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七回來的第二天,魚奴剛從練功房出來,便聽著前頭喊著白姑姑回來了,許久不見師父,很是想念,魚奴跑跳著去迎。
“師父!”
魚奴高興的喊著,挽著師父回房,興奮的問著師父此行是否順利。
白雪音看著她,天真爛漫,無知無憂,不知道莫七是喜歡她哪一點?清苓怎么辦?
她還真是自己帶出來的一段孽緣,還有那個無一,什么來頭,使的玉無雙出面留她。
“那個無一,好些了嗎?”白雪音問著,魚奴搖搖頭:“還沒,師父,對了,聽說羅先生病了,師父可知。”
白雪音很是驚訝:“病了?”
他們又打的什么主意,都已經(jīng)放任他們插手紅情坊之事,念念之事也都是任他們折騰,這又是要做什么?
白雪音忽覺心煩,眉頭緊鎖:“你將賬冊梳理好,再送到我那,庫房也讓無一整理好,快過年了,尋常該做的事,不用我來提醒你了吧?!?p> 魚奴忙應著:“是,師父!”
如此,魚奴便沒了自由,成日在賬房待著,心有所念,忙碌卻又百無聊賴,不時神游天外。
她知道,師父不想讓她和莫七往來,加上年前坊中忙,正好將自己拴在坊中,她心里一會是師父失望的神色,一會是莫七溫柔的笑意,時而奮筆疾書,時而失神無奈。
黃昏,無一在外頭喊著:“小菱兒,你看誰來了?!?p> 魚奴忍不住笑意浮上嘴角,跑了出去。
只見無一抱著一摞書,身后是嵐風和清苓。不免有些失望。
嵐風倒很是高興,饒有興致地扒拉著無一手上的那些話本,什么五國史,奇?zhèn)b傳,木簪記,拾軼志……
清苓意味深長的看著魚奴:“好久不見?!?p> 難得,她能好好與自己打招呼?魚奴便也笑著回禮:“師父在后院?!?p> “呵呵,不急,這都是些什么書?”清苓說著,翻著無一手上的話本,大都是苦涯閣刊印,苦涯閣梁州最大的藏書閣,清苓便認真看了看,說著:“五國史,木簪記,五國史,我看過,出了話本了?”
無一嘟囔著:“慢點,這都是清風樓送來的最新的?!?p> 旁人總說她無趣,她也增些趣味?
清苓笑道:“這些話本可否借我一觀,小師妹。”
魚奴自是愿意,無一嘟囔著,不情不愿的將書給了清苓。
“多謝!”清苓笑道。
清苓這樣客氣,魚奴很是不適,竟從她那聽到此言,魚奴總覺此番見清苓,總覺她少了許多銳利。
眼看著她朝后院去了,無一魚奴忙拽著嵐風盤問,示劍山出了什么事嗎?這位大小姐怎生變得這樣平易。
“師姐本來就平易。”嵐風說著。
魚奴暗想,那倒是,他們自小一起長大,又是表姐弟,自是和氣。
“那示劍山可有出什么事,這姑娘怎么突然對我們也這般和顏悅色?”無一不相信的樣子。
嵐風很是小心翼翼的說著,張將軍與石夫人提起莫七和清苓婚事一事,莫七當眾回絕了。師姐心氣那么高的一個人,竟然什么動靜都沒有,我還以為她會氣的跳腳呢,唉,這如何受得了啊。
許是真的被傷到了,魚奴忽然很是同情清苓。
嵐風嘆息,你說他一個親王,怎么到現(xiàn)在婚事還沒了結,夫人很是生氣,說再不讓示劍山莊管肅王府的事,唉!可是師姐呢,又馬不停蹄的來了梁州,我看是要在梁州過年了。
無一笑:“人家堂堂肅王府,用得著你們示劍山莊管。未免夸大了?!?p> 嵐風不服氣:“有錢能使鬼推磨,自然也管得著肅王府,他們肅王府從示劍山莊用出去的銀子,多了去了,就說去年的那一筆,五十萬兩銀子?!睄癸L自知失言,便不再說了:“你們可不要亂說啊。雖然夫人那么說,但莊主可沒說?!?p> “還有什么好玩的事,說來聽聽?!睙o一好奇的打聽著。嘻嘻哈哈追著嵐風。
魚奴聽聞示劍山之事,心中感念莫七心意,總盼著能見他,可她知道,只怕他也不好過的。
睢州作亂之事一在梁州城傳的沸沸揚揚,涇溪山水寇如何了得的言論層出不窮,皇帝大發(fā)了一通雷霆之怒。
固戎又進犯歧地,歧地城池又淪陷大半,孫將如今堅守勒邑,苦苦抵抗固戎鐵蹄。
梁州流民甚眾,一時治安不穩(wěn),不時有鬧賊之事,莫七身為皇子,無暇來見自己,也是應當?shù)摹W约阂膊荒芙o他添麻煩!
魚奴一邊擔心著,思念著,一邊又克制著,等待著。
好在快過年了,忙忙碌碌,總有許多事要做,日子倒也好過,雖然綿宋今年有些不太平,可終究是快過年了。
什么也抵擋不了梁州要過年的熱鬧,往年如何,今年還是如何,車水馬龍,燈市如晝。
一天天大家都盼著過年。
進了臘月,魚奴忙碌,莫七也很是忙碌,相見匆忙,又少,但知道他在梁州安好,魚奴便安心。
魚奴成日忙著坊中之事,無一便在庫房理事,倒也安分,就叫白雪音也不提讓無一回示劍山莊的事了。
無一又是生病,又是受傷,庫房進進出出,事務又多,無暇出去浪蕩,她從玉無雙那聽說印璽和藏金圖一事,便想著魚奴在庫房尋的那塊,也許就是它啊,便有心尋找。
“給她藏到哪了?”無一扒拉著庫房的角角落落,尋著那印璽。
藏金圖本就是她們莫家的,若是找著了,興許功過相抵,父親母親也能瞧見她長進了。
“篤篤”有人敲門,無一回首,見是四兒站在門口。
無一道:“門敞著,直接進便好。”
見無一忙忙碌碌,四兒無所適從。
無一見四兒一動不動杵在那,說著:“小宋姑娘在前頭?!?p> 這個肅王莫七也真是,自己有手有腳,想見人家姑娘,一定要旁人來請。
“我不是來尋小宋姑娘的。”四兒局促的說著。
“那你來做什么?”無一停了手,掐著腰問他。
四兒沒理會,見她往手上哈著氣,從懷中摸出一副手套來:“聽說過幾日有雪,這手套興許用的上?!?p> 無一接過手套,背過身,小心翼翼戴在手上,很是暖和,輕便又合手,正好還能擋住斷的手指,無一很是高興:“是個好東西?!?p> 見她喜歡,四兒也高興,說著:“我上次去周山,實在匆忙,未能到你家中探望。”
他是想去的,只是打聽了許多,也未打聽到有姓吳的有這女兒的。
“不必了,不許去?!睙o一叮囑:“千萬別去,這手套,多謝了。”
四兒剛一從后院出來,便碰見玉無雙正往白姑姑院子里去,很是奇怪。
正張望,魚奴過來了:“四公子,你怎么來了?!彼膬狠p道:“額,無事,不過是路過此處,進來看看。”
“哦,莫七呢,他這幾日在忙些什么?”魚奴問著,只聽四兒說起冬祭一事,莫七近日往來于皇宮,還要面對那些日日催著他納妃的皇親大臣。
皇帝也不勝其煩,與石貴妃議起此事,朝中大臣之女,尚未見良配。
石貴妃笑道:“我記得張將軍曾提過他那義女,才情很高,商賈出身,富甲一方。知禮守節(jié),與肅王殿下可堪良配?!?p> 這件事早前張啟處便提過,但皇帝忌諱,張啟處在歧地聲望極高,四個兒子,有三個都在帶兵,他張家?guī)У谋曳Q一聲張家軍,成何體統(tǒng),若是再許他榮耀,世人當真以為,綿宋離不得他張家。
石貴妃柔聲勸慰:“不過是個養(yǎng)女,張家向來倒也安分,那三位小將軍一直鎮(zhèn)守一方,保綿宋安定,小公子是個不會領兵打仗的,張家闔府近百口,都守在梁州,諒他們也不敢亂來的,況且張將軍如今老了,又遠離軍營,皇上便是給他些恩典又如何,人人只會說,皇上圣明,愛惜臣子,況,肅王殿下過了年便是及冠之年,年紀也不小了,他常年身體不好,迎王妃進門,也好好生照顧,那位小姐,我是見過的,皇上看了,一定喜歡?!?p> 皇帝沉吟不決,召了肅王面見,莫七自知婚事拖不得了。
“兒臣有意中之人。”躲不掉,便奮力一試。
“不知是哪家的小姐。”石貴妃笑著問道。
莫七輕道:“她,她是,不過一介民女,曾于兒臣有過相救之恩,也是那日救了嬛嬛之人?!?p> 這次換石貴妃不知所措,這又從何說起,一直以為嬛嬛是被人所擄,被允王和肅王尋回,如今才知道銀盤山諸事,莫七也實在是不愿她被推倒風口浪尖之上,也不愿嬛嬛之事被人知曉傷及名聲,這才同允王隱瞞。
石貴妃聽聞此事,便很是想見一見這姑娘,皇帝卻是十分猶疑,這事,恐怕沒那么簡單:“終究是個民女,難登大雅之堂,給些賞賜便可,怎么,還要讓朕的兒子以身相許不成?!被实鄄粣偂?p> 貴妃娘娘好言勸慰,定是要見一見那位姑娘,皇帝便依了她,看她這般高興,只怕是張將軍養(yǎng)女之事也忘記了。
端午節(jié)前她去了趟順安侯府,沒想到竟得見許久未見的故人,石素蘭,二十多年未見,她們還是一眼認出了彼此,當年多虧的她這位堂姐,死活都要與示劍山莊的莫仲行履婚,她才有機會進了宮。堂姐所托,不過都是兒女姻緣之事,她舉手之勞而已,這個情面便賣她。若不是此緣由在,雨秋和疾風之事哪里會這樣順利。
這個肅王殿下的婚事,實在是不知皇帝心思,既然不喜歡這個兒子,那便隨便選了婚事給他不就成了,可皇帝遲遲拿不定主意,從戶部到工部,梁州到地方官員之女,遲遲定不了,這個肅王殿下也是,又是修道又是生病,又是歌舞升平,很是荒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