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西頭的第一座丘上來了兩個奇怪的人,聽村長說是來鄉(xiāng)下住的小夫妻,村長讓大家平日不要去打擾他們。
不能去第一座丘,這可是讓小丫覺得十分煩惱,因為西一山就是小丫玩耍的地方。雖然村長說人家給了報酬,會拿來請戲班子來唱戲,但是被搶占了山頭,小丫很生氣。那個山上綠綠的草、涼涼的水、紅紅的花、硬硬的大樹,對別人來說有什么好的呢,難道有能住人的地方嗎?
什么夫妻,說不得就是哪里的強(qiáng)盜壞人,搶了她的山不讓她玩。
于是小丫乘著沒人注意的時候,偷偷溜了過去,立在她眼前的是一座她從來都沒有見過的小院子。小丫以前以為村匠家的屋子是頂頂好看的院子了,但和山上這院子比,不管是整齊的小籬笆、還是院子里奇怪的轉(zhuǎn)著水的大轱轆、還是屋子那白白的墻、還是顏色一模一樣根本沒有任何破舊痕跡的屋頂,所有的東西都牢牢吸引著小丫的目光,整個小院放在綠綠的草地上,讓小丫心里不知道為什么感覺暖暖的。
一個身段比女人結(jié)實、但是比男人柔弱的男人突然走出來。小丫看這個男人,一點都不結(jié)實,一定種不好地、養(yǎng)不好家。男人看了看小丫,然后笑著向院子里招呼:“兔兔,來客人了?!?p> ……
離開凈林門的第一年,如果對顧良來說非要有什么大事,那就數(shù)無憂了。
藍(lán)色的無憂,經(jīng)過尤殷用嬰氣悉心栽培這么久,變成一只小花妖了,就是化形還不完全,只有上半身,下半身還是它的枝葉,而且化形之后的上半身還是有很多植物的痕跡,難以描述,但絕對不是看上去能覺得正常的樣子。
順帶一提,叫“它”的原因是無憂沒有性別,因為花妖是在化形完成前的過程中選一個性別化形,而無憂還沒有到選擇的時候。在顧良的一票決定之下,無憂選擇了女,顧良的不講道理引來了尤殷的一陣白眼,不過這倒不是壞事,至少對顧良來說,尤殷又這么聰明,這不是壞事。
隱居狀態(tài),顧良和尤殷一直在凡間轉(zhuǎn)著,換了幾個住的地方,然后定在了這山上,挺用心地安排了居所,還給湛藍(lán)做了鞘,掛在墻上來增加點品味。結(jié)果……這次還真的就變成隱居了。顧良有些后悔,早知道當(dāng)時就不跟村長說什么讓人不要打擾了。不過,如果自己沒說,現(xiàn)在有人打擾,自己肯定也會因為吵鬧而不開心。反正怎么選都有利有弊,沒選擇的路,不一定就比正在走的這條好、當(dāng)然也不一定比它差。
第一個偷摸上來的是個小女孩,十三四歲,叫王丫丫,很開朗的小姑娘,舉止拘束的時間絕對不超過三句話,三句話之后,就肆無忌憚起來,一邊對尤殷的漂亮驚為天人,一邊稱呼顧良豆芽菜。顧良大怒,豆芽菜是什么意思?小丫撇撇嘴,說就你那身段,也只配叫豆芽菜了。
顧良發(fā)誓,要不是尤殷在現(xiàn)場,他一定撩起袖子……展示自己的二頭肌了。
除了喜歡和顧良斗嘴之外,這小姑娘倒沒什么討人不喜歡的地方。尤殷作畫,顧良敲鐘,小丫就會在水邊呼啦啦地玩水,有的時候也會帶盆衣服過來洗,還會咕噥不清地哼兩句歌,一個人樂得大笑,有的時候顧良敲的鐘不對她的胃口了,她會喊:“豆芽菜,換一支敲敲。”氣得顧良梗著脖子硬是把這一首敲完,然后兩個人誰也不服誰,就找旁邊的尤殷評理。尤殷照例是幫著小丫說顧良的不是,顧良肯定不愿意,所以事情往往以顧良叉腰大怒結(jié)尾。
不過,也有尤殷生氣的事情。一旦尤殷的聲音高一個調(diào),顧良直接就先萎了,小丫看顧良這樣也就縮著腦袋不敢說話,等風(fēng)聲過去了,接著再因為什么事兒鬧起來,繼續(xù)循環(huán)。
小丫最受不了的調(diào)笑就是顧良樂呵呵逗她:“小丫頭,怎么還沒成家呢?”每到這時候,小丫就會生氣地一扭頭:“才不要你費心!”尤殷這時候也會嘆息,十四五歲的農(nóng)村女孩子還不懂太多,一般就這么結(jié)婚了,在尤殷看來是很傷心的一件事。
小丫回頭天真地問著尤殷:“殷姐姐為什么和豆芽菜成親的呢?”
顧良一指小丫:“小丫頭我最后警告你一次?。〔辉S叫我豆芽菜!”
“哼!”小丫就不理顧良,兀自道:“殷姐姐你這么漂亮,為什么要和豆芽菜成親呢?”
“小丫頭我警告你,不許挑撥我和你殷姐姐的關(guān)系!”
“你這個人整天游手好閑,又不種地,都不知道你在干什么,你這個人有什么好的?”
“不知道了吧?”顧良神氣地看著小丫,“本公子我年輕的時候賺了一大筆錢,現(xiàn)在功成名就光榮退休,正養(yǎng)老呢?!?p> 小丫嫌棄看顧良:“豆芽菜你才多大啊,還養(yǎng)老?”
“什么時候開始養(yǎng)老,這和年齡無關(guān),只和什么時候賺到足夠的錢有關(guān),這是做人的大道理,知道嗎?”顧良牛氣哄哄,故作滄桑:“唉,這種道理,你這么小,我也不求你能明白……只是你得記住,等你長大了,你自然就明白了。”
小丫氣得大叫,最討厭別人把她當(dāng)做小孩子了。
……
“公子,挺喜歡小丫的吧?”
顧良點頭:“小女孩,逗逗多開心?!?p> 無憂在一邊努力化形,是個六七歲的小女孩。無憂能夠化形之后,喊的第一句話是娘,朝著尤殷喊的,第二句當(dāng)然是朝著顧良喊爹。這……這怎么忍?尤殷還算節(jié)制,顧良直接是做好了有求必應(yīng)的打算,雖然現(xiàn)在無憂還沒提什么要求,但有什么東西比閨女重要呢?
“來人了?!鳖櫫继煅塾懈校皖^摸一摸無憂的腦袋:“乖,現(xiàn)在先變回去,晚上陪你玩好不好?”
無憂甜甜一笑,變回小藍(lán)花。她剛變回去,就有個男人敲了院門:“有人在嗎?”
有靈力?顧良有些疑惑,好奇怪的感覺,不是修士??刹皇切奘浚趺磿徐`力?
“請進(jìn)。”顧良招呼,來者是個三十多歲的粗獷男人,腰間挎著一柄大刀。
“我趕了好久的路,想來要碗水……”男人接下來的話沒說出去,他的目光鎖在尤殷身上,呆若木雞。顧良呵呵一笑,把尤殷拉到自己身后,打斷了男人不禮貌的眼神,道:“這是我內(nèi)人?!?p> 說完,顧良轉(zhuǎn)頭對尤殷低聲道:“兔兔,你先進(jìn)去。”
尤殷有些擔(dān)心:“公子,別隨便殺人?!?p> “放心,不至于?!鳖櫫寄竽笥纫蟮氖?,這點分寸顧良還是有的。
“在下孟藍(lán)?!鳖櫫颊f著,打了碗水,沒動什么手腳,遞給男人。面對這樣一個幾近凡人的家伙,優(yōu)越感讓顧良暫時還是保持了一定的風(fēng)范,“兄臺是?”
男人口干舌燥,搓了搓手,道:“段橫天。”接著他一口喝了大半碗水,問:“有酒嗎?”
“寒舍平日并不備酒?!鳖櫫悸柤?,你誰?。坎唤o你打出去就算老子涵養(yǎng)好,還讓我給你拿酒?
段橫天哈哈一笑,刻意顯露著他的虎背熊腰,道:“這都晌午了……”
顧良點頭:“時候確實不早了?!?p> 段橫天:“這飯……”
顧良:“段兄該趁著還有時間,早些去趕路了?!?p> 段橫天不說話了,接著就動手摔碗,一拍桌子:“你特娘的這是什么意思?”
顧良淡淡道:“趕人的意思?!?p> 段橫天站起來,小牛犢一樣的身材仿佛要壓下來:“你特娘再說一遍?”
“趕人的意思?!鳖櫫继а?,火氣已經(jīng)被挑起來了,“不可以么?”
段橫天怒極反笑:“看你這樣,不知道老子是誰吧?”
顧良仍舊坐著:“不配讓我知道?!?p> 段橫天惡從膽邊生,一拳便劈頭蓋臉朝顧良砸過去。顧良何許人也?就算修士的身體同階墊底,但靈力與嬰氣的滋養(yǎng)也不是凡人可比。一腳踢在桌上,桌子咣當(dāng)一聲就撞向段橫天。
這是什么招數(shù)?段橫天大驚,拳頭轉(zhuǎn)了方向一下子就干在桌面上,打出一個窟窿。顧良不想被飛散的木塊打中,悠閑地退了幾步。段橫天惡狠狠看著顧良,大喝一聲,全身肌肉鼓起,把桌子扯爛。
顧良在一邊悠閑道:“直說了,你打不過我。”
“哈?”段橫天手一拽,腰間的刀便拿在手上,凌冽的刀鋒對著顧良:“來試試?”
顧良冷笑:“這就動刀了么?”
“你也可以操東西?!倍螜M天的表情逐漸變得猙獰,“來試試!”
“好啊?!鳖櫫家贿呎f著,一邊轉(zhuǎn)身往屋內(nèi)走去,“不過干比劃沒意思,賭點兒什么吧。”
顧良走進(jìn)屋內(nèi),已經(jīng)離開了段橫天的視線,拿起掛在墻上的湛藍(lán),繼續(xù)道:“輸?shù)娜巳ニ?,怎么樣??p> 這當(dāng)然是隨口一說,怒氣上來了開始打賭,最不能輸?shù)木褪菤鈩?。父子局爺孫局,扯的就是一嘴蛋,爭的就是一口氣,反正結(jié)局都是滿嘴芬芳,不打也是罵,打了還是罵。罵人只是為了出氣,是從沒有勝負(fù)一說的。
段橫天叫囂著:“再加一條,你輸了,我要你老婆?!?p> 四周立刻安靜下來,尤殷知道這次是不用勸了。顧良整個人怒氣陡升,他已經(jīng)幾十年沒有這么生氣過了。
“那,你就去死吧。”顧良從屋里走出來,殺意,抑制不住的殺意,殺人!
段橫天豎刀:“橫天刀客段橫天?!?p> 顧良沒有說話,只是從鞘中抽出了湛藍(lán),靈力凝結(jié)的劍刃在視覺上如最干凈的水晶一般,折射著幽幽的藍(lán)光。殺意滔天的顧良拿著湛藍(lán),逼得段橫天背后冷汗涔涔。
段橫天深吸一口氣,他忽然感覺,這次自己可能要交代在這兒了。
打不過,打不過!但是……
“來!戰(zhà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