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幸的是少女的驚惶只持續(xù)了片刻便冷靜下來。
不幸的是,坐騎少女的理解力之低下,簡直匪夷所思。
劍靈用了很長一段時間,都沒能說服少女相信這個主從契約對她而言是逆天改命的莫大機緣,一番熱忱好意只換來不斷的懷疑。
“我先警告你哦,不,不要妄圖對我做什么泯滅心智、借尸還魂之類的事情,我家里懂得降妖除魔的修士多得很,一定會讓你灰飛煙滅!”
“我不會泯滅你的心智,或者借尸還魂,你將我從沉睡中喚醒,于我有恩,我會認真完成對你的報恩?!?p> “所謂報恩就是把我變成坐騎?!”
“是啊,很開心吧?”
“一點也不開心!而且我也不需要你報恩!”
“可是我需要啊,有恩報恩是基本素質?!?p> “……”
如此扯皮許久,事情仍沒有進展,劍靈不得不承認是自己的計劃有誤,沉吟片刻后,溫言對少女說道,“抱歉剛剛是我太一廂情愿了,有件事應該提前跟你確認一下的?!?p> “什么?”少女頗為警惕。
“你應該是智障吧?”
“你才是智障!”
“是這樣,如果早知道你是智障的話,我就會選用更加詳盡溫和的方式向你解釋,便于你理解狀況——除非是重度智障,那就不必解釋,強制執(zhí)行就好?!?p> “你???”
劍靈又說:“那么我從頭說起好了,很久很久以前……”
“夠了不必說了!我相信你好了吧!”少女實在也是被吵得腦仁發(fā)疼,不得不暫退一步,“不過,既然是報恩,是不是應該先聽聽我的愿望?”
劍靈認可了少女的請求:“你想要什么?”
“我其實最想要你解除主從契約,不過……麻煩你給我變出一百萬靈石吧。”窮苦的少女非常果斷地做出了現(xiàn)實的選擇。
“我沒有那么多靈石?!眲`老實答道。
“你有多少?”
劍靈看了一眼空空如也的劍世界,說道:“什么也沒有?!?p> “……那么,如果我想要實力暴增,修為境界暴漲,你應該也是做不到的咯?”
劍靈頓時覺得方才對這坐騎的智商評定還需要下調幾分:“修行從來都是自己的事,盲目借助外力實在愚不可及?!?p> “那就老老實實解除契約吧!”
“事實上這也做不到,簽訂契約已經(jīng)耗盡了我的能量,想要解除的話,需要收集5塊漩渦之金,2瓶萬靈之血,還有一紙浩然之約……”
“……聽都沒聽過?!?p> “沒關系,我可以給你一一介紹。”
“不需要!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到底能做什么?!”
劍靈承認這倒是個好問題,因為此時失去劍世界內的一切后,天外神劍也只是一口堅不可摧的白板鈍劍而已,要說能做什么的話……
“要不要聽九州仙魔大戰(zhàn)的閑聞軼事?很有趣的那種。”
“不想聽!”
“關于你的先祖李九龍、沈開山等人的情感糾葛呢?”
“從沒聽過什么李九龍和沈開山!”
“我可以為你介紹他們的生平?!?p> “不想聽!”
“……這也不要那也不要,我只能指點你的修行了?!?p> 少女自然不信:“就憑你?”
“唔,的確我也算不上什么修仙大家,除了劍法之外所精不多,不過至少我能看得出你現(xiàn)在是在浪費自己的寶貴血脈?!?p> 劍靈一邊說著,一邊借著主從契約的力量,深入觀察著自己的契約坐騎李輕茗。
毫無疑問的故人之后,李九龍的那顆九龍劍心,沿著不斷稀釋的血脈,歷經(jīng)了不知多少代的傳承后,依然清晰地凝結在少女體內。另一方面,沈開山的畢生修行成果,不動霸體,也完美地呈現(xiàn)在少女的血脈之中。
不過這兩種至高的血脈,其實完全不搭。不動霸體與九龍劍心基本絕緣,擁有這個血脈的人強修劍法事倍功半,而以劍術入道,踏足仙域,難度也比一般人還要高上數(shù)倍。常人修行,在鍛體圓滿,真氣滿溢之后,就可以嘗試御氣成風,突破人體極限成為風起境的修士,這個過程順利的話一蹴而就,不順利的話……也可能會卡上很久。
而李輕茗的狀況,顯然就是后者,兩個頂尖血統(tǒng)自相矛盾,在這個瓶頸前卡上五六年都不足為奇,而且她的劍術修行也會越發(fā)遲滯,甚至出現(xiàn)反復,比如追風劍練到極致就會有失控現(xiàn)象。
“……”
不知何時,劍靈發(fā)現(xiàn)少女已經(jīng)張口結舌,一臉震驚,而心中的想法則沿著契約通道傳入劍靈耳中。
“全,居然全中???”
李輕茗10歲那年,便修完了鍛體期的基礎課程,并驕傲地以李家內門首席的成績畢業(yè)。然而其后4年,她的修為卻幾乎沒有寸進,同期的家族子弟紛紛御氣成風,破障而風起,唯有她在風障前駐足四年,劍法進境也一日不如一日。這四年過的著實艱難,不但被開革出內門,在外門也逐漸地位滑落……
她本以為是自己修行資質太差,與仙道無緣,然而現(xiàn)在看來,竟然是另有原因?
劍靈說道:“純以資質而論,你雖然算不得絕佳,但也不至于被風障擋住,主要還是修行方法的問題?!?p> “這,這樣的嗎……”少女遲疑地說著,但心中已漸漸有了幾分相信。
雖然如今的處境落魄,但其實她的父母都是世間最頂尖的人物,她的修行資質本不該如此之差,進境更不該如此緩慢艱難!可恨娘親去世太早,而爹又是那般模樣……使得她現(xiàn)在都不知該依靠什么人。
再之后,少女的想法就雜亂無章起來,一直到很久之后,才有了清晰而略顯遲疑的聲音。
“那依你之見,我現(xiàn)在該怎么辦?事先聲明,我并沒有完全信任你哦,只是想聽聽你的意見?!?p> 劍靈沉吟了一會兒,說道:“照我看,你修劍的天賦著實一般,不如專攻不動霸體,將血脈優(yōu)勢發(fā)揮到極致,至少能破障而風起,邁入仙域?!?p> “血脈優(yōu)勢?”
劍靈解釋道:“你以前鍛體期的時候,是不是進境特別快,幾乎不用怎么鍛煉,肉身力量就一日強過一日?!?p> 李輕茗說道:“我小時候日常鍛煉很認真的!進境雖快,但可能是因為修行比較刻苦……”
“哦?你有練到過筋斷骨折,五臟破裂嗎?”
“誰會練到那個地步??!”
“你家先祖沈開山就會啊,總之既然連血都沒吐過,就別談什么刻苦了,你純粹是靠著血脈優(yōu)勢?!?p> “……好,好吧?!崩钶p茗頓了頓,說道,“那么,我該怎么發(fā)揮血脈優(yōu)勢?那個不動霸體,你會指導我修行嗎?”
“當然,這是報恩的基本內容,而且坐騎遇到難題,主人當然有義務提供幫助?!?p> “……雖然我還是不太喜歡坐騎主人的關系,但是,謝謝。”
“不客氣?!?p> “對了,你和我簽訂主從契約,結果只說了要為我做的事,難道你自己就不需要什么嗎?”
少女的這個問題,讓劍靈對她的好感度再漲了幾點,因為他的確也有求于自家坐騎。
“的確有些瑣事需要你幫忙……我的劍世界被大魔神皇掃蕩成了平地,重建的話需要大量素材和澄凈的真元。”
李輕茗笑道:“好啊,如果我日后修行有成,一定幫你收集素材,并為你提供真元。不過這個過程可能會很漫長哦。”
“哦,謝謝,我不著急?!眲`認真道了謝。
兩人互相道謝后,氣氛輕松了少許。劍靈認為彼此已經(jīng)建立了基本的信任關系,便打算詢問她一些當今世界大勢之類的問題。
不過在開口前,就聽李輕茗說道:“說來,你自作主張和我簽訂契約,我卻還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劍靈說道:“唔,這倒是個有趣的問題。我為人時期的名字已經(jīng)忘掉了,轉生為神劍以后,你的先祖?zhèn)兊故墙?jīng)常叫我劍兄、神劍之類。至于你的話……”
李輕茗輕松地笑道:“你要我叫你劍前輩嗎?”
“不,考慮到你我之間的輩分和契約關系,你應該叫我主人?!?p> “……”
李輕茗只覺得剛剛輕松下來的神經(jīng)忽而緊繃,太陽穴上青筋不由露出,雙手則用力握緊了劍柄……
然后就觸摸到劍柄上有幾個磨損不堪的古體字,其中兩個依稀可辨。
李輕茗還在內門修行時,家族曾聘請過天書樓畢業(yè)的教習來教導古體字的讀寫——天下之大,時常能挖掘出古代修行者的遺跡,其中若有修行秘籍,自然是以古體字書寫,若是不懂讀寫,就難以判斷其價值。
而李輕茗在內門那幾年的修行和課業(yè)都是最優(yōu)等,所以,盡管劍上的古體字真的很有歷史,但還依稀能辨別的出來。
“這上面的字是……九、王?”
劍靈感受到了少女的觸摸,解釋道:“那是趙月鳴給我做的劍飾,正面九州背面劍王,說是可以展示神劍威儀。不過我總懷疑她是在戲耍我,因為每次給人展示那個劍飾,都會有人笑得滿地打滾……而等我找趙月鳴對峙,她就在我面前撒嬌耍賴,又哭又鬧。我堂堂神劍總不能和小姑娘較真,九龍他們也說,得罪九州第一美女會比得罪大魔神皇更可怕,我也就忍了……說來,好像四個字被磨掉了州字和劍字,就連瑩白琥珀都扛不住歲月侵蝕,我到底睡了多少年啊,現(xiàn)在是哪年?”
李輕茗卻沒渾然沒在意后面的話,喃喃說道:“相州慶元2017年5月13日……唔,既然還剩下王和九這兩個字,我以后就叫你王九吧?!?p> “?。俊?p> 只聽少女嘻嘻笑道:“王九,我?guī)闶煜ひ幌颅h(huán)境吧,以后咱們就要一起努力修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