簫聲響起,緩緩地,悠揚地,似乎在低語訴說著男子的一生。
我捻起一片桃花,陽光下,它是那樣的朦朧美麗,就像夜夜當(dāng)空高掛的月亮一樣,散發(fā)著迷人的光暈。
一層層粉色的輕紗從枝頭落下,配合著不絕于耳的悠悠簫聲,一時把人都看呆了。
簫聲起初如鳴佩環(huán),清耳悅心,我也不知其中到底傳達的是什么含義。因為開心的回憶,幸福的經(jīng)歷大抵都是相似的。
可漸漸的,我就發(fā)現(xiàn)簫聲轉(zhuǎn)入低沉,如怨如慕,如泣如訴。不得不承認,這么多樂器之中,簫的聲音最是低沉,很容易便能聽出哀怨的感情。
整座桃林都為之黯然失色,更何況是我們這些有血有肉的三界生靈呢!
一曲終了,男子的面容無喜無悲,好像曲子不是他吹的一樣,又好像所有的事情都與他無關(guān)。
呵,他真怪!不過越有本事的人往往越是奇怪。
“五位覺得如何?”良久,他才開口問道。打賭比試統(tǒng)統(tǒng)都是假的,或許他只是缺個知己好友罷了。
這該怎么說呢?原諒我不像逍遙生那樣學(xué)富五車,翻來倒去能說的話,不過就是一些形容詞。
只聽逍遙生淡然道:“樂莫樂兮新相知,悲莫悲兮生別離?!?p> 什么兮不兮的,我聽都聽不懂。但這些話一聽就很有內(nèi)涵的樣子。
男子顯然對這番話很是滿意,眼角都流露出一種欣賞的神色。
他緩緩移下手中的簫:“好一個新相知,生別離。”
我直到這一刻才懂得,有些人,有些事,是注定就該有緣分的,是命定的知己,無論隔多遠,更無論隔多久,總會相遇的。
“公子......”男子眼神中閃著欣慰的光彩,卻還有一絲微不可查的遲疑。
逍遙生負手作禮:“可以叫我逍遙生?!?p> 男子口中不斷反復(fù)念叨著這三個字,也不知過了多久,才開心大笑道:“逍遙天下不封侯?!?p> 不得不說,這有文化的人說起話來就是中聽,不像我這種胸?zé)o點墨的人,說話直白乏味的厲害。
逍遙生臉上露出了罕見的一種笑容,那笑容和平常的笑很不一樣。他是一個謙謙君子,待人寬和,笑容也是十分包容的。即使遇到狐美人,那笑也只是充滿愛意。而不是像現(xiàn)在這樣,惺惺相惜的感覺。
“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幾位,可隨在下移步至我家中。咱們把酒言歡!”男子說這話時眼中還閃爍著光亮。
我知道,說是一起把酒言歡,可他真正想要聊的,卻只有逍遙生一人。我干嗎要去湊這種熱鬧。
我看向男子:“你們?nèi)グ桑揖筒蝗チ??!?p> 逍遙生微笑著說:“如果你不去,那回頭還要我們來找你,你就不怕更麻煩嗎?”
我猶豫不決,劍俠客把我扳向他面前,“一起走吧!”
別說,劍俠客很具有領(lǐng)導(dǎo)能力,經(jīng)常他的言語,他的行為,就是會令人折服,莫名的跟隨。
男子走在前面開路,他寬大的衣袍一揮,所有擋路的桃樹都乖乖向兩側(cè)讓開了。
桃林里的路七拐八拐的,這要是讓我一個人走,早就迷了路。迷路還是好的,說不定,一個時運不濟,被困在這里好多天也是完全有可能的。
走了約莫一炷香的時間,我們進入了桃林深處。一座簡易的用茅草蓋的草屋,看不出來,他還是個世外高人啊!
“請進?!彼崎_竹扉。
一股濃濃的煙塵味撲面而來,嗆得我咳嗽不停。
劍俠客也被嗆到夠嗆,卻還一直用他的大手輕輕拍打著我的后背,問:“沒,咳,沒事吧?咳,咳?!?p> 聽他說話這么艱難,我忙擺了擺手。
慌亂中,還偷偷摸摸瞄了一眼逍遙生,我倒要看看他對待自己的知己好友是個什么態(tài)度。
逍遙生打開扇面,遮掩住了將近半張臉,是以我并看不清他的面部表情。但卻看到他皺著個眉頭,估計也是被嗆著了。
本以為只有劍俠客最愛皺眉,沒想到,逍遙生也會皺眉啊。印象中,逍遙生似乎永遠都是我們五個人中最心如止水,波瀾不驚的那個。
男子也覺著它過于嗆鼻,用衣袖扇了許久,才肯罷休。
他轉(zhuǎn)過身來,一臉抱歉的笑容:“對不起啊,我不太回來住,所以,可能會有些.......”
逍遙生眼底依舊有著柔柔的笑容,他對他這位知己可真是好啊。
劍俠客他們?nèi)挤浅?蜌獾鼗亓艘痪洌骸皼]事,不影響?!?p> 只有我心不在焉地“哦”了一聲。也顧不上失禮不失禮了。
看似謫仙般的人物原來私底下這么懶啊,即使不?;貋碜。膊荒苋斡伤e灰吧!
進屋之后,習(xí)慣性地往桌子上瞟一眼。因為我得確定一下上面是不是有灰。
徑直去擦人家的桌椅畢竟不禮貌,我裝作很漫不經(jīng)心的樣子,邊走邊說道:“這屋里的陳設(shè)不錯啊!你說是吧,劍俠客?”
然后我悄無聲息地用手指蹭了一下桌面。其實還好,只是開門的瞬間有點蕩,屋里的東西還挺干凈的。
狐美人是個眼尖心細的,輕輕地撞了我一下,耳語道:“看不出來,你還有潔癖??!”
我一下紅了臉,這算潔癖嗎?
落座后,男子才正式向我們介紹了他:“在下名叫安歌!”
安歌?這名字一聽就知道是個有學(xué)問的,和逍遙生的名字一樣,既好聽又有內(nèi)涵。而我就相形見絀了。
不過,我還是喜歡“骨精靈”這個名字,這可是師父給我取的。
“安兄,可愿與我們講一講你曲子里的故事?”逍遙生問道。
萬一安歌的過去很是悲傷,逍遙生你這就是揭人傷疤了呀!
安歌握起酒杯,坐在窗欞邊,眼神空洞:“我若說我不是人類,你們會怕我嗎?”
這個問題嘛,可真是問錯人了。
我們五人中,狐美人和我都不是人類,如果彼此害怕的話,還怎么一起斗邪神,戰(zhàn)蚩尤?
細細說來,狐美人她這一世還真挺特殊的。我也不知如今她是人呢,還是魔呢?肉身是個凡人,可在化生寺里恢復(fù)了部分記憶,至于元神歸位那是板上釘釘?shù)氖虑椤?p> 逍遙生走過去,定定地看著他,沉默不語。
佛家弟子最是慈悲了,而且他二人可算得上是知己了??催@個場景,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們倆是斷袖呢!
最有資格回答安歌這個問題的無疑就是我了:“如果我說,我也不是人類,你心里會不會好過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