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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璃劍

二十三章 和尚難做

青璃劍 坤元 5381 2017-02-27 12:00:00

  “虛圓,你可是觸犯了口戒,雖然事出有因,原為救人,但這般油嘴滑舌,可不是我們出家人的作風.”見姚捕頭確實遠去,慈相臉色一板,用著教訓的口吻說道.

  口戒,那是佛門五戒中的第四戒,妄語.除此之外還有殺生,偷盜,邪淫,飲酒.

  “是啊,而且你剛才還發(fā)下毒誓,這么明目張膽的欺騙佛祖,實在是大不敬.”虛遠也在一旁責怪道.

  “嘿嘿,剛才發(fā)誓的是小和尚,我是虛圓,這分明是兩個人么?虛遠師兄,我叫小和尚嗎?既然不是我發(fā)的誓,又何來欺騙佛祖之說呢?而且佛祖心胸似海,又哪會將我的這點過失掛在嘴邊呢?再說,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我這也是好事啊,佛祖他老人家一定會體諒虛圓的一片苦心.”

  虛圓小小年紀,無論臉皮之厚,還是精湛演技,都是堪稱一流的.只見他嘿嘿一笑,然后皺起眉頭,淚光閃動,滿是委屈的解釋起來.

  “唉,你真是,讓我怎么說你好......”慈相聞言雖然覺得在理,但又覺得虛圓的狡猾更勝之前,絲毫沒將自己的訓誡聽進去,一臉焦急.

  這時,木板上的天辰傳出幾聲咳嗽,眼皮緩緩睜開,滿是迷離之色.

  “唉,師叔,這小子醒了,你快來看看.”虛遠欣喜道.

  慈相聞言,瞪了一眼虛圓,快步走到床邊,給其把脈,噓寒問暖起來.

  小和尚兩肩一聳,吐了吐舌頭,做了個俏皮樣,三兩步也湊到了木板前,問天辰來自何處?要往哪里去之類的.最主要的還是問他愿不愿在佛光寺的當和尚,并且將其中利害關系,給天辰分析了清清楚楚.

  天辰也不是愚蠢昏庸之輩,眼下四肢乏力,身體羸弱,需要靜養(yǎng),自然不愿得罪對方,將能說的都一一說了清楚.外加小和尚將姚捕頭吹噓的跟吃人的豺狼差不多,天辰倒也有些忐忑起來.

  雖說天辰歷經(jīng)千辛萬苦,心智早已不是同齡孩子可比.但他畢竟才十三歲,這兩三句一嚇,心中倒也有幾分松動.再加上虛圓的一句,“如果做了和尚,那么以后就不用在為食物發(fā)愁了“的時候,天辰真的被徹底撼動了.

  這才是重點!

  逃難的路上,天辰一行斷糧不知多少次,早就餓怕了.一聽有飯吃,頓時來勁了.這一句話,可比之前的一萬句還要管用.

  民以食為天!不服不行.

  在虛圓的慫恿恐嚇,威逼利誘之下,天辰主動屈服了,在還不清楚和尚是個什么東西的情況下,貿(mào)然加入了佛光寺,光榮的成為了一名見習和尚!

  天辰的身體恢復能力驚人,吃了一頓齋飯過后,當天下午,天辰就能下床走路了,雖然談不上健步如飛,但是幫助慈相拿拿接接,還是游刃有余的.

  慈相擔心,說了幾句,天辰不聽勸,慈相見他確實面色紅潤,氣色頗佳,也就沒有再堅持.畢竟面前還有十幾名當?shù)匕傩盏人t(yī)治呢,忙都忙不過來,有個人幫忙,正好合適.

  入夜,慈相送完最后一名患者后,準備休息了.天辰并無住所,慈相抱來一床被褥,就讓他在看病的小木屋住了一晚.

  次日,天還沒亮,小和尚虛圓就來到屋內,將天辰吵醒,并拖著半睡不醒的天辰,上了山頂?shù)姆鸸馑?

  大殿外的場地上站滿了大大小小的和尚,一眼望去,竟有三百來人.在大殿正門處,有五個老和尚站在其上,冷冷的看著前方,一語不發(fā).

  或白眉飄然,或長髯齊胸,這些老僧差不多都過花甲之年.不過天辰覺得他們看起來是個個硬朗,舉止之間盡是自然灑脫,可見都是道行不淺,擁有一身不俗的武藝.

  “咚,咚,咚.“鐘聲乍起,一連三聲.鐘聲悅耳,洪亮悠揚,隨著日出東方,緩緩向四面?zhèn)鞑ラ_來.

  天辰被虛圓拖到了隊伍的最前端,天辰不敢托大,低頭拱手,拜見五位老僧.

  “拜見諸位前輩.”

  “嗯,我聽虛圓說,你想要加入我們佛光寺?現(xiàn)在老衲再問你一次,你可是真心愿意加入我們佛光寺啊?”其間正中的一名老僧,一臉慈祥善目,開口問道.

  天辰腦子還沒醒清楚,聞言之后,自動反問了一句他最關心的問題:”當和尚有飯吃嗎?”

  老僧一滯,笑道:”當然,只要加入我們佛光寺,就能在山下開辟一處荒田,想要吃什么,自己種就是.”

  “那行,只要有吃的,當什么都行.”天辰一臉興奮.

  “阿彌陀佛,那你跟我們幾個進來.”

  老僧念叨一聲佛號,轉身向大殿內走去.其余四人也看了一眼天辰,見其眼中滿是淳樸,紛紛微笑起來,也跟著入了殿內.虛圓扯了扯天辰的衣角,示意他快些進去.天辰懵懂,也跟隨老僧后面,入了大殿之中.

  老僧帶著天辰走到大殿居中的一座大型佛像面前,指著一座蒲團,示意他盤坐上面.

  “來,坐下,我會親自為你剃度,消災斷塵,了卻一切過往.從此你就跳出三界,不在五行.皈依我佛,弘揚佛法,誘導世人循循向善,斬斷萬苦.”

  天辰依照老僧指示行事.

  大殿內側走出一人,手中端著一個木盤,正是慈相.

  慈相走到老僧身邊,靜靜的看著這一切,不發(fā)一言.老僧拿起木盤中的剃刀,開始為天辰行入門之禮,一邊剔著頭發(fā),一邊說著一些門內禁規(guī).

  什么五戒八戒,三聚凈戒等等,天辰識字不多,聽了是暈頭轉向,糊里糊涂的,心中滿是疑惑.好在他為人老實,雖然聽不懂,但也只是雙手合十,閉目不語,看起來就像一心向佛,已經(jīng)入定的樣子,看得一般老和尚是點頭暗贊.

  剃度禮畢,天辰頂著一個大光頭,正式成為佛光寺一員.

  “慈相,此子既然還有傷勢,還是跟著你吧,你要好好教導,莫讓他再動了凡心.”老僧開口說道.

  “是,謹遵方丈法旨.”一邊的慈相沒有異色,隨后看向還在入定中的天辰,開口說道:”天辰,你既然入了空門,那么就斬斷一切凡塵,莫要再提天辰二字.為師賜你法號虛靈,以后你就以此立世.”

  “多謝師父.虛靈謹記.”天辰學著他們,雙手合十,睜開雙目,朝著面前的佛像就是一拜.

  附近一些村莊小鎮(zhèn)的男孩為了避開充軍的悲慘下場,大多都入了佛光寺,這樣導致僧人數(shù)量一下激增到了三百多人.按照十年前,佛光寺的正規(guī)和尚不過才三十幾人罷了.

  和尚的生活,并不像鐘和村中長輩所說的那般清閑.天辰剛到佛光寺,算是一名新人,雖然大伙都恪守本分,但畢竟林子大了,什么樣的奇葩鳥都有.天辰作為剛入行的新人,或多或少受到一些欺負.

  原本每人一日需要挑兩缸水,一是日常所需,二是為了打掃佛像.但是沒兩天,天辰需要挑水的數(shù)量就變成了六大缸,再過兩天,又變成了十二缸!并且還要幫助師兄們打理農(nóng)田.

  天辰是位新人,除了挑水,還有其他事情要做,哪有那么多的時間做好人.比如開墾荒地,用來種地.不然一年過去,他可就要寺里討飯了.

  另外天辰還時不時的要為慈相師父打下手,因為天辰不識字,慈相怕他搞錯了藥材,每天也有定額的時間,教他讀書寫字.

  對于同輩欺壓,天辰想過反抗,可這一動手,卻發(fā)現(xiàn)他那原本在難民中橫掃無敵的招數(shù),居然屁用都沒有.除了多挨了一頓打,挑水的數(shù)量還又多了兩大缸.

  佛光寺上上下下,人人習武,這是常識!

  這是天辰和小和尚虛圓訴苦之后,得到的答案.

  為了讓天辰確信,虛圓也和天辰比劃了兩拳,結果以天辰摔倒在地告終.

  天辰兩眼放光,兩句話一說就想叛師了!小和尚斷然拒絕.因為私傳功夫可是重罪,嚴重的會被長輩廢除武功,折斷手腳經(jīng)脈,逐出師門.

  這可不是開玩笑的!

  虛圓建議天辰向慈相討教,畢竟慈相本身就是一名武術高手,要不然又怎么在一些奇峰險地,尋得藥材.飛檐走壁,折樹打虎,那是家常便飯.

  另外在寺廟內的和尚每天都要挑六缸水,天辰因為是新來的,所以只分配了兩缸而已,往后也會慢慢加上去的.

  天辰一驚,麻溜的回去找慈相師父訴苦,結果慈相直接扔給他一本武功秘籍,叫他回去自個練著去.結果天辰翻了半天,愣是無處下手.

  這本叫八步追星的身法,正好適合天辰面前的處境.武功招式不是一朝一夕所能練就的,慈相也不想天辰與同輩交惡太深,于是選擇這部身法交給天辰修煉.

  打過不過,還不能跑么?

  八步追星只有簡單的八道步法,易學難精.如果天辰能領悟了其中精妙,那么就能將對手玩弄于鼓掌之間.但天辰只是個普通山村野小子,哪里認識什么字,一些文字描述的訣竅,他大多看不懂的.

  八步天辰早已學會,只是這里面太多的文字解釋其中奧妙,天辰摸著那圓圓的光頭,愣是找不到下手的地方.他只得在識字上下功夫,可是他每看到這些文字就覺得昏昏欲睡,再也提不起半分興趣,氣的慈相是直搖頭.

  一晃三個月過去了,天辰終于挨過了最難受的那段時間.

  苦日子是天辰自己選的,每天起早貪黑,干的是腰酸背疼,終于利用空閑時間,蓋出了一座小木屋,并在附近開墾出了半畝荒田,撒上種子,精耕細作,等待收獲.

  慢慢的,天辰開始習慣了這些勞作生活了.

  天辰不識字,自然無法借助前人的心德體悟,從而領悟八步追星的精髓,但是他天性意志堅定,勢必要學會這門絕技.

  人說書讀百遍,其意自現(xiàn).天辰就用這個笨蛋才想出的辦法,硬生生的熬了三個月.這三個月中,他所有舉動都按照這八步進行,生搬硬套,常常身形不穩(wěn),摔得狗吃屎.

  三月已過,熟能生巧之下,還真讓他從中領悟出了一些東西.如今他是輕巧靈便,行走如風,就連一開始欺負他的那些”前輩”們,也開始摸不著他的邊了,再也不敢輕視他了.

  是夜,忙碌了一天的天辰上床入睡.

  夜深人靜之時,天辰躺在床上鼾聲大起,與木屋周邊的蟲鳴,相互呼應.

  忽然,木屋中淡淡青光一閃,不知何時,竟多出了一個人出來.

  屋外的天氣并不太好,光線不足,看不清此人的樣貌,只能模糊的看個大概輪廓,應該是位男子.

  此人一伸手,朝床上的天辰打出一道法決,隨后袍袖揮動,一干干小旗從中飛出,插在屋外的空地上,頓時空氣中無形的晃動一下,然后就好象什么事都沒發(fā)生似的,恢復如常.

  男子走到木床邊,看著酣睡正香的天辰,輕笑道:”真讓我好找啊,沒想到經(jīng)過那場大戰(zhàn),你小子居然還活撥亂跳的,命夠大的.”

  說完,此位單手朝天辰虛空一點,一道青霞一卷而出,沒入天辰身軀之中,不見蹤影.過了好一會,青霞才飛射而回.

  “怎么會?不在!怎么可能!當時我明明將那東西放在這小子身上,怎么會沒了?難道已經(jīng)被他們找到了?不可能啊,如果找到了東西,他們沒必要再留活口,直接殺了這小子不是干凈,怎么回事?”

  男子踱著步子,在小小的木屋中來回行走,喃喃自語個不停.

  忽然男子身子一頓,腦中想到了某種可能,某種令他不敢相信的事情.他來到床邊,有些遲疑,咽了下口水,伸出劍指,點在天辰的眉心上.

  一縷清涼之氣順著劍指侵入天辰體內,沿著天辰的身子反復的運行不停.大約過了半柱香的時間,男子收回手臂,愣愣的站在原地,久久沒有出聲.

  “唉,千算萬算,還是沒算過這賊老天.老夫苦心經(jīng)營的生意,呵,竟然全都讓這小子撿了便宜.”

  男子言語之中隱帶怒氣,隨后屈指一彈,一道青蒙蒙的劍氣激射而出,直接洞穿了天辰的胸口,頓時一個血洞憑空出現(xiàn),鮮血大股的冒出.

  天辰哼都沒哼,就這樣被人殺了!

  但就在這時,奇怪的事情出現(xiàn)了.

  就在劍氣洞穿胸口之時,血洞處另一道青光一閃,其中的肉芽就飛快的蠕動生長,不過片刻,天辰的胸口就恢復如初了.

  “嗯?這是?”

  男子驚疑,然后啐了一聲,一招手,七柄小劍從其袖口魚游而出,在男子一念之間,紛紛碎裂而開,化為數(shù)百道細針般的小劍,飄浮在天辰上空,密密麻麻,青光忽閃,看上去有些滲人.

  男子手指朝下一點,”刷刷刷”,數(shù)百道青芒籠罩整個木床,全部一頭扎下,將其洞穿的是千瘡百孔,恐怖至極.

  木板上的天辰自然也不例外,但只是一瞬之間,天辰身上青色光蒙一閃,天辰就完好如初了,只是身上衣服則是破破爛爛,好似沒穿衣服.

  男子面露欣喜,將天辰上上下下重新打量幾遍,好似在看一件絕世寶貝.男子袖袍一揮,地面那些密密麻麻的青色細針,全都一閃的消失不見.同時天辰身上的衣服則在光芒的閃動之中,恢復如常.不過顏色有點不對,似乎被人換了一套.

  “奇也,怪也!這難道是......好,好,看來這小子還有點用處,也不枉費我一番苦心弄到這個寶貝.既然好處給你全占了,那么我撈點湯喝喝,也不為過吧.”

  男子的聲音若有若無,其身影慢慢淡去,不知何時消失不見,好似從來沒出現(xiàn)過.

  自始至終,天辰全都一動不動,就算被人洞穿心窩,還是千瘡百孔,天辰哼都沒哼一聲,好似死人一般.但是陌生男子一走,天辰身子突然打了個冷顫,縮成一團.

  這不動還好,亂動之下,原本就顫顫巍巍的木板床頓時”咔嚓”一聲碎裂開來,天辰隨著床板直直的摔倒地上,揚起一片灰塵.

  天辰被一下驚醒,看了一眼破破爛爛的木板和棉被,有些莫名其妙.任他是抓破了光頭腦袋,也想不到自己剛剛已經(jīng)死了兩回了.他想了一會,還是一無所獲,索性就不在理會.

  天辰實在太累了,重新抱了一團棉被,搭在木凳之上,湊合著睡了一晚.

  第二天,天辰上山,從師伯那里借來了一把大砍刀,下山砍樹去,打算重新做一個結實些的板床.

  砍樹是個極其無聊,還很消耗體力的活,這下山尋到一株大樹,砍了一個時辰,天辰的肚子就呱呱的叫了起來,全身也是一陣乏力,使不上勁.

  就在天辰打算打道回府,先填飽肚子再說的時候,一縷久別的香味從遠處傳了過來,天辰鼻子顫動兩下,頓時知道了是有人在烤肉.

  這有多長時間沒吃到肉了,每天都是稀飯青菜,連個鹽都不放!天辰嘴里都淡出鳥來了.一聞到香味,頓時口舌生津,狂咽不止.

  天辰四下張望一番,好像做賊一樣,輕手輕腳的,尋著香味,往一旁的叢林跑了過去.

  沒一會,天辰就找到了目標.

  一位中年道士,坐在火堆邊.火堆上架著一頭小肥豬,已經(jīng)剝皮洗凈,被火焰考的通體金黃的,不停地往下滴著油水.

  那位道士則從懷中摸出不少的瓶瓶罐罐,一點點的往烤豬上抖動兩下,頓時一股鮮美之氣從烤豬上面散發(fā)而出.

  天辰只是聞了一下,立刻全身酥軟,忘乎所以,連自己姓誰名誰都記不得了,口水順著下巴不停的滑落下來,那樣子要多難看,就有多難看.好似幾百年沒吃過飯的餓死鬼.

  “小兄弟,你在那邊看了這么久,是不是想過來嘗嘗貧道的手藝啊.”

  中年道士手上不止,看都沒看天辰一眼,隨口說道,但那語氣,顯然是早就發(fā)現(xiàn)了天辰的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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