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季牧見紫毫神思郁郁,便道:“那日,我和你們陳二叔,往城北去訪友,眼見一眾官兵脅迫他們母子,哪里能忍,便出手擊斃幾名官兵,忙接引他們掩藏行蹤,到了留云莊。到了莊上,他們就暫住于有神居養(yǎng)傷?!?p> 紫毫又道:“母親當(dāng)日受了重傷,雖是保住性命,但是身體每況愈下,加上她念及自己時日無多,憂心煩惱,更是雪上加霜一般。熬了三月有余,油盡燈枯,溘然長逝。”
云季牧道:“她臨終前還在為你們憂心,她憂心姑蘇一帶,近京畿之地,便向我托孤,請求我將你們兄妹送往武當(dāng)山,托付給武當(dāng)派的長青真人。我和陳墨辦完她的身后事之后,又值秋末,莊上大小事宜繁雜,待安排妥當(dāng)秋收冬藏一應(yīng)事宜,這才一路舟車西行入鄂。那時已經(jīng)隆冬,一連下了幾天的雪,山路南行,只得在客棧留宿,直到天色放霽,天氣漸暖,才能上山投上拜貼。只是,唉,事與愿違?!?p> 云篆等人聽他一聲嘆氣,心想又有變故。
陳墨見云季牧臉色陰晴難定,便道:“我們送上拜貼,才得知武當(dāng)山幾天前突發(fā)了一場大火,燒毀了許多經(jīng)書樓閣,長青真人的居所失竊了一些物事,又是焦急,又是急怒攻心,先是處罰了幾名涉事弟子,后把幾名大弟子關(guān)了禁閉,自己居然也一下子病倒了。我們前去探望,但見武當(dāng)事務(wù)正亂,尚無頭緒,且生活起居都是一應(yīng)的道士,清苦寡淡,要說把紫毫留下,我們實在不忍,只得留了書信,帶了他們又回來留云莊。在留云莊的這些年,紫毫日日勤勉,武功越發(fā)進益。事后,長青真人親自下山,眼見紫毫在此成長茁壯,也心中安慰,不再接他上山,于這留云莊小住出手指點。紫毫得了點撥,博采眾長,武功進展神速,不愧是留云莊筆墨紙硯之首?!?p> 紫毫臉色慘白,赧然一笑,道:“那是歸功于陳二叔日日提點歷練?!?p> 古硯在一旁聽了,不由地問道:“時常聽你們說筆墨紙硯,排行第三的紙,如何從來不見?雖說遠走他鄉(xiāng),但是這許多年來,逢年過節(jié),婚喪嫁娶,也不曾露面。”
陳墨以目視之,古硯注意到陳墨的眼色,心中不由地納悶,為何人人對“紙”避而不談。
紫毫沉默一下,不理古硯的疑問,又道:“我日日勤練武功,只希望去尋得當(dāng)日父親被征入朝的答案。終于有一日,我打聽到當(dāng)年父親入朝之后,被列為‘神勇飛狐衛(wèi)’,走南闖北,最后在冀北飛狐峪一帶失蹤,便打定主意只身前往。飛狐峪,隱于山谷之間,飛狐寨更是有幾百號人馬,常年占山為寨。我先后五次潛入飛狐寨,暗地打探,終于在一所柴房后一個不起眼的地方的石欄下發(fā)現(xiàn)了一個手刻的‘林’字,我知道這是林家獨有的一個記號,便斷定父親當(dāng)年在這里曾發(fā)現(xiàn)線索。我趁人不注意,打通了一條盜洞,那盜洞外側(cè)山崖巖石堅硬,但是往里卻土壤松動,雖然是冰天雪地,寒冷刺骨,但卻也沒有想象得艱難。盜洞的盡頭,便是一個空曠的洞府。石洞的石壁上多是壁畫,也有許多曲曲扭扭的字符,大約是一些別的民族文字。石洞中又分為幾個石穴,里邊倒不是金銀珠寶等陪葬品,相反卻是木床帳幔,杯盤碗箸,雖然蛛網(wǎng)灰塵,但所設(shè)所部,似乎不是墓葬,相反倒像是有人居住在這山壁內(nèi),又或者是這里是個藏身的地方。想到藏身,我猛然覺得會不會父親便是落腳于此處。我又往深處行去,走了不遠,便是盡頭,而盡頭的墻壁上用紅漆漆成一個大大的圓形,中間一只伸展翅膀的飛鳥,周圍都是紅色的火焰,如同鳳凰涅槃一樣,那圖案在火把的火光的照耀下,光彩醒目,奪人心魄,就好像是圖騰一樣。我伸手摩挲那鳳凰翅膀,手上竟沾滿金粉,我又伸手去擦拭,不知道是觸動了什么機關(guān),只聽轟隆一聲,眼前的石壁居然搖搖晃晃地往外扭轉(zhuǎn),露出一條窄窄的通道。我便手持火把,繼續(xù)向內(nèi)探去,內(nèi)洞空間更大,黑暗深邃,我再看墻壁上依然是筆畫文字,其中還夾雜著許多古篆文書,我也顧不上多看,再行不多處,忽見面前正端正地擺放著一把木琴,那木琴一端焦黑,像極了傳說中的焦尾琴。我心中十分激動,父親多年探訪的古琴就在眼前,我伸手正要去拿,忽然覺得胸中十分壓抑,隱隱作嘔,忽然又覺得渾身無力癱軟,就此倒地。我嚇得渾身冷汗,都濡濕了內(nèi)衣,只得盤膝而坐,收斂心神,這才神魂稍安。緊接著,我便聽到幾聲窸窸窣窣的說話,說的內(nèi)容并不清楚,好像是從外洞傳來,嘰里咕嚕的,一聽便知不是漢語。我心中十分驚異,難道是外洞上壁畫的人物都活了過來,自行交談什么。又聽著腳步聲近,我慌忙熄滅火把,閃身躲進一處矮矮的石穴,這才發(fā)現(xiàn)這石穴一側(cè)鑲嵌著許多細碎的寶石,有一些年久了,隨著泥土落在地上。而外洞透進來的隱隱約約的火光越發(fā)地行近,我屏息凝神,身處暗處,只見三個人先后走了進來,一個年紀大些,留著大胡子,另外兩個一眼看起來就很年輕,他們似乎能認識一些文字,看起來像是在誦讀墻壁上的文字,但又有一些不太認識,便伸手去擦拭文字上的灰土。他們似乎有所信仰,面對這壁畫念念有詞。我心中焦急,只想趕緊從這里拿了琴就離開,沒想到他們?nèi)丝吹米屑?,頗有些耽誤,我心中轉(zhuǎn)念他們莫不是也是為了焦尾琴而來吧,該如何盡早地打發(fā)了他們。我伸手從地上抓了一把那細碎的寶石,出手一點,那寶石含了巧妙的內(nèi)勁,打中那兩名年輕人的腦后穴位,他們二人便立刻倒在地上昏死過去,我立刻飛身將他們二人搬入甬道暗處。待那老人跪拜完畢,起身發(fā)現(xiàn)少了兩人,彎腰撿起火把匯在一起,火光頓時大亮,他發(fā)現(xiàn)了焦尾琴,我顧慮與之明爭吵鬧起來會引來他人,便急中生智,心想他只身一人,加之迷信鬼神,不妨想個辦法將他們嚇走。于是眼見他出手去拿焦尾琴,便彈出一粒寶石,正中他的手指,他吃了痛猛然縮回,四周打量觀測,眼見無礙,便又伸手,我只得故技重施,將他最終嚇走。”
云篆和古硯聽到此處,兩相對視,心中印證,紫毫所說,居然與那日婭涵所述一致,心中料定他們二人定非說謊,想來當(dāng)年定是發(fā)生了這樣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