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雀歡回到了承平侯府,按照靖安王的吩咐,之前他在承平侯里安插的小廝如今已經(jīng)可以啟用了,沈雀歡讓紅芷叫來宋主管,以年關(guān)的借口又添了三個人進雛云閣,這里面便有靖安王安插進來的小廝鄧奉,帳房嬤嬤廖媽媽,以及婢女初雯。
沈雀歡每天都給自己找許多事情做,仿佛只要整個人陀螺一樣轉(zhuǎn)著,腦袋里就不會有祁霖玉這個人出現(xiàn)。
小年這一天,承平侯府的新版圖樣子也出來了,依然存著僥幸心理住在東府的各門各戶開始大規(guī)模的挪居,在新版圖上,東府向北向南都有擴充,儼然成了東宮壓倒西宮的趨勢,北府被一分為四,三房和四房各占了四分之一,剩下的散院兒全都改成了二進院,給寄居或是客居的親戚住。
因為慧王喪期,府里不宜張燈結(jié)彩,人們變著花樣的把素色衣服穿出富麗堂皇的氣勢,連陳南枝都給長儒準備了好幾身的年衣,人人沉浸在喜氣洋洋的氣氛里,再沒有誰去關(guān)注慧王的那件死案了。
沈雀歡開始同情起慧王來,護國公府遭難是在三月初六,正是冬去春來的時候,關(guān)于這件事的各種傳聞也被關(guān)注傳播了一整年,慧王卻死在了年尾,過了年,萬象更新,就再沒誰會記得這么一樁了。
能記得的或許也有,比如沈赫,因為慧王的喪期,他和陳佩芯的婚期要挪后了。
臘月二十六這一天,三房夫人陸氏帶著沈鸝歌到雛云閣里串門兒,陸氏穿著一件嶄新的青藍色裙襖,裙擺處繡著同色大朵的木芙蓉,是江南才流行過來的浮繡,倒是比第一次見她的時候更有氣質(zhì)。沈鸝歌一身寶藍色百層裙,跟在她娘身后,反倒不怎么起眼似的。
“之前怕你臉生沒來打擾你,快過年了,你妹妹給你繡了個荷包,我也跟著過來看看?!标懯献趪缴?,一邊接過丫鬟遞上來的茶,一邊笑意盈盈的說。
沈鸝歌便掏出一只翠綠色荷包出來,很不自在的樣子:“之前花了大經(jīng)歷給三姐繡了,但那繡底子是紅色的,又連忙給姐姐重新繡了一個?!?p> 慧王喪期,她們算得上慧王的表妹,不尚紅色是對死者最起碼的尊敬。放在平常,這種針頭線腦的東西自然不用她們親自制備的,但慧王出了這樣的意外,繡坊嬤嬤僅是重做各院的年衣就已經(jīng)措手不及了,她們也不好請了繡坊的人幫著做這些小東西。
沈雀歡接過荷包,故意翻過來掉過去的看了看,余光就瞧見沈鸝歌不自在的模樣,她也沒多說什么,把那荷包往秋絮手里一放,說“我正缺這顏色的小東西,擱好了吧。”
沈鸝歌的臉更燒的不行。來看沈雀歡是臨時起義的,倉促之下也拿不出更好的來。想到這兒她不由咬唇,都怪母親,非拽自己來給人家做小伏低。
三個人由丫鬟們伺候著說家常,沈雀歡說的少聽的多,禮數(shù)上說的過去,不時也應(yīng)付幾句,場面倒是還算融洽。
只是三夫人的目光總是有意無意落在秋絮身上。
沈雀歡哂然,對秋絮說:“你去膳房知會一聲,明日我和父親要到盎山給母親掃墓,讓膳房早起準備祭食?!?p> 秋絮應(yīng)聲而去,陸氏不禁面露疑惑,她母親不是死在躅國嗎?怎么到城郊盎山祭奠?要祭奠也要去宗華寺和大業(yè)山?。?p> “母親去世的時候留下遺愿,讓父親將她尸骨燒化成灰,父親每到一個風景秀麗的地方便撒下一些,就仿佛他和母親一同來過?!?p> 沈雀歡淡淡的說著,陸氏和沈鸝歌的臉色全都變了,這……這不成了挫骨揚灰嗎?
沈雀歡懶得看她們的表情,漫不經(jīng)心吮著茶水,“三太太來找雀歡,是不是有事?”
三老爺任職楽縣知州,陸氏身上沒有誥命封號,沈雀歡不必喊陸氏為“三夫人”,叫“三太太”或是“三嬸”即可,但沈雀歡沒有叫三嬸而是叫了較為疏遠的“三太太”,還是讓陸氏心里不太舒服。
但她來找沈雀歡,確實有正事。
“你也知道,你二哥譽達今秋考過了鄉(xiāng)試,過了年就要春圍了,他聽說二老爺當年考中了會元,便想到要讓二老爺給他指點一二。”
承平侯府三房長公子,沈覃名譽達,今年第一次參加鄉(xiāng)試便考了第七名,相比兩考不過今年也只不過考了十二名的沈赫,也算是給三房掙足了臉面。
“這是好事?!鄙蛉笟g恬淡的笑著,竟出乎意料的沒有拒絕。
陸氏也十分意外,連忙道謝:“那就勞煩侄女兒幫你二哥哥說一說了,你父親名聲在外,我聽說慶平侯府的小世子求了你祖父來拜二老爺名下,都被二老爺給回絕了?!?p> 這件事沈雀歡也聽說了,她不由笑道:“那怎么好比。”
“就是的,畢竟是親侄兒?!标懯先玑屩刎摰男ζ饋?,沈鸝歌也沒想到這事兒辦的這么順利,還以為二房這邊要拿喬拿價的。
只是,沈雀歡喝了口茶,又說:“這事也算巧,父親最近正在幫陳姨娘的兄弟指導(dǎo)課業(yè),二兄正好和他們一起?!?p> 陸氏和沈鸝歌不由交換了眼神,陸氏問:“陳姨娘的兄弟不是悟更堂的西席嗎?他今年也下場?”
“這我就不知道了。”沈雀歡不以為意的道,“我只聽父親說什么推薦翰林推薦學士的,也沒有多問?!?p> 陸氏大駭:“翰林?學士?二老爺真的肯幫陳姨娘的兄弟舉薦?”
沈雀歡瞧她們很驚訝的樣子,笑道:“我真的不太關(guān)心這些,不如我把陳姨娘叫過來,你們自己問她?!?p> “還是算了?!标懯线有?,那畢竟是個妾室,尊卑有別,讓她去沾一個姨娘的光,她可沒那么大的決心?!扒皬d的事我們后宅還是少摻和的好,明天讓你二哥直接去找二老爺吧。”
沈雀歡也沒有強求,等陸氏走了,紅芷才問:“小姐,三房覃大爺這次要是考過了,會不會讓大房覺得是二房在挑撥他們兄弟之間的關(guān)系?”
“人家那才是一宗,說不定三太太這次來就是西邊兒老夫人授意的,臉面算得了什么,那日老安人不是說要重選宗族嗎?我爹雖然沒有功名,卻是正經(jīng)的進士及第,只要有人舉薦就能妥妥的出仕,西邊兒大老爺勝在膝下有子,但要是這些兒子里連個進士都沒有,那也和無子沒有分別了。”
紅芷又不懂了:“那三太太為何要忌諱著秋絮呢?”
“她可能以為秋絮是大夫人的人?!?p> 紅芷抓住了沈雀歡話里的關(guān)鍵字:“以為?小姐說‘以為?’難道秋絮不是大夫人的人嗎?”
秋絮之前一直在大夫人院子里效力,她一直以為秋絮是大夫人派來的。
沈雀歡笑著搖頭,“想問題哪能只拐一個彎,連你都能查出來的身份,那還算什么貓膩。”
紅芷撫著額頭,哀嘆:“阿彌陀佛,還好小姐聰慧,用不上我這顆榆木腦袋?!?
蟬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