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新識
祭祀的物品里，不知道什么時候多出了一把長劍，那是章家祖?zhèn)鞯摹?p> 章仔鈞將劍從劍鞘中拔出，佇立在祭壇旁，好像在等待著什么。
突然，樹林里傳來了動靜。
還沒來得及看清楚，只見一只野豬不知從哪鉆出來，竟然出現(xiàn)在了祭壇上，啃食臺上的牛肉。
在這千鈞一發(fā)之際，章仔鈞奪步向前，一劍割開了野豬的喉頸。
只見那野豬的鮮血濺撒祭壇，癱倒在臺上，奄奄一息。
就在章仁進(jìn)行叩拜的時候，焚香設(shè)壇之地突然裂開。
只見那裂縫越來越大，開出一個口子，就在地表凹陷下去的時候，一股清泉涌出。不到一會兒的時間，山頂頓時顯出一湖清池。
章仔鈞大喜，說道：
“這是上天給我的明示，此行大吉！”
祭天占卜的儀式已經(jīng)結(jié)束，然而，仙霞嶺在夜色下的危險(xiǎn)才剛剛開始。
就在他們準(zhǔn)備下山的時候，樹林里傳出了一陣陣野獸的嚎叫聲。兩旁的林子里，偶爾會閃現(xiàn)尖銳的綠光。
章仔鈞熄滅了火把，說道：
“我們借著月光下山，這些野獸嚎叫聲越大，說明只是想嚇唬我們，并沒有打算攻擊我們。滅了火光，我們都在暗處，我們怕，它們也怕。只要我們不去攻擊它們，它們自然也不會攻擊我們?！?p> 不知道用了多長時間，他們終于回到了家里。
第二天一早，章仔鈞準(zhǔn)備啟程，帶著那三策兵法，前往福州，獻(xiàn)給節(jié)度使。
當(dāng)章仔鈞和練夫人還在屋里收拾行李的時候，門外傳來了章練的聲音。
“爹，娘，外公來了?！?p> 原來，縣令大人親自來到了章仔鈞家中，為他送行。
練夫人于是先走出屋子，來到客廳，只見縣令大人不僅人來了，還送來了一輛馬車。
“爹，怎么來了也不先叫人來告訴一聲！”練夫人好脾氣地埋怨道。
“怎么，這是我閨女的家，我想來還不能來嗎！”說完，練大人爽快地笑了起來。
練夫人認(rèn)真端詳了停在院外的那輛馬車，疑惑地問道：
“爹，這馬車？”
縣令大人看得出女兒的顧慮，解釋道：
“放心吧，不是用的公款，是你爹自掏腰包。這馬車和車夫我都雇好了，保證把你的好夫君平平安安送到福州去?！?p> 此時，章仔鈞也提著行李來到了客廳，聽到了他們父女倆的談話，行禮說道：
“讓岳父大人破費(fèi)了?！?p> “為了浦城的安寧，應(yīng)該的，仔鈞一路辛苦?！笨h令大人說完，問道：“對了，我聽說你們昨晚去山頂祭天占卜，是個好兆頭？”
“對，山頂焚香設(shè)壇之地陷裂，一股清泉涌出，山頂頓時顯出一湖清池?！闭伦锈x回答道。
“真是太好了?？磥磉@泉池不簡單，或許就是你們章家的列祖列宗顯靈的征兆呀！”縣令大人想了想，說：“我們得給它命個名，就叫章公泉吧?！?p> 章仔鈞激動地看了看練夫人，練夫人點(diǎn)頭示意，倆人跪拜，異口同聲地說道：
“多謝父親大人賜名！”
“多謝岳父大人賜名！”
縣令大人示意他們倆人起身，然后從身上拿出一本文書，說道：
“之前，我到建州開會，刺史大人對你的三策兵法非常重視，已經(jīng)決定把你作為建州的大才推薦給節(jié)度使大人。刺史大人也說，節(jié)度使王審知大人愛惜文人名士，已經(jīng)設(shè)置招賢院作為接待機(jī)構(gòu)。這里有建州刺史大人的親筆文書，一路上你可以踏實(shí)地在沿途的驛站了作中途休息。到了福州，拿著文書直接前往招賢院即可?！?p> “讓岳父大人費(fèi)心了。”章仔鈞接過文書，說道。
“論公論私，我這做的不算多，到了福州，就得靠你自己了。”
“岳父大人放心，此行我的志向必定實(shí)現(xiàn)?！?p> 就這樣，章仔鈞從浦城出發(fā)，準(zhǔn)備經(jīng)過建州，前往福州?？蛇€沒來得及抵達(dá)建州，在途經(jīng)建州城外三十幾里的吉苑里時，太陽西下，天色已經(jīng)漸黑了。
章仔鈞見眼前的這個鄉(xiāng)里依山傍水，可以看見兩座小山，一座山在溪北，一座山在溪南，兩山隔河相望，山勢如同展翅的鳳凰，飛舞下落到河邊飲水。在那低緩的山坡上，生長著一片片嬌萃碧綠的茶樹，連綿起伏，郁郁蔥蔥。
章仔鈞決定在此留宿一晚，便走到了村口，只聽見耳邊傳來一陣?yán)世实淖x書聲。
“茶者，南方之嘉木也。一尺、二尺乃至數(shù)十尺……茶之為用，味至寒，為飲，最宜精行儉德之人……知人參為累，則茶累盡矣?！?p> 原來讀的是茶圣陸羽的名作《茶經(jīng)》。
章仔鈞聞聲走去，只見一個小男孩正坐在自家門口，手里捧著一本書，而這男孩就是張暉。
見孩子放下書本，正看著自己，章仔鈞于是上前問道：
“小朋友，請問，你知道里正家住在哪兒嗎？”
“里正就是我爹，你跟我來吧?！?p> 于是，張暉帶著章仔鈞走進(jìn)家中，剛踏進(jìn)家門口，孩子就呼喚道：
“爹，爹，有客人找你?！?p> 此時，張老爺正在品嘗新制的研膏茶，聽見兒子的呼喚后，正疑惑這孩子會帶來什么客人，卻聽見章仔鈞說道：
“里正大人，冒昧打擾，還請見諒！”
里正一聽，便知道是個有學(xué)之士，便急忙出門迎接，說：
“歡迎歡迎，請上座用茶，請！”
“里正真是熱情好客，在下失禮了。”
“我姓張，敢問先生高姓，來自哪里？”
“在下浦城人士章仔鈞?！?p> “噢！你就是浦城的大儒章仔鈞先生？”
“正是在下?！?p> “久聞先生大名，今日大駕光臨，有失遠(yuǎn)迎啊?！?p> “張老先生，您言重了。我看著漫山的茶園，氣勢不凡，必然有些來頭吧?！?p> “這茶園是一百多年前，從我太爺爺那一輩開始發(fā)展起來的。如今的茶品越來越不景氣，我愧對祖上噢，唉！說起來都是因?yàn)檫@兵荒馬亂的時勢呀！”
章仔鈞聽了，想了想安慰道：“既是如此，里正也不必自責(zé)，在這兵荒馬亂的年代，這漫上的茶園能依然生機(jī)勃勃，已經(jīng)是你莫大的功勞。”
當(dāng)再次談起這茶園，里正忍不住道出心結(jié)，說道：“實(shí)不相瞞，十幾年前，這茶園險(xiǎn)些就毀了，說起來，還是我那英勇的堂兄用生命換來的?！?p> “哦，竟有此事？”章仔鈞顯然為那倔強(qiáng)的生命感到驚奇。
“唉！”里正嘆了一口氣，繼續(xù)說道：
“十幾年前，北方來的起義軍途經(jīng)吉苑里說要黃金和壯士，否則燒毀這漫山的茶園。我堂兄性格倔強(qiáng)、脾氣耿直，就沖去軍營找了那義軍的頭目。沒想，起義軍竟撤軍離開，只是我那堂兄已經(jīng)人首分離了?！?p> “十幾年前北方的起義軍？莫非老人家說的那義軍頭目是那黃巢？”章仔鈞回想十幾年前，吃驚地問道。
里正拍了下桌子，憤憤地說道：“正是那個蠻橫的魔頭！”
“哎，說起黃巢，我家倒也和他有過一點(diǎn)交涉。當(dāng)年，黃巢率軍南下，派遣部下延請我父親隨他打天下，我父親謝絕了。當(dāng)年黃巢派來的部下就是當(dāng)今的篡位逆賊朱溫?！闭伦锈x心緒略顯沉重，搖了搖頭，轉(zhuǎn)而安撫道：
“如今，朱溫弄得天下大亂，在下為了保全閩地安寧，特?cái)M就三策兵法，前往福州進(jìn)獻(xiàn)給節(jié)度使王審知大人?！?p> 張老爺聽了大喜，說道：“有章先生在，我鳳凰山方圓三十里的茶園總算可以保住了?！?p> 就這樣的機(jī)緣巧合之下，這一晚，章仔鈞借住在了吉苑里的張宅，和張老爺進(jìn)行了長達(dá)兩個時辰的促膝長談，恍如久別重逢的老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