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的半個月，七曜跟著張大串和張大壯倆兄弟，或是觀看他們的現(xiàn)場教學(xué)，或者是聽他們傳授一些經(jīng)驗，總算成了一名合格的準(zhǔn)盜賊。接下來，他將迎來他的“第一次考驗”，如果通過了，他就算是一個真正的盜賊了——這是團(tuán)長彌二告訴他的。
至于他要下手的目標(biāo)，自然是由他自己決定。一大早，七曜便跟著張家兄弟來到了漲蒿鎮(zhèn)。
“這一次就看你的了，我們就在鎮(zhèn)子里，如果有什么需要幫忙的，你知道怎樣找到我們?！睆埓蟠f道，他看著七曜，就像看著自己的親弟弟一般。
“嗯?！?p> 七曜轉(zhuǎn)身離開，他知道，事已至此，他只能邁出這一步了。
在他身后，張大串收起了和善的微笑，冷冷地看著七曜越來越遠(yuǎn)的背影。
張大壯則是有些感慨：“他也挺可憐的，好不容易過了幾天自由的生活，又將墮入地獄。”
“你在同情他嗎？”
“當(dāng)然不是，我哪管他怎樣呢，我們首要要為自己考慮啊。”張大壯沉默了一會，問道，“哥，如果有一天，為了活下去，咱不得不陷害對方，你也會毫不留情地對我下手嗎？”
張大串反問：“如果我說我不會，你會相信嗎？”
“我當(dāng)然信啊，雖然咱是堂兄弟，但對彼此而言，也是唯一有血緣關(guān)系的人了啊?！睆埓髩研ξ卣f。
………………
今天是漲蒿鎮(zhèn)的集日，大街上人來人往的，好不熱鬧。七曜在街上溜達(dá)了幾圈，終于把目光鎖定在一個正裝打扮看起來文質(zhì)彬彬的三十歲左右的男人身上。這男人一副行色匆匆的樣子，看起來不像是來逛街的，反而像是來辦什么事的。而且看他舉手投足間的幾分優(yōu)雅，也像是從小養(yǎng)尊處優(yōu)的貴公子，而不是為生活四處奔波的窮人。
七曜裝作觀看四周店鋪的樣子，跟在那男人身后。他需要一個合適的時機(jī)，去圓滿完成自己的“第一次考驗”。
男人穿過熙來攘往的人群，快步朝著前方走去，七曜只得加快腳步跟上。也許是心里有著過于在意的事，男人壓根沒注意到自己已被人盯上，他越走越快，到后來幾乎跑了起來，他跑到一幢平房前，停下了腳步。他的面前，一個女人正蹲在木盆前洗衣服，女人旁邊，一個扎著羊角辮的小女孩坐在小板凳上，看著一本連環(huán)畫。
“阿妞……”男人顫著聲音喊了一聲，放柔了聲音說道，“外面陽光太刺眼，你進(jìn)屋去看書吧?！?p> “好?！毙∨⒙犜挼匕堰B環(huán)畫放在小板凳上，連著小板凳一起搬進(jìn)了屋子。
女人回頭看了一眼，確認(rèn)小女孩已經(jīng)進(jìn)了屋，便問：“怎么樣，借到錢了嗎？”
男人從內(nèi)袋里掏出一沓錢，遞給女人：“只有這些?！?p> “你平時不是有很多朋友么，怎么關(guān)鍵時刻，一個個都靠不住?！迸艘路膊幌戳?，她的手在褲子上擦了擦，又抹了抹眼角。
“有什么辦法呢?！蹦腥顺钊轁M面地摸了摸空蕩蕩的口袋，“有什么辦法呢……”
“還能有什么辦法，家里還能找到什么能換錢的東西，統(tǒng)統(tǒng)換了吧，哪怕是我的命，只要能換到錢，也拿去換了吧。”女人捂著臉，痛苦地說，“拿我的命，去換我女兒的命，讓她活下去……”
“你在說什么傻話呢，趕緊把錢收好，我再去找其他人問問?！?p> ………………
這兩人說話的聲音不高，但七曜自小視覺和聽覺都優(yōu)于常人，他們的對話他自然聽得一清二楚。借著粗壯的梧桐樹的遮擋，那對可憐的夫妻沒發(fā)現(xiàn)這個鬼鬼祟祟的男孩，七曜卻把他們臉上的絕望盡收眼底。
他該去搶他們的錢嗎？那是那男人拋盡尊嚴(yán)好不容易為女兒求來的救命錢，那是那一家人的希望！
他不禁想起他曾經(jīng)居住的那個小村子，那些當(dāng)時只道尋常，如今卻再也回不去的生活。他是那么恨，如果沒有變異生物該多好，如果能讓所有變異生物都消失，他甚至愿意獻(xiàn)出自己的生命。但如果他現(xiàn)在要為了自己正在進(jìn)行的小考驗而剝奪眼前這些可憐人的希望的話，他比那些該死的變異生物又好到哪里去呢？
他終于決定離開，在人群中漫無目的地轉(zhuǎn)悠了一圈后，他去找了正在“工作”的張大串。
結(jié)束了手頭的活后，張大串把七曜拉到一邊，問道：“怎么樣，掙了多少錢？”
“失敗了?！逼哧灼届o地說。
“怎么可能，該教的我都教你了，你被發(fā)現(xiàn)了？”張大串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盡管動機(jī)不純，但他還是覺得七曜是個可造之材。
“沒有。”七曜問道，“可以給我安排個別的工作嗎，哪怕是端茶送水也好，我想我可能不適合成為盜賊?！?p> 張大串難得露出嚴(yán)肅的表情，他盯著比自己矮了半個頭的七曜，腦海里迅速閃過好幾種處理方法，最后，他嘆了口氣：“我們先回去吧，去找團(tuán)長說明一下情況?！?p> “麻煩了，串哥?！?p> 兩人找到張大壯，三個人沉默無言地回到了彌麻村的糧倉，彌二現(xiàn)在不在，幾個盜賊正坐在一邊吹牛，見到臉色不對的張大串，他們頓時閉上了嘴，轉(zhuǎn)而小聲議論著。
“團(tuán)長呢？”張大串問。
“出去有一會了，大概快回來了吧?！逼渲幸粋€盜賊小心翼翼地回答。
“發(fā)生什么事了嗎？”這次開口的是退開隔間門走出來的小綠，他早上為七曜化裝完畢，就在隔間里制作仿人皮的面具，這幾個小時，他一直心煩意亂的，這會聽見張大串的聲音，他便放下手中的活走了出來。
“沒事，你繼續(xù)忙你的去吧?！?p> 張大串什么也沒說，但他，還有七曜的臉色，明明白白地告訴了他答案。小綠心里有幾分慶幸，這是不是意味著盜賊團(tuán)的“大行動”要取消了？他又更加擔(dān)憂，彌二肯定不會就此罷休，如果情感的牌無法讓七曜成為值得利用的棋子，那么接下來七曜將面對的，必然是威脅與恐嚇了。
想到這里，小綠裝出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對七曜說道：“你這張臉也用了一段時間了，下次出去換一張吧，你來我這，我給你換一張新的試試?！?p> 七曜看了張大串一眼，見他沒有反對的意思，正想答應(yīng)，門外卻傳來一陣腳步聲和說話聲。沒多久，帶著一身酒氣的彌二在一群手下的簇?fù)硐伦吡诉M(jìn)來，看見七曜，他笑呵呵地問道：“怎么樣啊，小后生，你一定成功地成為一名真正的盜賊了吧。”
“抱歉……”
七曜話剛出口，彌二驀然變了臉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