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初,盧蕊腳踝的傷差不多都好了,只要不胡亂跑,都沒有什么大礙。
于是就自發(fā)的恢復了晨昏定省,每日去福滿堂請安,沒有一日落下。
納蘭夫人自從公布了自己有孕的消息,也不再深居簡出,又聽得太醫(yī)的囑咐,高齡產(chǎn)婦該多多養(yǎng)好身子,多吃有營養(yǎng)的,也要多走走,鍛煉些力氣。
所以盧蕊時不時的就陪著額娘走走停停,一個不小納蘭府,來來回回的轉著圈,也不過幾天,納蘭夫人就覺得厭煩了。
就盤算著去寺里住幾日,一來換個環(huán)境。
二來也讓肚子里的孩子聽聽佛法。
商量定了,也不管男人們同意不同意,吩咐著收拾東西。
納蘭明珠無奈,想陪著,又因為公務,不能陪同,就讓兒子護送兒媳和夫人去普陀寺。
容若便提前安排了公務,調(diào)換了值班,自然是走曹寅的后門。
傍晚,盧蕊在一旁看著收拾東西,朗月從外面進來,端了一盤桃子放在桌子上,壓低聲音:“姑娘,禾香要見你?!?p> 盧蕊站起身來,挑了兩個桃子,一個遞給朗月,一個自己咬了一口,對她說:“走,我們?nèi)タ纯刺覙?,都結了果子了?!?p> 到了后府園林,盧蕊果真像是來看桃樹的,好奇桃子是怎么長的,又是怎么摘下來似的。
朗月到處看,沒有見著禾香。
“少夫人!”
朗月被嚇了一跳,轉頭看著安靜如鬼魅的禾香。
“你出來能不能有點聲?膽子都要嚇破了?!?p> 禾香抱歉的看了看朗月:“不是該機密行事么?”
盧蕊依然沒有回頭,自顧自的想要伸手摘一個桃子,沒有摸到那最低垂的,又掂了掂腳,還是沒成功,最后,連跳了幾次,卻都只是指尖剛剛摸到,抓不住。
盧蕊有些郁悶的看著那沉甸甸的枝丫,不可遏制一樣的搖晃,沒有一絲辦法。
身后的禾香瞧見,走上前去,輕輕一個旋轉起身,桃樹上最頂端的桃子就被她摘了。
看著禾香有些邀功一樣的面龐,還有那攤在她手上的桃子,盧蕊不為所動,指了指面前頭頂上那不遠,還在顫抖的桃枝
“我就要那個”
語氣里有一股毋庸置疑,卻又似孩童撒嬌的意味。
禾香一愣,看了看頭頂?shù)奶易?,二話不說,又跳了一下,摘下了那枚桃子。
盧蕊滿意的接過,轉身,隨意的坐在了石凳上:“記住,以后不要做無用功?!?p> 禾香憋紅了臉,點了點頭:“是”
“有什么事,說!”
“回少夫人,清風查出來了?!?p> 盧蕊咬了口剛剛拿到手的桃子,下一秒,就皺起了眉頭,嫌棄的把它放到一邊,太澀了,不甜!
“嗯,繼續(xù)說”
禾香裝作沒看到,組織了一下語言,繼續(xù)道:“清風是慧貴人的人”
然后就是長久的沉默,盧蕊皺眉:“沒有了?”
禾香實在是有些糾結,要不要把慧貴人的身世告訴她,說吧,納蘭府知道是從她這里說出去的,一定不會放過她。不說,按照少夫人的聰慧,她遲早知道,那時,自己對于她,定是一枚棄子。
反正都是死,還是說了吧,不見得少夫人聽了就跑去質(zhì)問少爺。
想到此處,硬了硬頭皮,聲音飄渺而又有力:“少夫人,請安心聽奴婢接下來的話,莫要動怒。”
“你是要說少爺和慧貴人之間的那些腌臟事么?”
禾香心頭一震,少夫人知道!什么時候知道的?居然能這么不動聲色!
“是”語氣一下變得有些無力了。
“沒有其他要說的了?”
“奴婢不知道我知道的事情,少夫人也都知道全了”
這個意思就是還有其他的事了?
“你且先說,至于我早先知道不知道,不是你管的”
“是,少夫人!慧貴人其實不是納蘭府的真正小姐,她原先是蘇克薩哈大人的女兒,納喇慧珠”
盧蕊睜大眼睛,難怪,他們不是親兄妹!
“八年前,那場滅門大案,蘇克薩哈大人家只有這個姑娘幸存,被老爺發(fā)現(xiàn),帶回了府里,只說是從前走失了女兒?!?p> “而奴婢也是因為這樣,才會進府,和清風一樣被送去荷香園,侍候這個姑娘,奴婢因為總是打理荷花,被姑娘,也就是現(xiàn)在的慧貴人賜了禾香一名”
“后來不知道什么原因,我和清風還有一眾服侍她的丫頭都被打發(fā)了,只有我和清風被送到了如今的桃蓁院伺候少爺。而以前的丫頭,都散的散,嫁人的嫁人,回鄉(xiāng)的回鄉(xiāng),基本都走了。”
盧蕊聽得奇怪:“照你這么說,只有你一個是家生子,其余侍候過她的丫頭都是外來的?”
禾香想了想,點了點頭:“的確是這樣?!?p> 禾香留下不奇怪,她原本就是家生子,不再在這一處侍奉,其他地方也有她的用處。
那清風呢?只因為她是被納蘭容若救回來,所以與眾不同么?
十一歲那年,納蘭家,蘇克薩哈。這兩個家族怎么會在一起?
到底藏了什么暗流,是她那個時候沒有覺察到的?
這個只怕要去問問哥哥,只是他會不會給自己說?
對了,朗月,她比自己年長幾歲,應當知道,即便不知道,也肯定曉得的比自己多些。
想著,她抬頭看了看朗月,笑了。
朗月在一旁瞪著一雙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看著禾香,這么一個人丁不旺的府,怎么這么多事?
禾香頓了頓,忽略掉朗月的目光:“少夫人,還有一件事。”
“一并說了吧”
“清風背后,除了慧貴人,好像,還有一個人?!?p> “還有一個?那你查出來了?”
禾香有些頹敗的搖了搖頭:“沒有,那個人好像身份不一般,我只能查到清風不是在幫一個人辦事,其他的,就都查不到了?!?p> 盧蕊雖然有些失望,但這樣已經(jīng)很好了,她的消息收集的更多了些,也來得快些。
“無事,你起來吧,明日我們?nèi)テ胀铀?,你跟著一起吧?!?p> 禾香謝了,又靜靜退了出去,像來時一樣,悄無聲息。
朗月瞧她走遠,準備讓姑娘跟她一起回去歇息,已經(jīng)很晚了,明日還要早起,趕去普陀寺,這么折騰一整天,精神不好怎么行呢?
盧蕊卻拉著朗月坐下了:“不忙,朗月,我問你件事?!?p> “姑娘?”
“八年前,朝中有什么事發(fā)生?”
朗月被這突如其來的話問住了:“朝中?姑娘,我一向只是盡力服侍好你,至于朝中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我不知道啊?!?p> “當真?一點消息都沒有?哥哥沒有對你說什么?”
以前,朗月總喜歡跑哥哥那里去呆著,哥哥也把她當做一個妹妹一樣,有些什么話都會告訴她。
朗月竭力想了半天,八年前,好遙遠!
朗月唯一記憶深刻的只有老爺?shù)乃篮蜕贍敼媚锎撕笊畹淖兓?p> “姑娘,你知道老爺為什么辭官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