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下,棲鳳崖。
兩個嬌俏女子,仍虛弱地倒在崖邊青石上,不省人事。黃昏時分的棲鳳崖,霧靄更重,層層縹緲的白霧將兩位女子的身影隱藏其中,若隱若現(xiàn)。
唐警探自崖壁一躍而下,落地時雖有一絲搖晃,但動作還算流暢。
“哐嗒——”山崖濃霧中傳來石子滾動的聲音,唐警探雙耳一緊,目光如炬投向?qū)訉影嘴F之中。聽聲響,這石子大約拳頭大小,此刻棲鳳崖白霧輕緩流轉(zhuǎn),唯有絲絲清涼的細(xì)風(fēng),怎吹得動拳頭大小的石子?
“何人在此?”唐警探的目光穿透云霧,七八個體形高大的身影在白霧里若有似無,既然已經(jīng)看見人影,唐警探便不愿拐彎抹角了,高聲喊道,“諸位可是來此尋見貴派掌門?”
“白霧如幕,唐警探如何知曉我等行蹤?”霧靄深處傳來雄渾的男低音,震得輕緩流動的霧靄微微顫動。
“方才不小心發(fā)出聲響的石頭,告訴我的。”我輕聲笑道,“云霧繚繞,可見崖上風(fēng)輕淺吹,可掀不起半塊兒石頭。”
“深山老林,常有飛禽走獸出沒,弄出點砂石聲響又有何奇怪?”云霧中另一人的聲音傳來。
我輕輕拍打衣衫上沾染的泥土,說道:“不久前一聲突然的槍響,早已將飛鳥驚散,走獸歸穴。槍聲在山脈劍回音久久不覺,南山上的鳥獸恐怕還沒有如此膽量,出來散步吧?”
“或許是一群調(diào)皮又膽大的猴子呢?”熟悉的聲音傳來,與此同時另一種尖銳的聲音也突然響起,忽然間中心的云霧驟然收縮,像是一股渦流,卻又突然“噗”的一聲破開一個大洞,噴出一件物什!
這物什自身飛速旋動著飛向我的面門,伴著純白的亮光劃過半空,我目光閃動猛然伸手,精準(zhǔn)而悠然地接住了它。
——嶄新的琉璃酒杯!
“猴子又怎會說人話?!蔽已鲱^飲下琉璃酒杯中鮮紅的酒水,甜美清香的福建紅曲,酒入愁腸后我砸了砸嘴,又說道,“猴子自覺不會喝好酒,更不會邀請好友喝下這杯窖藏的上等紅曲酒!”
被冰寒山風(fēng)吹拂了許久,如今仰頭飲下紅曲老酒,一股溫?zé)嶙韵赂闺[隱擴(kuò)散全身,我頓覺周身別樣舒適與暖和。
“唐警探不愧是唐警探,棲鳳崖如此濃重的霧氣都擋不住你的眼力,簡直就是一雙火眼金睛啊!”一張布滿裂痕的大手,撕開層層霧靄,白霧中露出一張又瘦又尖的臉,與他高大魁梧的體型非常違和,赫然竟是飛鸞左使吳海出!
吳海出露出溫和的笑容說道:“好人酒友,這杯紅曲老酒滋味如何?”
我見霧中人乃吳海出,全身頓時放松不少,遂話鋒一轉(zhuǎn)道:“壞人酒友,此刻并非論酒之時機(jī),我這兩位朋友傷得不輕,需趕緊下山尋醫(yī)醫(yī)治!”
說罷,我揮袖撥開繚繞云霧,大步奔向上官雪兒的身邊,伸手探其鼻息,觀其面色未現(xiàn)痛楚,氣息輕緩,未觸及傷筋動骨之處。我側(cè)身又跨出幾步,蹲于李三娘身側(cè),同樣發(fā)現(xiàn)她與上官雪兒狀況相差無幾,除之前被許憐寒飛針傷到氣脈外,身體并未再有重傷。
吳海出緩緩走近我的身后,說道:“你的兩位朋友,我已吩咐手下之人為其驗傷,并以傳真氣于脈絡(luò),護(hù)住她兩人心脈。唐警探大可放心,她們的傷勢并不嚴(yán)重?!?p> 云霧中傳來另一個人的聲音,有些尖聲尖氣地說道:“稟告飛鸞左使、唐警探,屬下已為兩位傷者驗傷,皆為脈絡(luò)真氣震蕩所致的輕微內(nèi)傷。另,年紀(jì)稍長女子,似受本門飛鸞針?biāo)鶄?,不過幸好解穴手法正確且及時,所以也并無大礙?!?p> 聽到這番話,加上我親自驗傷,一顆提著的心才終于放了下來。
“李三娘遭飛鸞針刺中了?”吳海出好奇的問道,語氣卻有一種畫外有話的意味。
我輕輕放開李三娘的腕脈,站起來轉(zhuǎn)身,左右顧盼兩下后,對吳海出說道:“壞人酒友,你帶來人的都是……”
吳海出鷹眉一挑,沉聲道:“他們是我的六個親信,陪我出生入死十?dāng)?shù)年。以及我的兒子?!?p> “你的兒子?”我略感驚訝,這才想起來我與李三娘上山之際,還有順手綁了吳海出的兒子這一出事情。
吳輕高從濃霧中現(xiàn)身,站在他父親吳海出的身后,神色有些尷尬地躬身道:“唐警探……您好,百聞不如一見……雖然我們已經(jīng)見過面……誒……”
看吳輕高如此尷尬又哆嗦的模樣,想必他已經(jīng)把我和李三娘對他下毒的事情告訴了吳海出,而吳海出又恰好把與我結(jié)為知己酒友的“好消息”告訴了吳輕高,并把他這個有眼無珠的兒子痛罵了一頓。
我穩(wěn)重地朝吳輕高點點頭,示意打過招呼,然后又轉(zhuǎn)頭向吳海出低聲道:“壞人酒友,人多耳雜。就算是親信,少一個人,就省一點麻煩?!?p> 吳海出點點頭,輕輕闔眼,布滿深深裂痕的大手向耳旁一揚,六道身影“嗖”的一聲破云而出,唯獨吳輕高的動作最慢,落到最后。
我與李三娘制服吳輕高與李燕兒時,便發(fā)覺吳輕高的武功底子出奇的薄弱,甚至比李燕兒還差了好幾個檔次。
破開的云霧又緩緩合攏,我靜靜掃視四周,白茫茫的棲鳳崖,除了受傷昏迷的上官雪兒與李三娘,就只剩我和渤海神鷹吳海出。
“我親眼看過,李三娘身上的暗器之傷,正是本門暗器飛鸞針?biāo)碌膫凇!眳呛3鑫⑽⒌皖^,聲音有些晦澀地說道,“針可能被盜,但施針的手法外人是萬萬學(xué)不到的……飛鸞神君他,當(dāng)真親手射出了這一針?”
我沉眼瞥一下昏迷石碑下的李三娘,臉色憂傷地點點頭,道:“嗯?!?p> 吳海出聽到我這一聲“嗯”字,臉色立馬驚疑,目光變化,側(cè)頭低聲道:“神君現(xiàn)人在何處?呃,準(zhǔn)確地說……他并不是神君本人,對吧?唐警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