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zhàn)后一年半,從驅(qū)逐之戰(zhàn)前就一直處于岌岌可危地位的修林門終于出手,拉開了亂戰(zhàn)的序幕。時局之下,還算穩(wěn)定的便只有一直慈悲為懷普度眾生的云隱寺,以及凈林、青霄、劍心三家,畢竟后三家再擠破頭往前爭也沒什么意義,尤其是凈林與青霄兩大龍頭。故而這三家只是維護附近的秩序,同時厲兵秣馬,以備不時之需而已。
修林門情況則顯得復雜,外出弟子不但要喬裝打扮,有些地方已經(jīng)是能不去就不去的情況了。要么弟子失蹤,要么在路上救了個人回去,然后被外人找上門,要么被人找上門說修林門搶了東西,爭斗不斷。
顧良寫信,問伊德要不要幫忙,意料之中地得到不用的回復。
戰(zhàn)后兩年,有宗門找上修林門,指責修林門某尊者搶了法寶,然后被捉贓,修林門上下震怒,決定起兵之際,熟料對方先發(fā)戰(zhàn)書,雙方各派十名元嬰、八十金丹,戰(zhàn)一場,新仇舊恨一筆勾銷。
桑秋尊者評價,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有問題。玖緒驚嘆。顧良翻白眼,問題在于修林門底子弱,又經(jīng)歷分門的事情,還而且樹大招風。玖緒繼續(xù)驚嘆。除此之外,要說修林門有什么被針對的原因,還真沒有。
之后,顧良借著葉瀟的關(guān)系就一起過去湊熱鬧了,在路上不時能看到軍隊,還有逃難的人。走得越遠,地方越亂。
對戰(zhàn)時,雙方派出的都不是庸才,各個手上都有兩個以上的趁手法寶,修林門十場元嬰單挑,剩六場,而且六個都受了傷,還不是小傷。顧良以為挑事的目的在于削減元嬰期,但顧良錯了。修林門金丹期八十人僅剩二十八個,戰(zhàn)后的修林門被一片沉默籠罩。
一來一回,近一個月過去,顧良見到了很多他從未見過的事情。尤其是觀戰(zhàn)的修士中,居然有人用搭了一大竹臺,使近百凡人抬著,身邊跟著七個隨從,一問,是某新起門派的首領(lǐng)。
離開之前,顧良看著這邊的土地,看著這邊一個個驅(qū)使凡人的修士。由修士剝削凡人的力量,這已經(jīng)成了這一方地域默許的事情,約定成俗,反對者必將遭到所有人的聯(lián)合抵抗,這或許也是修林門被針對的原因之一。
顧良:“瘋狂吧,瘋狂之后,便是滅亡?!?p> 葉瀟點點頭。顧良再補充:“不過,世上終究有約定俗成的東西。我們反感,是因為這與我們的俗約不符?!?p> 葉瀟:“但兩者高下立判。”
顧良點點頭:“確實有高下。但如果我們強求別人做到我們的高尚,那我們就會損失高尚。除非……”
葉瀟看顧良:“除非?”
“明令禁止!”顧良狠狠地握緊拳頭,伴著身后的夕陽與不高的黑色山影,看著遠方:“讓這地方臣服,讓所有人同意,然后寫在紙上,流傳下去。讓規(guī)矩成為有據(jù)可查的文字,而不是隨時都能改動、過一段時間就根據(jù)所謂道德變動數(shù)次的風氣!”
氣勢恢宏的顧良震懾到了葉瀟,葉瀟驚訝地看著顧良,說不出話來。顧良察覺到自己的語氣,忽而一笑:“不過這也就想想而已,反正只要凈林、青霄、劍心還在,大局不會變,這里總有一天會改掉現(xiàn)在的樣子?!?p> ……
雖說西邊的亂象讓顧良是大開眼界,不過越靠近凈林門情況也確實是越好,至少沒有光天化日就敢讓幾百凡人抬著的修士。東賀州雖有戰(zhàn)亂,但大一些的城鎮(zhèn)附近還是安居樂業(yè)的樣子。
顧良覺得這就不能再觀望了,你要是想到凡間玩一玩,就必須現(xiàn)在出門,如果晚了,一旦亂勢傳播過來,那就真的玩不起來了。所以顧良上報一聲,就又帶著尤殷出去了。
醬子鴨、冰薄雞、白淳香魚頭、辣串羊排肉……顧良一邊驚嘆于東賀州百姓的恢復力,一邊一路吃過去、滿嘴流油,一邊看山觀水,撐個小木船在瓢潑天洶涌的河面上扮船夫、在草地上跟知了比誰聲音大、在山上觀看從地平線上跳出的太陽、在暴雨天和尤殷擠在一把傘下大聲唱歌,然后全被雨聲蓋過,只有尤殷朝顧良翻著白眼……
一路走、一路吃、一路玩、一路鬧,總之八個月就這么被顧良甩在旅途中,玩玩鬧鬧的行走速度不快,八個月也就走到東賀州邊緣的位置。顧良和尤殷趕在關(guān)城門前進了城,找家旅館在掌柜那兒拍錢住了店,正在房里和尤殷商量著下一站去哪兒玩,顧良的手突然就一頓:“有人來了?!?p> 是四個普通人,沒什么修為,但是滿臉肥肉,找事兒的?顧良觀察著。
哦……還和這掌柜的勾結(jié)起來,想打劫?顧良和尤殷對視一眼。
尤殷笑問顧良:“公子,怎么辦?”
“我想找他們玩玩?!鳖櫫缄庩幰恍?,吃黑飯就要有付出代價的準備,不能你欺人時嬉皮笑臉,被抓后臨死卻痛哭流涕,太掉份兒了。而且反正顧良心情不錯,遇上了就管一管,純粹是當做娛樂了。
顧良輕輕吹滅了蠟燭,靠著尤殷的身子,在黑暗中和尤殷說著悄悄話。等到旅館打烊后鎖了門的時候,尤殷蹭了蹭顧良:“公子,目標是我們誒。”
“人心不足蛇吞象?!鳖櫫己呛抢湫Γ撬透欣碛沙鍪至?,作為一個被害者總比作為一個多管閑事者來得有資格出手。
還帶刀呢……顧良假寐,觀察著四人輕手輕腳打開房門、分工明確,顧良心里噌的就冒出一股邪火,殺人!
……
咚、咚、咚。
“這么晚了,誰呀?”
“掌柜的,我可以進來嗎?”
掌柜嚇得一個激靈,這聲音他今天聽過一次,就是那個闊公子的聲音,帶著個美人。但……掌柜連忙打開門堆上笑,看到那闊公子同樣笑容滿臉,拖著一個布袋。
掌柜莫名其妙地就打了一個哆嗦,他笑著:“這天氣怎地突然就冷了下來??凸龠@么晚來找我,可是遇到了什么事情?”
“這天氣確實冷,而且心還黑呢?!?p> 說著,他松開了布袋,咕嚕嚕地就滾出了四個帶血的人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