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淚水已覆滿李季滄桑的臉頰時,他不再說話了。
看著這個剛強的男人一點點變得脆弱,我想這些話也許已經(jīng)憋在他心里好久了。聽著他的講述,好像我自己也經(jīng)歷另一次人生。
“科長,你這次選擇一定是對的?!?p> 李季淚眼里有了笑容。
“不提這些沉年舊事了,除了找我說離職的事,你一定還有別的事吧?母親說上次我剛走你就來找我了。”
經(jīng)李季一提醒,我才想起此次來的最重要的目的。
我拿出那張疊的整整齊齊的紙條遞給李季,李季伸手接過,看了我一眼,隨即打開。
剛看了兩行,李季就樂了。
“就為這?”
“啊,就為這!科長,你認識我父親?”
“見過幾次面,最多點過幾次頭,再沒有更多的接觸。”
“那你這最后一句話是指的什么,為了明叔!”
我故意加重了最后一句話的語氣。
“明達,我問你一句,你來公司工作的目的是啥?”
李季不再嬉笑,突然變得嚴肅。
“呃,這?”
這突如其來的一問,倒使我張著嘴,半天不知道該怎樣回答。若如實相告,心里又實在沒底,不知道說了之后對自己是有利還是有弊。可看李季的表情,似乎像是知道點什么。我坐在他對面,竟一時語塞。
“你冬眠的事我也聽說過一點,明叔那么大的人物,這件事早在公司的暗中傳開了。而你剛剛蘇醒,沒多久就跑來公司,我想你并不是為了找份工作吧。”
“兩年前的那起車禍,全公司,甚至全集團都轟動了。上面派來人協(xié)調(diào)警方一起調(diào)查這件事,媒體上天天報道案件進展,公司高層也不斷給政府施壓,最后得出的結(jié)論是酒駕?,F(xiàn)場僅明叔的司機活了下來,所以也無法再追查下去了,所有人都不得不接受這一事實?!?p> “可有一個人卻說出了不同的話,他說這是一起陰謀,一起謀殺?!?p> “那人是誰?”
我難以克制地緊張起來。
“就是曾經(jīng)坐在你的位置上的一名老員工,叫安勇,人稱安叔。”
“曾經(jīng)?”
我忽又想起辦公桌上有些磨損的鍵盤和電腦。
“對,曾經(jīng)。開始他說這話時,在部門里引起了不小的騷動,大家以為他知道什么,都八卦似的去追問他,他說是直覺,于是大家就當笑話一樣聽過之后沒人再關(guān)心了。后來,聽說領(lǐng)導找他談話了,再后來沒多久他就離職了?!?p> “領(lǐng)導?王銅嗎?”
“或許吧。”
我陷入了沉思。
“當時我也沒太在意安叔的話,跟別人一樣,一笑了之??山衲昴阌滞蝗幻俺鰜砹耍矣X得這件事應該沒那么簡單,其中必有蹊蹺?!?p> “我寫那句話,一來是給你打氣,二來是想證明一下我的想法,現(xiàn)在看來好像已經(jīng)得到了驗證。”
李季滿意地看著我。
而我卻有些惶恐,好像自己的心事被人一眼看到底一樣。
“放心吧,明達。我不會對別人講什么的,況且我也是要回老家的人了,知道點什么又能去跟誰說呢?!?p> “不過,明達,我得提醒你。如果真如安叔所說,那場車禍是一起陰謀,我想你的到來必定會打草驚蛇,你可要小心啊!”
看著李季的雙眼,我知道他說的應該都是真心話,我懸著的心又踏實了。
“我知道了,科長,我會保護好自己?!?p> “科長,那個安叔現(xiàn)在在哪住,你知道嗎?”
“呃,這個?”李季面有難色。
“不瞞你說,我還真不知道。那個人很怪,平時跟大家很少交流,我也沒跟他說過幾句話。離職后,更是音訊全無。抱歉,這個真的幫不了你。”
“哦。”我有些失望。
“不過,聽說他是土生土長的本地人,幾十年沒有親戚來看他,而且也沒有子女,我推測他應該還生活在這個城市?!?p> “安叔有什么特征嗎?”
“特征?就是一個普通小老頭,六十多歲了現(xiàn)在,要是非要找出一個特征的話?!崩罴狙壑檗D(zhuǎn)著,像是搜尋著過往的記憶。
“安叔的腿腳不太靈便,常常拄著一根深棕色的拐杖。但這好像也不算什么特征,沒辦法幫到你了。”
拐杖,深棕色,我在心里默念了兩遍。
這個話題沒有再繼續(xù)下去,我又請教了些今后工作上的事,便起身離開了李季的家。
臨出門時,李季不舍地握著我的手,像是有話要說,但最后也沒說出一個字。
來到柱燈處,張可孤單單靠在柱燈旁。
見到我,立即奔了過來。
“明達哥,我就知道你在這。嘿嘿!走,上車!”
關(guān)上車門前,我又看向李季的家,但已被霧霾遮蓋得漆黑一片。
李季走后的一段日子里,我艱難地接手起銷售一處的工作,我這才知道銷售一處干的工作有多龐雜,除了完成每月的銷售策劃、接洽各個公司的合作項目,還有不定期的客戶試駕、巡回展覽,甚至還要關(guān)心每個用戶對丹飛汽車的評價,搞得我頭大了七八圈。
不過還好有秦靜儀等幾個人幫忙,自從無縫集團那個項目之后,四個人對我的態(tài)度大有改觀,不僅沒有對我突然走馬上任當上科長有何微詞,而且還十分積極主動地配合我完成工作。
張馨美更是主動得有些擾民,時不時就用嗲聲嗲氣的語調(diào)和我說話,甚至還裝嫩擠個媚眼,弄得我有時還得躲著她。
當然幫我最多的還是秦靜儀,不僅能力上她是最強的,辦事效率上也是沒得說。就是,在跟我說話時,會不知道什么時候突然就紅了臉,讓我有些尷尬。
工作漸漸進入了正軌,但我卻高興不起來,因為我真正的任務仍沒有一點進展。
一日上午,王銅給幾個科長開了早會,目的是督促大家完成這個月的任務量。會后,我立即把這個會議精神傳達給了四個人。
“又是督促,有什么用,也不來點實際的,給大家發(fā)點獎勵。哼!”張馨美抱怨著。
其他三個人沒說話,但表情可以看出也是不滿。
我也不好評論,只能安慰他們,盡心工作就是了。
剛回到座位上,一抬頭,面前站著一個亭亭玉立的美女。毫無精神準備的我嚇得差點坐到了地上,仔細一看竟是好久沒出現(xiàn)的孫玉可。
“明科長,好久不見?。≡趺催@么大反應!”孫玉可偷笑著。
“哪有,哪有,孫秘書,你這是從天上掉下來的!”我忙掩飾著自己的窘態(tài)。
“哈哈,我在島外面站了有一會兒,一直等你忙完。”
“怎么,找我有事?”
“我哪敢勞駕你啊,是王總找你。”
“王總?知道是什么事嗎?”
“去了你就知道了?!睂O玉可神秘地笑著。
“好,我這就跟你去?!?p> 此時,秦靜儀從通道走過,回頭看了一眼孫玉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