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山賊
剛到正午，太陽熱辣辣地烤炙大地，道路兩旁的草木十分茂盛，但也擋不住這讓人汗流浹背的高溫，鳥兒躲進(jìn)了樹蔭，只剩下知了在那不知疲憊的歡鬧。
官道上遠(yuǎn)遠(yuǎn)來了一支隊伍緩緩地行進(jìn)著，此行正是季書、甘寧等人。
眾人雖不懼怕黃家的追兵，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連日趕路，幾艘大船順流而下進(jìn)入了相鄰的廬江郡。直到在皖口港登陸，賤賣了幾艘大船，眾人這才安下心慢慢向徐州進(jìn)發(fā)。
又行了二十里地，前面隱隱看到一個村莊的模樣。
季書騎在馬上抹了一把汗，說道。
“甘大哥，咱們先去前面的村子休息一個時辰再走吧。”
走在隊伍最前面的甘寧回頭微微一笑，沉聲道。
“子淵，不是我說你，你該鍛煉鍛煉身子骨了，才這點(diǎn)路就累成這樣，還不如輕語小姐。不過天氣燥熱，我們倒也不急著趕路，讓弟兄們歇歇喝口清水也好?！?p> 輕語的心愿本就是行走江湖，仗劍天涯。如今暫時不用擔(dān)心王允的安全，她那骨子里的灑脫又歡鬧起來。她同樣騎馬走在隊伍最前面，興奮的看著四處的風(fēng)景，聽完兩人說話，立刻哼哼道。
“我早就讓子淵粗習(xí)武藝鍛煉身體了，可他非要偷懶。還有，甘大哥你不會見我是女子就小看人了吧？我的武藝雖然還比不過你，不過弓箭、騎馬、弈劍都是樣樣精通，若論單打獨(dú)斗，你麾下的將士可沒人能勝過我哦！”
武功高有什么用？哪里有那么多惡人讓你打殺？眼下倒是兵荒馬亂，可歷朝歷代女子從軍可罕見的很。若是王允在這聽她吹噓，非得被氣死，也不知她爹給她請了多少老師。
季書嘀咕道。
“可惜，就是琴棋書畫樣樣不通?！?p> 也不知是不是女人聽力都極好，只見輕語眉毛一挑，笑道。
“哦？看來姐姐平日里是疏于管教啊，從明天起，姐姐就要親自監(jiān)督你習(xí)武。”
季書的臉頓時一垮，特別是看到甘寧一臉羨慕的樣子，季書差點(diǎn)忍不住上去打他兩記老拳。
月英坐在唯一一輛馬車上，此時她在車夫旁邊搖著紙扇，一邊偷笑地幫季書解圍道。
“要習(xí)武也等我們到了徐州安頓下來再說吧?！?p> 輕語看了看季書，又看了看月英，一抿嘴正要調(diào)侃月英幾句。
“頭，前面那個清水村一大堆人站在村門口迎我們，村長要和你說話！”
甘寧的手下韓星正好從前面村子回來，遠(yuǎn)遠(yuǎn)便神色怪異地對甘寧喊道。
嗯？
眾人從江夏一路過來，在這里能認(rèn)識幾個人？
真要說也就不久前才在皖口港賣了船做盤纏，結(jié)識些商人罷了。眾人摸不準(zhǔn)情況，一時間不由面面相覷。
“走，看看去，一個小村子而已，還怕他吃掉我們不成？”
多想無益，眾人騎馬到了村口。
為首的一老叟上前幾步，一臉喜色的問道。
“敢問幾位大人，可是太守大人派來的官軍？”
甘寧愣了片刻，開口道。
“要說早幾日嘛，我們倒也還是官軍，只是現(xiàn)在我已經(jīng)掛印辭官，帶著眾弟兄要另投他處了。不知道老先生問這個做什么？”
“不是官軍啊！”
村口的的幾十人頓時炸開了鍋似的，你一句，我一句，亂作一團(tuán)。
“安靜！安靜！都散了回去吧?！?p> 老叟好似極有聲望，只見他轉(zhuǎn)身說了一句，村民們便各自散了，想來就是村長吧。
而后老叟看向季書等人眼中難掩失望，嘆了一口氣，說道。
“遠(yuǎn)來是客，眾位客人如果不嫌棄我們村子簡陋就隨小老兒進(jìn)去歇歇腳吧?！?p> 季書幾人一肚子疑問，見老叟邀請也就跟了去。
眾人進(jìn)了村子找陰涼處坐下，又有幾名村民打了幾桶清冽的井水送給錦帆軍眾人解暑。
季書、甘寧、輕語、月英則進(jìn)了老叟的屋子，坐下之后，季書忍不住先開口道。
“老人家，這是有什么難處在等官軍解決？”
老叟給幾人逐一倒上了茶水，也坐了下來，說道。
“小老兒姓宋，叫我宋老頭就行?！?p> “唉，小老兒在這里給各位道歉了，還請客人不要見怪。其實今日一早天還沒亮，忽然來了一伙山賊，兩百多人！把村里的的米糧都搶走了，要只是米糧也就罷了，我們咬咬牙還能想辦法，可是村里的年輕女子也都被一起劫走了?！?p> 眾人皺起了眉頭，季書將茶碗放到嘴邊，微微犯苦，是一碗苦茶。耳邊只靜靜聽宋老繼續(xù)說道。
“小老兒的兒子已經(jīng)趕往廬江城去了，想來若能見到官老爺差不多也該回來了，大伙等在村口都是盼著官軍快些來。”
“可憐她們十幾個黃花閨女，若是，若是”
嘆了一口氣，宋老好像想到什么可怕的事情似的，哽咽起來，越說越激動。
“若是在山賊窩里過了夜，就算救了出來，一身清白也毀了。以后以后······”
以后還怎么嫁人??？
眾人沉默了。
若是依輕語和月英、季書的性子，人定然要去救?？蓪Ψ接袃砂偬柸四?，月英只有幾個忠心追隨的護(hù)衛(wèi)，真正能救人的是錦帆軍，而能指揮得動這五百錦帆軍的可只有甘寧了。
三人不由看向甘寧，畢竟一旦廝殺必有死傷，誰又能用自己的標(biāo)準(zhǔn)去衡量別人，讓別人為自己豁出性命呢。
月英、季書，哪怕是輕語也開不了這個口。
老叟忽然跪了下來，叩頭道。
“我知道我們和各位客人素不相識，但是老頭實在急的沒辦法了，求你們救救那些姑娘吧！至于錢糧，我們清水村砸鍋賣鐵也一定獻(xiàn)上一份心意?！?p> 甘寧起身扶起了宋老。
“走，我們?nèi)ゾ热耍 ?p> 見季書等人不由驚訝地看了過來，甘寧臉上還是掛著以往的輕浮笑了笑。
“我雖然以前走了彎路，但后來投了官軍，就是立志要縱橫天下，建立一番事業(yè)。若是讓我攻打廬江，我還要猶豫幾分。眼下就一伙山賊，不過與黃祖那廝的雜牌軍差不多罷了，我錦帆軍大好男兒何懼之有？韓星！”
甘寧向門外叫了一聲，他的副手韓星應(yīng)聲進(jìn)了屋里，甘寧繼續(xù)道。
“民有所急，弱有所求。我建‘錦帆軍’以‘義’立信于眾兄弟，若見急而不救，見義而不申，則不足以立天下！韓星，你告訴兄弟們準(zhǔn)備討伐山賊，有怨言的可不去?！?p> 韓星狂熱地看著甘寧，抱拳喝道。
“錦帆軍上下無人不是拜服于大哥之義，大哥的話就是軍令！軍令如山，無人不服！”
門外的錦帆軍兄弟還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但看村里的情況也隱隱猜到了，聽到韓星的大喝，錦帆軍的兄弟從內(nèi)到外一層層面向這邊，起起落落的聲音只有一句話。
“誓死追隨大哥！”
季書等人松了一口氣的同時亦感到震驚，不由對錦帆軍刮目相看了。
經(jīng)過兩年的相處，季書當(dāng)然知道甘寧絕不是個窮兇極惡的水賊頭子，這個亂世早已禮崩樂壞，走投無路的人做起了賊盜的行當(dāng)再正常不過，誰又敢斷言自己是圣人？
甘寧的作為在賊盜中已經(jīng)算是最為溫和的了，但不得不說，季書心里對賊盜還是有芥蒂的，不然也不會總在輕語和甘寧中間搗亂了，哪怕甘寧幫他劫走了月英。
然而此刻他不得不重新審視甘寧和他手下的錦帆軍，錦帆軍不曾領(lǐng)過廬江太守的軍餉，卻可為廬江百姓拼命！
縱使在太平盛世這也是超越義務(wù)之上的高尚之行，不可不謂之為“義”。
回想在洛陽見到的董卓軍、在虎牢關(guān)見到了孫堅軍、在陳留見到的各諸侯聯(lián)軍，都有不同，季書第一次在如此近的距離感受到了——軍隊也是有很大差別的。
錦帆軍眾人的聲音稍稍停歇，在這時，一個身材魁梧、面帶兇相的大漢越過人流，走進(jìn)大開的房門，陌生的面龐一雙虎目掃視眾人，說道。
“我也跟你們一起去！我早上偷偷跟在山賊后面，知道他們山寨在哪里?！?p> 這個村民好膽量！
甘寧一樂，拍拍那大漢的肩膀笑道。
“不錯，我最喜歡有血性的漢子，怎么樣？以后要不要跟著我干？”
可惜大漢像個木頭樣沉默不言，根本不搭理甘寧。不過也有可能是為人木訥，不知道怎么回答甘寧罷了。
畢竟忽然來了一伙不知底細(xì)的人，讓你加入他們你就加入嗎？
村長看到大漢愣了一會，嘆了口氣。
“幼平，你父母雙亡。我作為村長沒有照顧好你，心中有愧啊。平日里你被不少鄉(xiāng)親排擠，沒少受委屈。但今日你見山賊來劫掠，敢挽弓殺賊。大伙雖然都不說，但心里都是感動的，趙嬸剛才還一直念叨著后悔，擔(dān)心你會不會被抓住?！?p> 大漢虎軀一震，臉上掛上了幾分不知所措，沒有說話便走了出去。
外面忽然喧嘩起來，聽一人叫道。
“村長快出來，太守來了！太守帶著三百鐵騎趕來了！”
咦？
有這助力，此戰(zhàn)傷亡定能減到最低！
眾人大喜，連忙奔了出去。
一到村口便見一支赤甲鐵騎肅然而立，殺氣儼然。一個少年將軍一馬當(dāng)先，威風(fēng)異常。
季書和那來將一見，不由異口同聲道：“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