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丘比特之箭（上）
柳芭本以為英哲會來找她，然后倆人一起出門。她喜歡和英哲說說笑笑一起出門時的感覺，至于為什么，她還沒仔細想過?？僧?dāng)她端坐在梳妝臺前等著英哲時，忽聽爸爸用他的大嗓門喊道：“親愛的小公主，請你過來好嗎？”柳芭一下子就泄氣了。她有點氣惱地站起來，沖著鏡子里的自己揮揮拳頭，然后走出房間，來到客廳?？匆娏磐崎T進來，英哲馬上從沙發(fā)上起身，走過去和她站在一起，等著薩哈羅夫和伊蓮娜發(fā)話。
伊蓮娜看著柳芭和英哲說：“第一，路上注意安全；第二，英哲負責(zé)晚飯前把柳芭送回來。聽清楚了嗎，你們倆？”
英哲和柳芭異口同聲回答道：“知道了?！彼麄z回答得如此默契，看來這種場合已經(jīng)歷過不少次了。
伊蓮娜看看丈夫，意思是讓他叮囑點什么，可薩哈羅夫只是聳聳肩沒說話，伊蓮娜就對兩個孩子說：“就這樣，早去早回?！?p> 柳芭走到父母身前，和他們分別擁抱道別時，薩哈羅夫在女兒耳邊輕聲說：“玩兒得開心?！?p> 柳芭這才有了笑意，同樣貼近薩哈羅夫的耳邊說：“謝謝爸爸?！?p> 相比而言，柳芭和薩哈羅夫的關(guān)系更親密些，和伊蓮娜在一起時不像和薩哈羅夫在一起那樣隨便。伊蓮娜對待柳芭很嚴厲，無論是學(xué)習(xí)還是生活，所以柳芭從小就打心眼里對伊蓮娜有點怕。其實，伊蓮娜非常疼愛柳芭，但輕易不把這種愛表現(xiàn)出來。比如說此時，薩哈羅夫坐在沙發(fā)上沖柳芭和英哲擺擺手就干自己的事去了，可伊蓮娜卻跟在兩個孩子身后走到大門口，直到他們在路口拐彎后看不見了才返身回屋。柳芭不用看就知道媽媽站在大門口盯著自己呢，所以小聲對英哲說：“你回頭看看，媽媽是不是還站在門口?！庇⒄苈犜挼鼗仡^一看，果然見伊蓮娜杵在門口注視著他們呢。于是，他便沖伊蓮娜招招手，伊蓮娜也同樣揮揮手。
“哎，來車了。”英哲看見一輛客運馬車過來就對柳芭說，又招手示意車把式停車。
車把式是那個右側(cè)面頰上有一道疤痕的“刀疤臉”，顯然他認得英哲，挺熱情地打招呼問道：“二少爺，要去哪兒呀？”
英哲說：“回家。”
他們倆上了車，“刀疤臉”一甩鞭子，拉車的馬就小跑起來。他大聲對車廂里的英哲說：“二少爺，你們上車就對了，天陰上來啦！”
英哲從車窗口探出頭來問車把式：“你說啥？”
“要下雨啦！”
“你咋知道？”
“東南風(fēng)，涼颼颼，出門要帶傘?！?p> “借您老吉言?！?p> 英哲學(xué)大老李的口氣說，逗得柳芭哈哈大笑，也把“刀疤臉”惹笑了。
天是轉(zhuǎn)陰了，午后的陽光也黯淡了下來，不過這些并不影響兩個年輕人的愉悅的心情。英哲又把頭探出車窗，大聲和“刀疤臉”說：“把式，唱個小曲兒聽聽唄！”
“二少爺說了算。那就來一段二人轉(zhuǎn)里的小調(diào)吧？”
“好！”柳芭鼓掌歡迎。
“刀疤臉”一見老毛子靚妞鼓掌捧場，立馬來了精神，一甩鞭子，半空中“啪啪”炸起兩聲清脆的鞭響，跟著就聽他用尖細的嗓音模仿女聲唱起了小曲兒：
金戒指（呀啊）不值錢（吶）
它是俺的那個情郎哥哥送給俺的（呀）
就是讓俺等著他（呀）
等著他把家還（吶）
哎嗨哎嗨呦呦呦呦
就是讓俺等著他（呀?。?p> 等著他把家還（吶）
哎嗨哎嗨呦呦呦呦吶嘛咿呀嘿
等著他把家還
第一次聽到這類情歌，柳芭感到很新奇，也有一種莫名的沖動。她看了一眼身邊的英哲，心想：“英哲你就是歌里唱的那個情郎哥哥，我就是那個等你的傻妹妹。”想著，柳芭就覺得心窩里像藏著一只小梅花鹿“咚咚咚”地歡跳著。她下意識地用右手捂住心口，閉上眼睛，靠坐在座椅上，幻想著英哲成為一個白馬王子，手握寶劍殺退了一個欺負她的惡魔，然后下馬向她表白愛慕之心并將一枚寶石戒指戴在她的手指上。柳芭美滋滋地沉浸在自己編織的愛情故事里，直到坐在她身邊的英哲輕輕推她說：“柳芭，醒醒，你睡著啦？”
柳芭這才睜開眼睛，從遐想中回到現(xiàn)實。看到眼前的英哲，想起方才遐想的那一幕情景，她就覺得自己有點可笑，于是有點不自然地掩飾著用手捂嘴打了個哈欠，然后問英哲：“到家了嗎？”
“到了。”英哲回答說。
馬車停在了英哲家的大門前。
英哲先下車然后貼心地扶柳芭下了車，他把車錢遞給“刀疤臉”：“別找了，回見。”
“謝二少爺。”“刀疤臉”接過錢，高興地說。
門衛(wèi)宋志宇已經(jīng)從大門上的小窗口看見是英哲回來了，于是打開了小門。
英哲進門后對宋志宇說：“東南風(fēng)，涼颼颼，出門要帶傘?！?p> 宋志宇說：“這話一準是柳芭小姐教給二少爺說的吧？”
一句話把柳芭逗笑了，她沖宋志宇說：“二少爺是現(xiàn)學(xué)現(xiàn)賣。”
宋志宇笑笑，沒說話。他走出小門，對還在大門口沒走的車把式“刀疤臉”說：“怎么著，把式，還不走？”
“正要走呢?！薄暗栋棠槨闭f，“有事招呼?！?p> “知道了?！彼沃居铧c點頭。
進院子后，在鵝卵石甬道上沒走多遠，柳芭對英哲說：“咱們先去玩一會兒秋千好不好？”
“好呀。”英哲說。
“快跑?！绷耪f著就往秋千方向跑，英哲在她身后猛追。
他們來到吊著兩個坐板的秋千架前，柳芭坐到其中一個坐板上和英哲說：“快，你來推我！”
“好嘞，”英哲說，“扶好坐穩(wěn)！”話音甫落，他稍彎下身子兩手各攥一根吊繩的下端往后退了好幾步，隨即同時松開兩手，秋千就“呼”地悠向前。當(dāng)秋千蕩回來時，英哲再瞅準柳芭蕩悠到近前時，他便“嘿”地喊一聲同時用力推一下柳芭，秋千就又“呼”地一下沖了出去。這一瞬間，柳芭感覺自己簡直就是要飛上天了，興奮得她情不自禁尖叫起來。
這時，幾個在花園里干活的園丁聚攏過來，看到英哲和柳芭玩得那么開心，都在旁邊鼓起掌來助興。早有一個傭人把英哲和柳芭到家的消息報給了坐在廚房小桌旁喝茶的尹嫂，她只是微微頷首，并沒說什么。
當(dāng)英哲和柳芭玩夠了走進門廳時，感覺家里怎么沒動靜呢，于是柳芭就問英哲：“家人呢？”
還沒等英哲回答，就見尹嫂從廚房那邊來到客廳，笑瞇瞇地和柳芭打招呼：“柳芭小姐來啦？”
柳芭趕緊給尹嫂鞠躬，并說道：“尹嫂好?！?p> “尹嫂，媽媽呢？”英哲問。
尹嫂說：“老夫人陪老爺參加活動去了?！?p> “媽媽不是說不陪爸爸去嗎？”
“是，原來是這樣的，后來對方來電話說最好帶夫人一起參加，所以老夫人就陪老爺去了?！?p> “那英浩哥和秀妍呢？”
“親家大人那邊來電話說希望少夫人一家三口都過去，說是今天家里有親戚過來要見見他們，所以大少爺和秀妍小姐也去親家大人那邊了?！币┱f完，又問柳芭，“柳芭小姐，你是喝咖啡還是喝茶？”
“請您給我一杯水就好。謝謝?！?p> 尹嫂又問英哲：“二少爺呢？”
“我也要一杯水。謝謝尹嫂?！?p> 尹嫂轉(zhuǎn)身離去后，英哲問柳芭：“咱們現(xiàn)在干嘛？”
“你上樓把琴拿來?！?p> “好?！庇⒄苷f完就“噔噔噔”跑上樓。
這時，尹嫂端著一個放著兩個水杯的托盤從廚房那邊走出來。柳芭看見立刻迎上前去：“請給我吧，讓我來拿就好?！?p> 尹嫂微笑著躲閃一下，說：“你是客人，哪好讓客人自己端茶倒水的？”
柳芭不再堅持了，和尹嫂一塊兒走到茶幾前時，她又主動接過托盤，尹嫂也不再客氣，就讓柳芭把兩個水杯拿放到茶幾上。柳芭把托盤還給尹嫂時隨口問道：“請問尹嫂，老夫人什么時候回來呀？”
尹嫂回答道：“他們都得晚飯后才能回來，所以晚飯就你和二少爺倆個人吃了。你想吃點什么，告訴我，我來安排?！?p> “謝謝尹嫂。媽媽讓我晚飯前回去的。”
“哦，這樣啊。那就是說，你和二少爺都不在家吃飯嗎？”
“是，英哲君要送我回家呢?！?p> “那好吧?！币╇x開前叮囑柳芭，“柳芭小姐如果有什么事，請告訴我。”
“是?！绷畔蛞┬辛艘粋€屈膝禮。
尹嫂微微一笑，轉(zhuǎn)身離開了客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