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怎么辦（上）
第三十章怎么辦（上）
為了等參加友人聚會的父母回家，柳芭蓋著毛毯，依靠著放在床頭的兩個大枕頭看托爾斯泰的長篇小說《安娜·卡列寧娜》。這本書她已經(jīng)看過兩遍，最近開始看第三遍。柳芭很喜歡老托爾斯泰——她在任何場合說起這位俄羅斯大作家永遠(yuǎn)是稱其為“老托爾斯泰”，因為自從在她七歲那年開始和畫家祖霍夫?qū)W習(xí)繪畫以后，她就知道祖霍夫是伊利亞·葉菲莫維奇·列賓的學(xué)生，她還聽說列賓和大作家列夫·托爾斯泰是好朋友。再大些，尤其是認(rèn)識英哲后，柳芭就覺得既然祖霍夫的老師伊利亞·葉菲莫維奇·列賓認(rèn)識俄羅斯偉大的作家列夫·托爾斯泰，那就可以認(rèn)為她自己也和列夫·托爾斯泰存在某種神秘的聯(lián)系，所以每當(dāng)她和英哲說起列夫·托爾斯泰時，都稱其為“老托爾斯泰”，以示自己和英哲不一樣，英哲應(yīng)該很嫉妒才是?？墒?，讓柳芭失望的是，愚鈍的金英哲既不知道大作家列夫·托爾斯泰是誰也不知道大畫家伊利亞·葉菲莫維奇·列賓是誰，所以對他們一點興趣也沒有。那會兒——就是柳芭剛知道世界上有個英哲君的時候，她無論如何也想不到——再說，她也沒興趣去想這個簡直還是個拖鼻涕的未成年的韓國男孩子，會對她柳芭感興趣，或者說一見鐘情。那天晚上，一聽爸爸說起白天到樂器店打算買小提琴的那個男孩子讓爸爸稱呼他為“英哲君”時，頓時就讓柳芭覺得這個“英哲君”不僅無知——呵呵，請原諒——而且無恥。那天晚上睡覺時，有好一會兒，柳芭都在想著白天發(fā)生的這件有點荒唐的可笑之極的事。
后來，就是兩個人都長大了一些以后，柳芭才知道或者說感覺到了，這個英哲君他其實已經(jīng)悄悄地喜歡上自己了，糟糕的是，柳芭自己也似乎是尋找一切機(jī)會嘲笑譏諷他，而且柳芭和他無論說什么話時都是高傲地微微仰著頭，臉上是一副鄙視的模樣?？墒牵S著歲月的流失，不知不覺之間，兩個情竇未開的孩子長大成人了，“拖鼻涕”的英哲君張成了一個高大結(jié)實的小伙子，干巴瘦的黃毛丫頭柳芭出落成為一個美麗窈窕的少女，他們周圍的人都看的出，韓國小伙子金英哲與俄羅斯姑娘柳芭相愛了。
當(dāng)然，問題也就接踵而來了......
書倒是戳在柳芭眼前，可一個字也沒看進(jìn)去，她耳邊時不時響起英哲的聲音：“柳芭，咱們干嘛不結(jié)婚呢？”
晚飯前，當(dāng)柳芭和英哲跳舞時突然聽他對自己說“咱們干嘛不結(jié)婚”這話時，真把柳芭嚇了一跳。可是，柳芭畢竟是柳芭，雖說那顆青春激蕩的心不爭氣地“突突突”一陣狂跳，但她巧妙地用身體的旋轉(zhuǎn)以及連續(xù)對英哲提出的兩個反問便不露痕跡地把內(nèi)心瞬間產(chǎn)生的慌亂成功地遮掩過去了。那么現(xiàn)在呢，此時此刻，在靜悄悄的家里，在柔和的燈光下，她沒有必要掩飾什么，她必須面對結(jié)婚這個問題，捫心自問道：“柳芭，你真的想嫁給英哲嗎？”當(dāng)她自言自語地把這句話說出口時，就在那一瞬間，耳畔立刻響起另一個柳芭用急促的聲音一連串地回答道：“是的，是的，是的！”柳芭把那本打開的《安娜·卡列尼娜》蓋在自己臉上，輕聲說，“是的，是的……”是呀，這有什么不可以嗎？柳芭想，英哲可以在爸爸的店里邊打工邊學(xué)音樂，她柳芭安心把大學(xué)念完，然后他們就可以到外邊租房開始獨立生活，憑他們倆的能力他們的生活一定可以有個不錯的開始。柳芭把蓋在臉上的書拿開，把它放到床頭柜上，閉上眼睛，就這樣?xùn)|想西想地琢磨著她和英哲的生活，迷糊糊地睡著了。她還做起了夢，夢中的她披上了潔白的婚紗，頭上戴著一頂漂亮的皇冠，《婚禮進(jìn)行曲》的旋律響徹云天......
薩哈羅夫夫婦很晚才回家，當(dāng)他們看到柳芭的房間還有燈光時，伊蓮娜便說：“這么晚了，還看書！”她嘴里嘮叨著推門走進(jìn)女兒的房間，發(fā)現(xiàn)柳芭蜷縮在毛毯下面睡著了?！斑@樣睡覺會感冒的！”伊蓮娜走到床邊，推推柳芭，輕聲叫她，“柳芭，柳芭，醒醒……把外衣脫了，蓋好被子睡覺。你這樣睡覺會感冒的，聽話，起來！”
柳芭終于被伊蓮娜叫醒了。
“媽媽，天亮了嗎？”她睡眼懵懂地問，“幾點了？”
伊蓮娜被她的話逗笑了，說：“到天亮還早呢！你起來換上睡衣到床上去睡?！闭f完話，她離開了柳芭的房間。
柳芭揉揉迷糊糊的眼睛，看著走出房間的媽媽背影，知道自己是睡著了，還做了一個夢，是美妙的婚禮之夢。
第二天早上，柳芭在小餐廳里幫助安娜準(zhǔn)備家人的早餐時，安娜和她說：“柳芭，你上大學(xué)后就沒有時間到廚房幫我做事了?！?p> “哪兒的話，安娜大嬸！”柳芭說，“只要我在家，我就會和以前一樣到廚房干活的?！?p> 安娜被柳芭的話感動得眼睛都濕潤了，撩起圍裙擦擦眼角，說：“不需要你做什么，只要你別忘記我這個老太婆就行了?！?p> “瞧您說的！”柳芭上前擁抱著安娜，親吻了一下安娜的額頭，像哄小孩一樣對她說，“您知道嗎，我早就和媽媽說好了，等您老了后，那時我也就結(jié)婚有自己的家了，我就把您和爸爸媽媽都接到我家里養(yǎng)老?！蓖Ａ艘粫?，柳芭補(bǔ)充說，“我早就暗示過英哲，我們要負(fù)責(zé)給爸爸媽媽還有您養(yǎng)老，您什么都不用愁。”
安娜聽柳芭這樣說，就問她：“孩子，別怪我多嘴，你和英哲有長遠(yuǎn)打算嗎？”
“告訴您一個秘密，”柳芭小聲對安娜說，“您猜怎么著，昨天晚上英哲提出要和我結(jié)婚呢?！?p> “真的？太好了！”聽柳芭這樣一說，安娜高興得兩手一拍，又問道，“你告訴媽媽了嗎？”
“還沒機(jī)會說?！绷艙u搖頭，“我想先聽聽英哲的消息然后再和爸爸媽媽說?！?p> “上帝保佑！希望兩家家長都同意你們的婚事。”說著，安娜虔誠地在柳芭的胸前畫了個十字。
聽安娜這樣一說，柳芭忽然不安起來，問道：“安娜大嬸，您覺得我們會遇到阻力嗎？”
“孩子，凡事都要考慮周全，前前后后都要想到，以防不測。孩子，要想到可能會出現(xiàn)的困難情況，但是盡力爭取好的。只有這樣，才會在遇到任何情況時都不會慌亂，應(yīng)對有方。你說是不是，柳芭？”安娜謹(jǐn)慎地說。
“您說得真好，安娜大嬸?！绷耪f，“我想，爸爸媽媽不會阻止我和英哲的事，這個我是感覺得得到?！绷懦了贾^續(xù)說，“假如要有什么阻力的話，莫非會是來自英哲家里？可是，英哲的爸爸媽媽對我一直很親切很友好呀？”
“英哲家選兒媳婦會和一般人家是不會一樣的，他父親可是官僚吶，這樣的家庭禁忌肯定比一般人家要多些的?！卑材刃⌒囊硪淼靥嵝阎?，“不過，從我的感覺說，英哲媽媽這個人還是位非常講道理的夫人，也通情達(dá)理。所以，你們結(jié)婚這事，我看還是主要靠英哲來爭取了。”
“安娜大嬸，我覺得您分析的有道理?！绷懦了贾f，“我會和英哲商量著辦的?！?p> “不管怎么說，你和英哲打算結(jié)婚，這真是一件喜事?！本拖袷橇判r候那樣，安娜親切地?fù)崦诺哪橆a說。
“謝謝安娜大嬸?！绷盼⑿χf。