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師從名門,又從小就各地奔波,一身功夫深淺自不必說,誰能想到項景昭“半路出家”,又只是跟著護院練練,竟能到如此地步!
思緒紛飛間已暗中較勁了好幾招,周圍人看見了,生怕兩位小爺爭奪間出了什么閃失,忙乎乎地上前阻攔,好容易兩人將扯開來,皆有些大喘,項景昭邊擼著袖子大喘出汗,一邊洋洋得意起來:“過了這么多些時日,你的功夫倒不見什么長進,若再這樣下去,弟弟我只能逾越先行一步了!”
高云長瞪他一眼,暗倒這小子怎的如此不留情面!嘴里卻也不服輸,哼聲回道:“爺爺走過的路比你吃過的米還多!哪輪得到你在這指手畫腳?你且正卯足了勁兒追吧!”
這會早有門人擦著汗過來規(guī)勸兩句,兩人才意識到這還正站在大門外呢,忙遣人抬了車子去高家的練武場,圍觀眾人這才散盡了。
于項景昭來說,這高家最好玩的地方,不是建設精巧的假山亭閣,也不是郁郁蔥蔥地竹林榆木,而是這足有一個足球場大的練武場了。
里面梅花樁、倒樁、鐵索、橫欄一應俱全,又有鐵石等物用來鍛煉力氣。
因著跑槽的特殊性,各類樁子并鐵索練的人倒少,故而這一塊倒似乎成了幾個小孩的專屬地盤了。
只是這會高云長對那自行兩輪車正愛的緊,獨自跑去旁邊寬闊地練習,便只留項景昭一個人在這處了。
他倒也自在,先在橫欄上倒掛玩耍了好一會,又去走那梅花樁。
那身形倒十分沒有章法,但奇在每次立于樁上,每搖搖晃晃讓人以為將要掉下的時候,他卻又一個收腰穩(wěn)穩(wěn)站了回去,反應力不可謂不快,協(xié)調性不可謂不強。
遠處閣樓上有一短衣中年男子問:“先生看那是哪位少爺?”
旁邊一身穿紫金繡紋衣袍的男子探頭往外看了看,瞇著眼睛一想,回:“不像是高府的公子,看那身量,只林府林公子與項府項公子符合了?!?p> 中年男子一笑:“林真我見過,呆頭呆腦愚笨得很,想來這就是項公子了?!?p> 紫衣男子笑道:“這可真是說曹操曹操到了?!倍嘤嗟脑捲俨徽f。
中年男子問:“蔣先生要去見見?”
“蔣先生”搖了搖頭:“有云起在那,自會把該見的都見了?!庇謫?,“云起近日在做什么?”
男子朝高云長方向努了努嘴:“不就在弄那玩意兒嗎?先還有空能出來見我一見,近日被那小少爺綁在身邊,已有月余未見著面了?!?p> “同那小孩交好有何用?他也是愈發(fā)糊涂了,不干正事,總弄些浪費時間的東西。如此拖延下去,何時能成大事?”“蔣先生”說著,語氣里已帶了三分怒氣。
男子在旁邊勸阻:“云起在那府里根基也薄弱的很,行錯一步,之前所做便全如蜀水東流了,還是小心為上。”
蔣先生不耐道:“不是已與那小公子攀上關系了嗎?如今他是獨子,項府自寶貝得緊,從他身上打通關竅,項府于我們而言豈不是如入無人之地?”
“話雖這樣說,這小少爺卻厲害得緊。原是個極好說話的人,有些事云起還未動作,他倒先替我們辦妥了。我們開頭也打算如此這般,可誰曾想項公子在小事上溫和得很,偏要緊事上……實在有些不知變通,眼看著喜歡云起到那份上,竟不松口為他找一處進后院的門路。待我們要退出另尋他法時,云起又被纏得愈發(fā)緊了,此時倒有些難辦了。”
“蔣先生”煩躁地按了按鼻根,擺了擺手:“此事我交與你全權負責,務必給我辦好了!”
男子忙躬身作揖起誓:“……必不負先生重托。”正說著,余光瞥見項景昭又是一個站不穩(wěn),卻身輕如燕,輕巧一扭,復攀上了隔壁的樁柱,不由發(fā)自內心贊嘆一聲:“好機敏!”
“蔣先生”的目光也被吸引過去,不過他不是習武之人,看不出其中門道,口里問:“依你看,此子有幾分可造之才?”
答:“旁的不敢說,只習武一項,他骨骼清奇韌拔,腦子又十分靈光,可造之處沒有九分,也足七八了?!?p> “蔣先生”便笑了:“如此不正好?他是習武奇才,你是武林高手,且先去當了這師傅,與云起里應外合,即便項府是鐵板一塊,也能被我們拿下。”
“我曾也想到這一層,只那項仕鵬不知道是否察覺出什么,只叫項公子跟著護院學些粗淺功夫,我雖有心自薦,但苦入府無門,況這高府還需我左右稍稍打點,不敢久離……”
“蔣先生”狠瞪了他一眼,頗有些恨鐵不成鋼之色,喝道:“好說也跟著我這些年,竟一點長進都沒有,他不讓教,你就不能偷偷教?”
男子一想,果然是這個道理,如此一來,既躲了項仕鵬,又接近了項景昭,真是兩全其美之法。因極盡贊美之詞,就差把“蔣先生”跨到了天上。
“蔣先生”看著不過二十出頭,那男子卻皮膚黝黑一臉風霜,眼看著已三十好幾,此時卻一站一躬,長者卑躬屈膝,年輕的倒顯尊貴,就是不知道這青年到底是什么身份,讓綠林好漢也這般供著。
閣樓里的陰陽謀劃到此處才算了了,這邊男子下樓往練武場走去,高云長見了,忙上前來拜:“陸師傅!”
原來他就是高府今年新聘的教武師傅陸嘯,如今已在高府住了八月有余,師承南山清教派南恒子,習的是劈石掌法,故而手掌一側十分寬厚。項景昭也上前拜見時,眼睛往他手上瞟了好幾眼。
陸嘯心里又贊一聲:“好眼力!好心思!”面上也帶了幾分笑,略寒暄幾句,就切入正題。
“不知小兄弟師承何人?”
項景昭如實告知。
他便搖頭嘆息:“我看小兄弟根骨清奇,然行動卻毫無章法就已料到是這般背景了,只是需知傷仲永,廢美玉,再好的玉材若不加以打磨雕琢,終歸不過是一塊石頭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