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弘范道:“因為宋的鎮(zhèn)國大將軍來了?!?p> 李恒一驚,道:“石文光?他來了?帶了多少兵來?人呢怎么沒看到?”
張弘范道:“因為他又走了?!?p> 李恒被張弘范一繞,有些不悅,但面色如常,問道:“漢帥是說他來了又走了?”
張弘范道:“真正的說,他還沒有到崖山,就掉頭走了?!?p> 李恒道:“聽說石文光跟大宋丞相陳宜中一起到南越借兵去了。他們借了多少兵?”
張弘范道:“不多,也就五萬人馬?!?p> 五萬人馬?那也不少了。他們一來,這仗還真沒法打。李恒沉默片刻,道:“不知他們?yōu)楹斡值纛^走了?”
張弘范道:“不是他們,只有石文光?!?p> 李恒道:“那陳宜中呢?”
張弘范道:“陳宜中兵到占城,我派人告訴他,只要他再往前一步,我就屠掉溫州城,包括他們陳家。”
李恒道:“陳宜中向來膽小怕事,漢帥這一嚇,竟將他嚇住了?!?p> 張弘范道:“陳宜中倒不是膽小,只是不善決斷,還有就是不夠狠。不過他睜一只眼閉一只眼,還是讓石文光帶了幾十條船回來馳援崖山。”
李恒道:“好在石文光沒有在前幾天趕到?!?p> 張弘范道:“陳宜中倒以為他一定能趕到的。只是現(xiàn)在這個季節(jié),多霧少風,船行不快。海戰(zhàn)之事,陳宜中也不擅長?!?p> 李恒道:“那石文光好不容易來了,為什么又掉頭回去?”
張弘范道:“石文光掉頭去了瓊州,只有一個原因,那就是宋之幼主,已到瓊州去了?!?p> 原來小皇帝已經(jīng)跑到瓊州去了,難怪漢帥不再攻打崖山。
李恒想了想,道:“漢帥,那接下來我們怎么辦?”
張弘范道:“等?!?p> 李恒道:“等什么?”
張弘范道:“等風來?!?p> 李恒本來是帶著情緒來的,最后帶著一腦子的迷糊走了。張弘范看著他離去的背影,微微嘆了一口氣。
張弘范等的不只是風,還有一個人,一個能接替自己的人。
這個人原本可以是李恒。
張弘范給了李恒機會,但李恒在崖山大戰(zhàn)中的表現(xiàn),讓張弘范很失望。失望的原因,在于張弘范能控制自己的情緒,而李恒不能控制自己的情緒。
至于能不能控制情緒的原因,在于張弘范知道自己為什么打仗,而李恒不知首,他只是為了打仗而打仗。
這其中的區(qū)別,天差地遠。
其實文山公天祥是最合適的人選啊。張弘范十分遺憾沒有將文天祥勸過來。如果文天祥愿意棄暗投明,那么他不但會當上元蒙的丞相,還會接替自己成為新的漢帥。
他是知道自己的心思的,可他就是不降??!
張弘范沉思一會兒,令親衛(wèi)去喚王約。
王約出身王家三槐堂,師出名門,聰敏異常,悟性更是奇高。當年的張柔張弘范父子,被漢人罵為漢奸,走到哪里都被人丟雞蛋白菜。而王約第一次見到張弘范,卻對他大加崇拜。張弘范笑言,莫非彥博你也要當漢奸?王約答道,世人只見仲疇公效忠大元,卻不知公保住了多少漢人的性命?,F(xiàn)今形勢,晚生當學仲疇公。
張弘范由此將王約當成自己的傳人,帶在身邊,用心培養(yǎng)。
親衛(wèi)去喚,不多時,一個二十七八歲的英俊儒生,不疾不慢,進入大帳,微一躬身,道:“參見漢帥?!?p> “坐吧?!睆埡敕兜溃骸皬┎憧蠢詈愦巳嗽鯓??”
王約王彥博道:“猛將也。”
張弘范道:“猛將?”
王約道:“猛將。”
張弘范微笑道:“既然彥博有此評價,那李恒此生,便只能做一個猛將了。彥博,我去之后,你看軍中何人可以接替我的位置?”
張弘范說的去,自然不是尋常的離去,而是大行之去。
王約看著張弘范黯淡無神的臉龐,眼中透出濃濃的悲涼,道:“伯顏大人是最合適的人選?!?p> 張弘范道:“伯顏大人心地悲憫,入我漢地以來,嚴禁元人屠城習性。有他在,我漢人才能過得平安的日子。只是伯顏大人到底是個元人,不能代我漢帥之位?!?p> 王約道:“李恒帳下劉垓勉強可代?!?p> 劉垓,就是劉垣的五弟,最是勇猛。在與方興日的對戰(zhàn)中,只帶了兩個家將,就滅了“兩浙三方,天下雙無”的方家五六個最精銳的戰(zhàn)士,還把方興日殺成重傷,不得不撤離戰(zhàn)場。
張弘范道:“劉垓有萬夫不當之勇,在崖山之戰(zhàn)中也大放異彩。只是這帥領(lǐng)漢軍之事,他能行?”
王約道:“勇者無畏,勇到極致的人,若再修修謀略,可堪大用?!?p> 張弘范點頭道:“有道理。真正能做到無畏之勇的人,實是百年難見。除了他,還有嗎?”
王約道:“還有,就是學生了?!?p> 張弘范聞言笑道:“我等你這句話,已經(jīng)等了很久了?!?p> 王約道:“謝漢帥栽培。只是學生資歷甚淺,難以服眾。這漢帥之位,一時卻掌不得?!?p> 張弘范道:“本帥還能茍活幾日,自然會安排你做一些事。彥博,你去占城走一趟吧?!?p> 王約躬身領(lǐng)命,道“弟子即刻啟程?!?p> 占城,大宋原丞相陳宜中就在那里。陳宜中的麾下,還有借南越的五萬兵馬。張弘范居然要王約去占城一趟。
而王約似乎早就知道會去哪里。回去以后,帶了兩個護從,騎了快馬,直奔南越。
元軍有張弘范坐鎮(zhèn),雖然新敗,但全軍士氣幾乎沒受影響。各軍各營有條不紊,撫恤傷亡,再修戰(zhàn)甲,積極準備著再打下一仗。
主帥的氣質(zhì),就是全軍的氣質(zhì)。張弘范平時冷靜沉穩(wěn),作戰(zhàn)時一往無前,已潛移默化,深深地浸入了這只軍隊的血液中。
可悲的是,宋軍雖然是皇帝和三大丞相坐鎮(zhèn),卻沒有任何一種氣質(zhì)。
趙昺召出第一位三星參謀樊姬后,與她進行了一次長談。長談的結(jié)果,是急需招攬人才。說到人才,趙昺第一個想起的就是張弘范。
張弘范一代英才啊,帶著區(qū)區(qū)五萬人馬,差點一口吃掉大宋二十萬軍民。他的軍隊,從騎兵換成水軍,照樣如蛟如龍,差一點就把自己這個小皇上給滅了。
那樣的軍隊,已經(jīng)具有了主帥的氣質(zhì)。
冷靜,兇狠。
朕也要建立一支屬于自己的軍隊,唔,還要賦予給軍隊朕的氣質(zhì)。
朕的氣質(zhì)是什么呢?
放浪、腹黑還會挖坑?
嘿嘿,那不就是猥瑣么?朕才不是這樣的人。
朕要做個偉大的潑皮。
趙昺淡淡的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