尾聲。他被士兵帶著先去見了鄒昌,正當鄒昌在逼問涼山秘藥的配方。邱族長死活不開口,林庸就幫著在旁邊敲了敲邊鼓。
蟲潮已退,自己的兒子被抓,東華人更以全族人的性命作為威脅,邱族長沒有辦法,只能答應(yīng)了東華提出的要求:交出制藥的法子。
這回雖然是最終達成了目的,可東華的損失比預(yù)計的大很多。那些躲進民宅的士兵們,有些找到了藥物,撐到了祈鳳鳴給他們驅(qū)毒,但還是有很多沒有熬過去。就算保住了性命,但余毒未清也失去了戰(zhàn)斗力。
一千人,損傷過半。
“要不是尊主需要的藥物中,有味原材料是蟲砂,只有涼山人才能培育,我真想把他們屠個干凈?!?p> 鄒昌看了看自己脾氣火爆的下屬,微微皺了皺眉,說:“少說幾句。要真這么做,惹了眾怒,讓南越百族群起而攻,這日子就別想消停了。”
那下屬不服,道:“怕什么,我鎮(zhèn)南軍在邊境準備已久,他們敢鬧大不了掃平了他們?yōu)槲覗|華開疆辟土?!?p> “愚蠢?!编u昌有些恨鐵不成鋼,瞪了下屬一眼,“打仗最是勞民傷財,更何況先前與西荒交戰(zhàn)國內(nèi)還沒緩過氣來。如果現(xiàn)在又打起來,國內(nèi)財糧兵三者皆空,北離趁機南下怎么辦?”
下屬不說話了,鄒昌哼了一聲,問起其他事。
“百族那邊,對這事有什么反應(yīng)?!?p> “暫時還沒什么反應(yīng)。”
“繼續(xù)關(guān)注,他們一有動靜立馬傳報?!编u昌點了點頭,又問起惠清,“公主那邊,怎么樣?。俊?p> “公主一切安好。只是,現(xiàn)在我們?nèi)耸植粔颍瑳]辦法像原計劃再派人把公主護送回去??梢獜倪叧钦{(diào)一隊人馬來?”
“公主自己有什么想法?“
“這個,公主說,全聽將軍的安排?!?p> 公主府,惠清躺在藤椅上,坐在屋檐下曬太陽。
這幾日,她的日子雖不能與在上京中相比,可也比之前好多了。鳳衛(wèi)到底不是專業(yè)的侍女,服侍人沒有那么到位,干脆換回了自己貼身侍衛(wèi)的身份。侍女的空缺則由當初被留在使團營中真正的侍女頂上,有她們在,惠清要做什么都不用說話,一個眼神一個手勢就夠了,弄得她越來越懶。
唯一不足,就是那兩個廚娘沒在蟲潮中活下來,使得吃食方面不盡如人意。
按照當初的約定,惠清把藥石和落仙草交給了張三花。張三花看著已經(jīng)集齊的三樣藥材,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庸哥兒的頭疾可治了,但自己這怪毛病還不知道該怎么辦呢。
“公主,我要離開一段時間?!?p> “哦?這是為什么?”
“庸哥兒有頭疾,我問你要這兩樣東西就是為了幫他醫(yī)治。現(xiàn)在藥材齊了,我得帶他去蝸赤族一趟?!?p> 雖說藥方在手,但畢竟過了這么長時間,張三花擔心林庸病情有變化,還是讓母湯再看看更為妥帖。
惠清不想放張三花走人,但若拒絕就有些不近人情。
“蝸赤族,就是那個多出神醫(yī)的蝸赤族?伍長何必親自去,我派人去那請人便是?!鄙磉叾际菛|華人,惠清找回了些許身為公主的矜持,并不把南越百族太當回事,“順便,也讓他們幫我看看我胎相如何?!?p> 雖然對孩子的父親感情很復雜,但畢竟是自己肚子里的肉,隨著孩子月份越來越大,惠清的母性越來越強。
張三花覺得有些不妥,但惠清已經(jīng)做了決定,把這事吩咐了下去,然后又面帶笑容地和張三花提起另一件事:“張伍長,我有一個請求,不知道你能不能答應(yīng)我?!?p> 張三花挑了挑眉,說:“公主先說,能答應(yīng)我就答應(yīng)?!?p> “也不是什么難事,我就是想,等我的孩子出生,伍長你可愿意當她的干娘?”
萬萬沒想到惠清的請求是是個,張三花的驚訝誰都能一眼看出來。
惠清有些不好意思,說:“這次多虧了伍長及時趕到,我們母子這才保全了性命。救命之恩無以為報,若是伍長愿意,我定教這孩子把伍長當親生母親看待,敬仰侍奉,等我們百年之后,你也可以和我同享香火?!?p> 雖然父親只是一個小族的族長,但這孩子再怎么說也是東華皇室之后,若真當了這個干娘,怎么算都是張三花占了便宜。
但是張三花很猶豫,主要是占了名頭就得做事,少不了得幫忙看顧教育這孩子。教孩子,這事一聽起來就很麻煩。
“伍長不樂意?”
“你讓我考慮一下?!?p> 張三花沒有一口答應(yīng),惠清有些失望。但好歹也沒有拒絕,她勉強笑了笑,沒有多說什么。
晚些時候,張三花去找林庸,把這事和他一提,林庸也覺得還是不要答應(yīng)的好。
“這孩子因為身世的原因,一回到上京處境一定好不到哪里去。就算惠清公主疼他,可尊主一見他難免想到自己被迫下嫁愛女的事,自然對他喜歡不起來。尊主不喜歡,那些宗室大臣也不會把他當回事。你若當了這個干娘,為了自己干兒子不被欺負,你就得當他的靠山。不說當靠山需要什么條件,你又離不開南越,怎么當他的靠山?”
張三花倒是沒想那么多,但一聽林庸分析也覺得有道理。
“那我明天就回絕她?!睆埲ㄏ肓讼?,忽然有些奇怪地問,“你怎么知道是個兒子?”
林庸一滯:“我就是隨口一說?!?p> “哦,我覺得是個女兒?!?p> 說到這里,林庸不自禁往自己和三花身上想。
“三花,你更喜歡兒子還是女兒?”
“都行。”張三花想了想,覺得自己并無偏好,但又馬上改口,“不行,至少得先生個兒子,給張家留后?!?p> 林庸有些無奈,道:“那我們林家呢?”
張三花遲疑了一下,試探地回答:“那生兩個兒子?”
見她一副糾結(jié)煩惱的樣子,林庸沒認出笑出了聲,但隨即又沉默了下來。
他伸手去摸張三花的臉,張三花就睜著眼睛看他的手越來越近,沒有躲避。
“沒事的三花。等蝸赤族的人來了,讓他們再給你看看,一定有辦法解決你的問題的。阿娘那邊我已經(jīng)寄了信回去,說是我生病了,婚期需要推遲。等你一好,我們即刻回去成親,她不會怪你的?!?p> 林庸的目光太過溫柔專注,張三花覺得心底被羽毛撓了一下,有些酥癢。
她眨了眨眼,低低嗯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