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我在腦中不停地搜尋著“兩年前”這幾個字眼,一瞬間,猶如晴天霹靂,張可的聲音突然在我耳邊響起“兩年前的一個周末……”,我瞪大了雙眼,腦里一片空白。
我連忙用手扶住眼前的墓碑,險些跌坐在地上。
兩年前的那起車禍奪走了我父母的生命,從此一家三口再也沒有了見面的機會,知道此事后我的眼淚不知流了多少,整個人也差點病倒。
在我慢慢接受了現(xiàn)實之后,這個陳警官又忽然神秘地出現(xiàn),并告知我是為了那起車禍而來。這說明什么,雖不愿承認(rèn),但我已經(jīng)猜到,那起車禍一定另有隱情。
我的心開始沸騰了,如同積蓄已久的巖漿在這一刻無情地爆發(fā)了。我倏地站起身,朝著陳警官就要走去。
“別過來!”
陳警官喝道,這一聲鏗鏘有力,其他正在寄托哀思的人因離得較遠,并未引起注意。
我剛抬起的右腳緩慢地放了下來,木然地立在原地。
“這里說話可能不方便,聽我的,明天早上到我指定的地點找我,記住,不要告訴任何人?!?p> 說完,陳警官對面前的墓碑深鞠一躬,轉(zhuǎn)身邁步離開。
走了兩步后,停了下來。
“把我的證件保管好!”
當(dāng)我清醒過來時,陳警官早已看不見身影了。我覺得自己剛才可能是做了一個奇怪的夢,也只有在夢中才會這般讓人捉摸不定。
可我一低頭,風(fēng)吹著黑色的證件,“陳忠”兩個字時隱時現(xiàn)地映到眼中。我慢慢蹲下身,拾起證件。
我再一次看向父母的墓碑,此刻的思緒真是剪不斷,理還亂。
“爸,媽,到底是怎么回事,兩年前發(fā)生過什么,那起車禍真的是意外嗎?”
微風(fēng)漸漸地強勁起來,吹亂了我的頭發(fā),也吹亂了我的心。
“明達哥,明達哥!”
一只手落在了我的肩膀,張可不知何時又回到墓碑處。
“哦,張可啊,我不是讓你和小秦姨下面等我嗎?你怎么又回來了,小秦姨呢?”
我回過頭,看向張可。
“明達哥,你說再陪陪明叔和秦姨,可這一呆都快一個小時了,小秦姨和我都有點兒不放心。這不,我就回來找找你??旎厝グ?,你身體還虛弱著呢,在外面呆時間長沒有好處。以后,有機會還可以再來的?!?p> 張可懇切地對我說。
“那好吧,咱們回去?!?p> 我回頭又看了一眼墓碑,左手在衣兜里使勁地握了一下陳警官的證件,然后跟著張可,離開墓地群。
小秦姨看見我和張可回來了,高興地迎上來。
三個人說了一會兒話,就回到停車場,發(fā)動汽車,踏上了回去的路。
回家的路比來時順暢多了,不多時,就回到了家里。
簡單地吃了一頓飯后,張可便離開了,臨走時說,過兩天要帶我出去散散心,這兩天讓我在家里好好休息。
我只是“嗯”了一聲,便沒再說什么,張可看我仿佛仍然沉浸在墓地的哀傷情緒中,朝小秦姨點點頭,就出門離開了。
“小秦姨,我有點兒累,先上去了?!?p> “嗯,好,睡一覺吧?!?p> 小秦姨的聲音里透著慈愛。
我回到父母的房間里,躺在熟悉的床上,兩眼直直地盯著天花板,不知在胡亂地想些什么,陳警官的形象卻時不時地出現(xiàn),每一次出現(xiàn)都會讓我產(chǎn)生更多的疑問,簡直一團亂麻。
本想依著小秦姨的話,睡上一覺,可千百個疑團如同千百只螞蟻在大腦神經(jīng)里不停地來回走動,一刻不休。
這一天的剩下時間里,我都是在渾渾噩噩的狀態(tài)下度過的,因休息不好,眼睛里也布滿了血絲,每頓飯后便獨自一人默默發(fā)呆。
小秦姨也沒有多說什么,看著我,只是默默嘆氣。
我?guī)状螏缀趺摽诙?,將墓地里發(fā)生的事詳細講給小秦姨聽,來緩解那纏繞心頭的癥結(jié),但剛一開口,就會想起陳警官的話:記住,不要告訴任何人!
于是,我只能沉默。
夜幕又了一次拉開了。
這一晚,十分難熬,有時想索性不再為那些問題糾結(jié),明天就會有答案了,可大腦卻仍舊緊張忙碌地工作著。在床上輾轉(zhuǎn)反側(cè)了近乎一夜,不知不覺間,鬧鈴聲響了。
我胡亂地穿上了衣服,手腕上戴了鏡反機,時間顯示在七點一刻,走到那應(yīng)該來得及。看著窗戶外剛蒙蒙亮的清晨,霧霾仍阻隔著遠處的視野,且看樣子,今天的霧霾等級應(yīng)該不低。
下樓來到客廳,沒有任何響動,小秦姨也沒在書房,估計此時正在廚房里做早餐呢。
“小秦姨,我出去轉(zhuǎn)一轉(zhuǎn),一會兒回來吃早飯?!?p> 我朝著廚房的方向喊道。
沒等得到回應(yīng),我已經(jīng)開門出來了。
調(diào)整好眼鏡的視線后,我尋著上次的路線,開始快速走向樂園。
雖是早晨,但氣溫沒有讓人感覺不適,一件薄外套便可以阻擋一切寒意。
聽張可說,自從霧霾的污染等級到達過紅色告警線之后,大自然的四季變化就不再那么容易區(qū)分了。
自然景觀隨著人工植物的普及變得越來越單調(diào),人們視野里的景色在一年中便沒有了任何吸引力。后來,雨雪也慢慢減少了,直至消失,想要體會下雨或飄雪,也只能去網(wǎng)絡(luò)上借圖遐想了。
原來四季分明時,氣溫的預(yù)報是人們出門前穿衣的主要依據(jù),可大自然最終也不得不敗給了霧霾。于是,人們的衣櫥里便不再區(qū)分“春夏秋冬”了。甚至到了后來,每天的早晚溫差都不再那么明顯了,一天24小時當(dāng)中,氣溫基本維持在18oC到20oC之間,人們出行輕松了許多,基本不用思考今天是該穿厚的還是薄的,這也算是霧霾給人類帶來的一種“福利”吧。
其實,在人類適應(yīng)霧霾的過程中,由于霧霾破壞性的污染,曾經(jīng)鬧過短暫的饑荒。那時人們從沒見過如此嚴(yán)重的霧霾,遮天蔽日的霧霾讓莊稼根本享受不到充足的光照,而且,漸漸地,土壤成分似乎也發(fā)生了改變,莊稼的收成可謂慘不忍睹。
霧霾的迅速擴張,給人類來了一個措手不及,專家們也沒能立即想出應(yīng)對之策。于是,大規(guī)模的糧荒出現(xiàn)了,并且是全球性的。還好那時科學(xué)已經(jīng)很發(fā)達了,當(dāng)人類反應(yīng)過來時,且知道自己在承受著怎樣的挑戰(zhàn)后,聯(lián)合國舉全球之力共同研究應(yīng)對辦法。后來,人類還是保住了自己的口糧,利用地下深層種植技術(shù)解決了吃飯的問題。
想想,人類還真是脆弱。
我順著街道奔著樂園的方向,不多時便來到了樂園的正門口。
與上次來時無異,門口很冷清,只有幾個行人匆匆路過。我沒有多看一眼樂園,而是朝著既定的位置快速走著。
站在樂園的門口,看向道路的兩側(cè),果然在斜前方不遠處有幾個商鋪,其中有一個最不起眼的門面上掛著“藍色咖啡”的牌子,好奇怪的名字。
我再次仔細看看周圍,確認(rèn)是否還有其它類似咖啡館的地方。結(jié)果搜尋了一圈,只有這一家,應(yīng)該就是它了。
沒有過多猶豫,我快速走到“藍色咖啡”的門口。
棕褐色的外墻裝飾透著幾分古樸,幾株綠色的藤蔓貼著墻壁紋絲不動,幾塊淡藍色的玻璃鑲嵌在墻上,但從外面完全看不到里面的景象,門口擺放了一排木制的椅子,不知是做什么用的,或許是客人排隊等候時用的吧。
咖啡館的門把手上掛著一塊木牌,上寫“OPEN!”。
我用手旋動了一下,門開了。
鏡反機顯示的時間為八點整,這個時間屋內(nèi)幾乎沒有人。
咖啡館的布置很簡潔,沒有過多的擺設(shè)和裝飾物,幾張圓桌配上幾個方方正正的木椅,吧臺很小,僅能容下一個收銀員及一個專業(yè)的咖啡師。
不經(jīng)意的抬頭側(cè)目,卻意外地發(fā)現(xiàn)了這家咖啡館最別致的裝飾,天花板上是以藍色為背景,再噴涂上白色的染料,看上去如同飄忽不定的白云,如果使身體與地面平行,慢慢地看著上面的藍天白云,幾乎有一種身處世外的感覺,仿佛又回到了幾十年前陽光燦爛的日子。
“咳!”
正當(dāng)我看著白云入神時,一聲咳嗽使我收回了目光。
在墻角的位置,有一個穿著風(fēng)衣的男人端坐在那,從輪廓看就是昨天墓地里的陳忠,陳警官。
這時,吧臺的收銀員也注意到了我,估計剛才店面剛剛營業(yè),正忙活著,沒注意到有人進來,此時那一聲咳讓她看到了我的存在。
“你好,……”
她剛要接著說下去,我伸手指了指墻角的位置,她立刻會意了我的意思,不再說什么,而是笑著做出一個請的動作,便繼續(xù)手上的工作了。
陳警官抬起頭,還是那雙銳利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