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四年前的迷霧
“你此次前來,是有什么事情?但說無妨?!?p> 宋天袁岔開了自己的事情,他知道宋義此次是有著其他的事情,因此直接向宋義問道。
而宋義聞言,也是迅速將其他無關(guān)念頭拋開,他也不再拐彎抹角,直接便說出來自己所要詢問的事情:“我這次來,主要是想詢問一些關(guān)于四年前的事情?!?p> “四年前的事情?”
宋天袁眉頭皺了皺,似乎是有些疑惑宋義所提,但他看著宋義神情上的認真,也是明白了后者并非無故提及。
“你想問四年前的什么事情?”宋天袁問道。
“據(jù)我所知,四年前你在邊域戰(zhàn)場,隨王朝軍作戰(zhàn)?”宋義看著宋天袁,他想起了宋武之前所告知他的一些陳年往事,于是先向宋天袁核對道。
“不錯,我跟隨的是邊域戰(zhàn)場北部的一支甲級編隊,與中玄帝國的戰(zhàn)士有過幾次交手,不過那都算不上正面交鋒,對戰(zhàn)的劇烈程度也并不高,本來在我隨軍作戰(zhàn)的半年后,會有一場大規(guī)模的戰(zhàn)爭爆發(fā)?!彼翁煸鐚嵉膶⒆约核哪昵暗慕?jīng)歷都告訴了宋義,但他接下來的描述卻是變得有些頓然,顯然接下來他要提及的,是一段他所不愿意面對的記憶:“在大戰(zhàn)臨近之時,我卻收到了家中寄來的一封信...”
宋義聽到這里,他的目光微微一瞇,因為這才是他所要知道的關(guān)鍵。
而此時,宋天袁也是神情上有著傷心之意浮現(xiàn),對于他來說,這段記憶伴隨著傷疤,但他還是說道:“那信中提到,我娘在一場意外的大火中...不幸離世了?!?p> 宋天袁所說的大火,赫然就是四年前與宋義的‘娘親’蘇婉兒所遭遇的同一場大火,而宋義聽到了這里,也是不由的在心中暗暗嘆息,他知道這段記憶不僅是宋天袁的傷疤,也是宋擎與宋幽的傷疤。
“信件...不是宋幽叔寄出的?!彼瘟x看著宋天袁,說道,他通過對比目前已知的信息,基本已經(jīng)可以確定,宋幽當時并沒有向邊域戰(zhàn)場寄出關(guān)于李湘玉的信件,而宋天袁之所以會收到信件,這乃是因為王氏家族那不可見人的計劃。
而宋天袁如今顯然也是知道了這一點,當他在返回至距離溪南鎮(zhèn)還有數(shù)十里地就被王氏家族的十數(shù)名高手截住時,他便已經(jīng)明白自己中計,但因為與王氏家族那些高手的實力差距過大,當時的宋天袁就算是想要脫身也已經(jīng)幾乎不可能,最后他被扣押在了王氏家族的地牢之中,等待他的是無盡的折磨,其中就包括了對其體內(nèi)經(jīng)脈的摧毀。
接下來,宋天袁繼續(xù)對宋義談及了更多當年的細節(jié),從他收到信件后急忙趕回家,到在距離溪南鎮(zhèn)數(shù)十里外的山林中被王氏家族的十數(shù)名高手截擊扣下,再到他在王氏家族的地牢中度過四年的歲月。
“這王氏家族也真是手段陰惡,無所不用其極了?!彼瘟x冷冷說了一聲,現(xiàn)在他將宋天袁所說細節(jié)與之前從宋幽嘴里拷問出來的信息相結(jié)合,也是逐漸的看清了當年事件的脈絡(luò),而對于王氏家族的這般做法,他自然也是嗤之以鼻。
不過宋義同樣明白,王氏家族之所以會這般費盡心思的對付宋氏家族,乃是因為其打破了王氏家族在溪南鎮(zhèn)上悠長的獨霸地位,相比之下,后來出現(xiàn)的楊氏家族與泰云武館只能算是因為宋氏家族起了一個‘不好’的頭。
不管怎么說,宋氏家族與王氏家族的對立,在宋義看來,暫時也是不大可能和解了,要么王氏家族接受多方并立的局面,要么宋氏家族退出溪南鎮(zhèn),但這對于雙方來說顯然更是不可能的;對此,宋義知道自己沒有那么大能力在這種宗族對抗的層面進行干涉,因此他也就不再多想。
不過就在宋義以為自己差不多理清了四年前的事情脈絡(luò)時,宋天袁接下來突然的一聲嘆息,卻是讓得宋義再次察覺到了事情的不對勁。
“唉,命運如此,若是當年我沒有聽我娘所說,去邊域戰(zhàn)場的話,或許這些事情就都不會發(fā)生?!彼翁煸ь^看天,他的一聲嘆息充滿著無奈。
然而正是宋天袁的這聲嘆息,讓得宋義突然疑惑地皺起了眉頭,同時間,一段當日宋武在地牢中審訊宋幽時曾經(jīng)說起的話,也是再次回響在了宋義的心頭:
“在那場火災(zāi)的半年前,宋天袁突然決定了要響應(yīng)北荒王朝的號召,前往邊域戰(zhàn)場,抵御中玄帝國的的入侵,宋幽當時對其進行了阻止,卻阻止不了宋天袁,最后只能放其遠去...”
宋武的這段話,仿佛是電擊般,讓得宋義臉上浮現(xiàn)了怔然,而在加上了宋天袁的那一聲嘆息后,一層隱隱顯現(xiàn)的新迷霧,出現(xiàn)在了宋義的眼前。
“怎么了?”宋天袁看見了宋義臉上的怔然,他疑惑的皺起眉頭。
而這時,回過神來的宋義直接看著宋天袁,問道:“你是說...你前往邊域戰(zhàn)場,是因為聽了湘玉姨所說?而你自己,本來是沒有這般打算的?”
宋天袁不知道宋義為什么問出這個問題,但宋義所問,卻是讓他微愣了一下,而且宋天袁也似乎有所猶豫,沒有立即回答這個問題。
“怎么了?”這次換成了宋義疑惑。
“唉,罷了,這些陳年舊事如今也不再重要,我都告訴你吧。”宋天袁做出了決定,他再度一聲嘆息后,終于是將宋義想知道的回答說了出來:“四年半前,準確的說是接近五年前,我娘就開始時不時的跟我提起邊域戰(zhàn)場的狀況,而她的意思,是想讓我前往邊域戰(zhàn)場,為抵御中玄帝國的入侵,盡一份力量?!?p> “為了什么?”宋義問道。
“她的意思,是為了我?!彼翁煸f道。
宋義覺得李湘玉的這個理由簡直荒唐,為了自己的兒子,然后將自己的兒子送往生與死的沙場?當這只是強身健體的軍訓嗎?這個邏輯簡直完全不通。
“不過我本意是不想去那種地方,要知道,在邊域戰(zhàn)場基本上每個月都會有上萬名戰(zhàn)士的傷亡,其中別說是我這種連通靈境都不到的尋常邊域兵,就算是修為達到了通靈境甚至與宋蒼家主那等通玄境級別的高手強者,都有可能在不明不白的情況下瞬間灰飛煙滅?!彼翁煸f道:“我就曾經(jīng)看見過另一支邊域分隊,一共上百人,其中包括九十多名像我這樣的凝靈境小兵,以及近十名通靈境,外加一名通玄境級別的分隊統(tǒng)帥,這支隊伍足以在溪南鎮(zhèn)對抗三大家族中的任何一家,但在邊域戰(zhàn)場上,卻只因為誤踩了中玄帝國那邊布下的一個陷阱符陣,而在一瞬間被抹殺?!?p> 回想起自己所看見的那血霧彌散的畫面,宋天袁即便時隔四年,也是身體一陣寒顫,他知道在這種可怕的力量面前,自己什么都不是,何況像那樣的符陣陷阱,在邊域戰(zhàn)場上何止千百處,他只是幸運才被編隊到了遠離中心戰(zhàn)場處。
宋義也是因為宋天袁口中的描述而愣了愣,看來邊域戰(zhàn)場真的是一個極其危險的地方,那所謂的符陣他在藏書閣中看過,似乎是由符陣師以天地元氣加上自身神魂的力量勾勒形成的,具備各種不同的功效。
“可為什么,據(jù)我所知,宋幽叔曾阻止你去,但你還是堅持去了?!彼瘟x回到了原問題:“如果你真的不想去,只要有宋幽叔的支持,湘玉姨應(yīng)該也無法再說什么吧?”
然而宋天袁卻搖了搖頭,說道:“正是我娘了解我爹,所以才一心不讓我爹知曉我真實的想法,我娘那時候?qū)ξ艺f,我已是步入二十之齡,若是不想讓我爹認為我怯生怕死,對我失望,那就應(yīng)該拿出男子漢的氣概來,去戰(zhàn)場沖鋒殺敵,而且當時我也確實處于血氣方剛之年,因此在我娘的鼓勵下,便毅然前往邊域戰(zhàn)場了?!?p> “好一個血氣方剛之年...”宋義聽后在心里沉聲道,他越是聽宋天袁描述起當年的細節(jié),其心中的某個預感也是越來越強烈,不過浮現(xiàn)于宋義心中的這個猜想,他并沒有說出來,因為在真正得到證據(jù)進行證明之前,任何猜想都不會等于事實。
看來自己接下來還得去一個地方走一遭了...宋義默然的在心中想著,他知道自己接下來的日子恐怕又有事情做了。
“不知...這其中有什么問題?”將宋義所想知道的事情盡數(shù)都告知了出來后,宋天袁便是反過來對宋義問道,他還不知道宋義從一開始就對四年前的事情展開如此深入的追究,究竟是為了什么?
“沒什么,有些好奇而已?!彼瘟x很是隨意的回道,本來他這次來找宋天袁,也沒想做什么深入研究,這種在事后再一次進行核對本來就是他在跟隨王翰遠查案時養(yǎng)成的習慣,為了避免因為誤判而造成了冤假錯案罷了,只是宋義沒有想到,自己會揪出這么多意想不到的信息。
宋天袁自然也是看的出宋義在搪塞自己,但他這條命現(xiàn)在也算是宋義救下的,所以他也決定放棄繼續(xù)追問,畢竟宋義大早的上門來詢問這些事情,想來是有著他自己的原因。
不過,宋天袁放棄追問后,卻是突然問起了另一個問題。
“宋義少爺...有一件事情,我想向你詢問,希望你能夠盡可能的告知?!彼翁煸瑔柕?。
“什么事情?”宋義道。
“或許算不得什么要緊的事情,但卻對我很重要。”宋天袁看著宋義,問道:“我回到宋氏家族,應(yīng)該已有數(shù)日,而這期間,各大堂的人都已經(jīng)來過我這里,但是...”
“為何我爹沒有來過?”
宋天袁拋出的這個問題,再度讓宋義愣然了一下,同時他也是直接明白,看來自宋天袁被救回來之后,宋氏家族上下都未曾對其提起過關(guān)于宋幽的事情,這應(yīng)該是幾位堂主下的令,畢竟對于宋天袁來說,好不容易獲救后,如果立即得知其爹竟然在這幾年內(nèi)做過那些愧對整個宋氏家族的事情,那顯然是不利于其休養(yǎng)療傷的。
對此,宋義一時也是有些啞然,不知道該如何開口,而最后,他也是只能選擇一聲嘆然,并站了起來,有些安慰的拍了拍宋天袁的肩頭,盡可能的給予其一些藉慰。
對于宋義這種默言不語的舉動,心有意會的宋天袁頓時一陣怔然,他緩緩站了起來,看著宋義,片刻后頓著聲問道:“我爹他...是不是已經(jīng)去世了?”
宋義看著宋天袁,在后者如此追問下,他更是不知道該如何給其一個合適的回答,然而見得宋義再一次沉默,宋天袁反而是心跳加速了起來,他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說中了,但是宋義的樣子顯然是不想談及關(guān)于他爹宋幽的事情。
“放心吧,宋幽叔他現(xiàn)在...還活著?!本驮谒翁煸瑧n心忡忡時,其面前的宋義終于是因為不忍,而給予了他一個確定的回答,但就是這個具有確定性的回答,讓宋天袁不知為何心中擔憂更甚。
他有預感,一定是出什么事情了。
就在宋義與宋天袁談話進入膠著點時,不遠處的宅院門口處傳來了一陣腳步聲,宋義偏頭一看,只見幾名仆從侍女正端著一些熱水與膳食走了進來,他們進門后看見了與宋天袁站在一起的宋義后,便馬上小步上前,對著宋義微微行禮。
“我就不繼續(xù)打擾天袁兄了,你的身體還沒有完全恢復,接下來的時日里最好還是多做休息。”
趁著仆從們的到來,宋義直接向宋天袁告別,之后在后者默然的目送下,宋義也是漸行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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