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地覆天翻,是昆侖三十六劍的第二十五劍,是氣劍并用的起式,乃是極端高明的劍法,威力十足。卓青飏本性良善慈憫,生平從未重創(chuàng)對手,只是眼見衡東謝家蠻不講理,并將岳赤渡打成重傷,因而一出手就是一招霸道凌厲的劍法。
劍過之處,發(fā)出嗤嗤的聲響,屋堂的雜草、灰塵、灰燼被劍氣一擊,紛紛飛揚(yáng)起來,謝明庭和謝明閣就地翻幾個滾,雖然并未受傷,但灰頭土臉,已然狼狽極了。
謝明閣急得哇哇亂叫,一把鬼頭刀亂砍亂砸,毫無章法,直沖向卓青飏。
卓青飏見他胡打亂撞,星月劍舞個劍花,一招“圓轉(zhuǎn)如意”,繼而使出一招“雙擎日月”。
宋人有詩:“移將北斗過南辰,兩手雙擎日月輪?!毙稳堇錾轿《刖d亙。昆侖三十六劍中的第三十劍“雙擎日月”,左挑右引,如攬日月在手,卓青飏一劍使出,謝明閣手中的鬼頭刀嗆郎朗地落在地上。卓青飏長劍一揮,就要刺中謝明閣。
謝明庭見謝明閣身處險境,鐵扇子一展,躍入戰(zhàn)團(tuán),那鐵扇子從旁側(cè)擊,于這千鈞一發(fā)之際,擋住星月劍。謝明閣倒在地上,眼見長劍正朝前額刺來,慌得雙腿發(fā)軟,兩頰冷汗,忽見謝明庭鐵扇子從旁阻攔,這才長呼一口氣。
可這口氣還沒呼完,只聽謝明庭一聲驚呼,擋在謝明閣眼前的鐵扇子扇骨,發(fā)出“叮叮叮”的聲音,居然被星月劍拆穿成一片一片。謝明庭腕骨被大力一撞,咔嚓一下斷了。
謝明庭本與卓青飏交過手,自己使出熾焰神功,雖未取勝,但也并未落敗,加上卓青飏臨敵內(nèi)力一松,自己心中更是料定昆侖武藝不過如此。今番對陣,卓青飏劍法如狂龍出海,勢不可擋。謝明庭潰不成軍,叫苦不迭,已然絕望。
星月劍雖說凌厲,但好在卓青飏尺度在心,分寸在手,那星月劍只是制服他們,便停在謝明閣前額一寸有余的地方。一陣夜風(fēng)穿門而入,卓青飏鬢發(fā)四散,道:“你們欺人太甚?!?p> 謝明閣眼見兄弟二人就要斃命于此,求饒道:“卓少俠高抬貴手?!?p> 卓青飏眼眶發(fā)紅,如同夜晚之中的猛獸暗藏殺機(jī),只聽謝明閣又道:“卓少俠,我等也是受人指派,望你大人有大量,饒我們一次。”
卓青飏收劍在手,問道:“是誰要追殺我們?”說完這一句話,又是心中一痛,這次的痛好像是被重錘猛然錘擊了一般,他捂住胸口,強(qiáng)自支撐。
謝明閣道:“是曹宏川。”
卓青飏并不認(rèn)識曹宏川,訝異道:“曹宏川?”
謝明閣道:“是,曹宏川誤信了胥子明的讒言,便安排我們六路人馬伏擊昆侖派?!?p> 卓青飏怒道:“哪六路人馬?”
謝明閣瑟瑟俯首,但眼神炯炯,道:“桂北唐家、山西五鳳刀、嵩山派、蜀中田家,還有就是胥子明和我們謝家。我知道的都已經(jīng)告訴卓少俠了,千萬饒恕我等冒犯,我們即刻歸鄉(xiāng),再不出來了?!?p> 卓青飏心想這和胥子明扯得上什么關(guān)系,難道胥大哥也是他們的同伙嗎?但口中還是道:“多行不義必自斃,望你們好自為之。你們?nèi)グ??!?p> 卓青飏反身去看岳赤渡,見他下頷都是血污,早已不省人事,所幸還有微弱的呼吸。忽聽耳邊勁風(fēng)十足,一個身影從后覆來,卓青飏不假思索,一劍揮出,這才聽到一聲慘呼,謝明閣倒地抽搐而亡。
原來謝明閣不知天高地厚,眼見兄弟二人受逼于卓青飏,表面假意求饒,心內(nèi)早已打定主意,只等卓青飏神思松懈,就突然襲擊,卻不想卓青飏耳聰目明,全身防御,隨意揮出一劍卻不乏殺意。
謝明庭眼見謝明閣身首異處,雙目如裂,手腳并用退出幾步,道:“卓青飏,是你,你今日殺了我的兄弟,他日,他日定有謝家人來報仇雪恨。”
四名隨從見府中四少爺死法如此慘烈,早已嚇得魂不附體,一手扶了謝明庭,搶出門倉皇而去。
卓青飏手中的星月劍掉落在地,怔怔地一陣出神,一來是他自己出手狠辣,仿佛不受自己意志支配,眼見謝明閣倒在地上,難以置信;二來是他手中功夫只是隨心所欲,仿佛輕輕反擊,沒想到卻會一劍削斷謝明閣的脖頸。
他又感到心中一陣疼痛,好像是要被撕裂了一樣,他忍不住輕哼一聲,這才回過神來。
夜風(fēng)微冷,他打個寒噤,心想此地不便久留,抱起岳赤渡,手持星月天罡二劍,疾走幾步,將岳赤渡放上馬車,連夜離去。
他接上云紋先生等人,讓未曉棠在前趕馬,自己便可悉心照料岳赤渡。幾人借著月色,深一腳淺一腳地緩緩而行,直到天色將明,只聽未曉棠喜道:“前邊就是姑蘇城了。”
睡在車?yán)锏某上犚娐曇?,翻身坐起,哈哈一笑,把睡意朦朧的云紋先生和卓青飏也一并吵醒了。
卓青飏對未曉棠和云紋先生,道:“既然已經(jīng)到了姑蘇,兩位請自便吧。我們兄弟二人還要趕去留云莊?!?p> 未曉棠道:“想來是你一夜擔(dān)心,你看你的眼睛都熬紅了。我看你們兩人都有傷在身,還是多加保養(yǎng)?!?p> 云紋先生在旁道:“聽說留云莊近日要舉辦一件武林中的盛事,我們也想見識見識?!?p> 卓青飏道:“江湖中多有不平,人人都避而不及,哪有上前去湊熱鬧的道理?!?p> 云紋先生道:“我們平頭百姓不過是仰慕江湖俠客的俠骨柔腸,義薄云天。況且你們兄弟受了傷,我們一道陪你去,一路幫你們端茶倒水倒也便宜?!?p> 卓青飏只得應(yīng)下來,幾人等城門開了之后,便進(jìn)了城。朝著城中百姓打聽,這才得知留云莊竟然不在城內(nèi),而是在城外西南三十余里的穹窿山下的谷中,便是離寒山寺也不近。幾人買了一點(diǎn)干糧,這才駕著馬車從南門出去,徑直尋了寒山寺山下的道路,往南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