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牐爮V播里說今晚七點有化妝舞會，地點在學(xué)校餐廳。我聽著，并沒有在意，靠在床頭信手翻著書。中午，天氣睛朗。窗簾被拉開了一半，宿舍里半明半暗，陽光半透明地打在窗前的暖氣片上，窗簾稍一晃動那上面就像有清水在流淌。那是很恍惚的感覺，等我再想看仔細(xì)些時那水影倒不見了，只留下一層極淺的藍(lán)影在暖氣片上。
尹亮他們推門進來，邊換鞋邊脫外套，高聲說：“這天兒熱死了，怎么說變就變了。”“嘩”的一聲窗簾被完全拉開，陽光潮水一樣涌進來。他們擠在窗前吹著風(fēng)。
尹亮說：“今晚有舞會，兄弟們有什么打算？”
阿當(dāng)捏著下巴，看著尹亮跟秦勇笑得很邪氣，他說：“舞會上應(yīng)該有漂亮的妹妹吧？”
“早就聽說有這樣的化妝舞會，一直沒有去看過。要不今晚去玩玩？看看怎樣？秦勇說。
“阿當(dāng)盡想著漂亮的女生?！蔽倚χ麄?。
阿當(dāng)白了我一眼，說：“你躺著說話不腰痛。你當(dāng)然不想啊，已經(jīng)有了。小弟對你真是佩服得緊啊?！闭f著夸張地向我拱拱手。
“好，我們四個晚上一起去看看?！?p>“我就不去了，沒意思?！蔽襾G開書，爬起來說。
“你不去干嘛，”尹亮抱著肩膀，微瞇著眼說，“知道你桃花遍地開，知道你身邊女孩子不少，什么林欣啊佳佳的，那個劉玉英跟你也走得很近。玩玩嘛，有什么大不了的，何必認(rèn)真？”他們縱聲大笑，肆無忌憚。
我笑著說：“說我什么都行，你們可不要玷污那些女孩的清白，什么桃花，什么女孩子，我不知道，我現(xiàn)在只想能有一個女朋友?！?p>“知足吧你，”秦勇說，“有那么些女孩陪在你身邊就夠了，還指望什么？別覺得無所謂，小心以后你身邊一個人也沒有。”他又問，“你真的不去？”
“不去了?！?p>“沒勁?！彼麄兺曊f道。
吃過晚飯他們開始準(zhǔn)備了，一個個興致勃勃，彼此取笑。我趴在書桌上笑看著他們。
手機嘟了一下，劉英兒發(fā)來一條短信。
“晚上的舞會你也去吧。有好事等你?！?p>我回復(fù)她：
“什么好事？我不打算去的?！?p>“你去，我也去?，F(xiàn)在不說，到時候就知道了，到時見?！?p>我猜測會是什么好事。雪瑩應(yīng)該不喜歡這種熱鬧的場面，她大概不會去，所以應(yīng)該和她無關(guān)吧。但是除了雪瑩以外還有什么好事？我想不到。
尹亮他們正準(zhǔn)備出門，我急忙穿戴好，喊道：“等我一下，我改變主意了，我也去。”他們扭過頭奇怪的看著我，哈哈一笑，同聲地說道：“沒勁?！?p>七點鐘我們準(zhǔn)時走進會場。進門的時候一個做禮儀的女同學(xué)笑容可掬地遞給我們一人一個動物面具。她面前的桌子上也堆滿了這樣的面具，兔子，老鷹，狐貍，蝴蝶，還有很多其它的樣式。我們接在手里，莫名奇妙地看著她。她見我們這副神情，笑著說：“你們肯定是第一次來參加這樣的舞會，所以才不知道。這是今晚舞會上的道具，帶著面具去找自己的舞伴跳舞，會很有意思的。祝你們玩得開心。”
我們相視一笑，把面具往頭上套。阿當(dāng)邊套邊埋怨：“他媽的，沒想到還要帶這個東西，帶上它就看不到別人的臉了，怎么去找漂亮的妹妹啊。郁悶?zāi)?。?p>“別說了，”尹亮把面具正一正，說，“很有挑戰(zhàn)性，我喜歡。我們也來當(dāng)一回唐伯虎，點一回秋香。兄弟們，加油。”
我們伸出大拇指在彼此胸口輕輕點了點，笑。
“分開行動吧。別管肖白了，他突然要來肯定有陰謀。”秦勇說。
“祝大家好運?！?p>天已經(jīng)黑了下來。場地上人潮涌動，人聲鼎沸，天花板上的七彩閃光燈已經(jīng)打開，舞燈搖晃著光線不停地旋轉(zhuǎn)，搖滾樂震天裂地地響。我四顧著往人潮中走去。各式各樣的面具從眼前紛紛移過，在閃爍的燈火下給人一種遍地精靈的錯覺。這種媚惑幽暗的氣氛讓眾人比考過了英語四六級還要顯得興奮，一種規(guī)矩被打破，取而代之的是燃燒的青春和放縱的心。光線的緣故我看眾人像隔了一層霧，這讓我覺得一切都不真實起來，霧的那頭像不是人而是一群能夠游移的木偶，不大舒服。眼睛瞅得開始酸痛，我依舊沒能看清一個棱角分明的人，更不用說劉英兒。不知道英兒要我來為著什么，我還在想這件事，。現(xiàn)在大家都帶著面具，我到要看看她怎么找到我。
已經(jīng)開始有人在跳舞，還有一些人坐在靠墻邊的餐桌旁聊天。都帶著面具。這樣帶著面具彼此看不清楚，到也可以避免許多熟悉的人不必要的閑扯，大家各做各的，相安無事。我在人群中穿梭。和一個人擦肩而過時那人拉住了我。側(cè)眼一看，只見那人把面具往下推了推，露出一雙含笑的眼睛，然后又重新帶好。我清晰地看見那眉宇間有一粒紅痣，知道是劉英兒。她把我拉到一旁，說：“你真的來了，不錯?！?p>“你真行，帶著面具在這么多人里也能被你認(rèn)出來。我有這么引人注目嗎？”我調(diào)侃著說。
“才不是呢，”她說，“別臭美了你，你以為自己真的是賈寶玉啊，就算是也還有個齡官在呢。是你的頭發(fā)背叛了你，怕有半年沒理了吧？”
我摸摸腦后的頭發(fā)，真的可以扎個辮子。于是不好意思地笑笑，說：“過些天就去理，最近沒顧得上，比較忙?！?p>“忙？忙啥？”她笑，“誰知道你忙什么，是忙著和那兩位紅顏知己寫信還是忙著怎樣追雪瑩？反正肯定不會是什么正經(jīng)事?！?p>我不想她扯遠(yuǎn)，問她：“不說這個了你叫我來做什么？我不喜歡這樣的地方?！?p>“是嗎？我不信，”她說，“告訴你，雪瑩她也來了。”
她肯定以為我聽了這話會很高興，可實際上卻并不是這樣，心里倒涌起一股酸楚的感覺。她到底還是來了，我想錯了，來也就罷了，但為什么連叫我都不叫，我任性使氣的這樣想，心情開始惆悵起來。沒準(zhǔn)她已經(jīng)和某人跳上舞了，我想象著她被某個人牽著，兩個人挨得那么地近，跟著音樂歡快地旋轉(zhuǎn)，旁若無人。那個人也許還摟著雪瑩的腰，像呵護公主一樣呵護著她。我越想心里越酸，半晌無語。
“今天可是個好機會，你要好好表現(xiàn)?！?p>我冷哼一聲，說：“我又沒說真要追她，她來不來跟我有什么關(guān)系，她來了自然有人找她跳舞。”
她仿佛知道我在生氣，并不睬我的話只是指著一處低聲說：“她還坐在哪里，帶蜻蜓面具的那個。她可不知道你會來?！蔽翼樦傅姆较蛲ィ璋抵泄芮埔娨粋€身影獨自坐在那里，相對于那個人來說那面具看得到要清晰得多。我默不作聲。
“我們過去吧?！?p>“雪瑩?！眲⒂鹤呱先ィ暗?。
“英兒你跑去哪里了？也不和我說一聲。”雪瑩站起來，她沒有認(rèn)出我，看了我一眼問劉英兒，“跳舞去了？”
“沒有，這么熱鬧我隨處看看?！彼乙幌?，說，“碰到肖白，他也來了?！?p>我沒說話，把面具摘下來放在桌子上，坐下。她們也坐下來，摘下面具。
雪瑩笑著問：“你怎么也有興趣過來，我沒有想到你會來?！?p>“他是想來碰碰運氣呢?！眲⒂盒χf。
我沒有回答她，只問：“你怎么沒去跳舞？”
她看看劉英兒，說：“英兒走開時沒和我說，我怕她待會兒找不到我?！?p>我又默不作聲。
劉英兒親昵地?fù)б幌卵┈?，笑著說：“對我這么好，真叫人好感動啊。作為獎勵，我去買瓶水你喝。你們等我一下。”說完，她帶上面具起身走開。
“怎么了，好像不開心？”
我才發(fā)現(xiàn)自己失態(tài)了。這真是不可思議，我怎么會莫名奇妙地生她的悶氣呢？雪瑩現(xiàn)在只不過是我一個朋友，我還沒有承認(rèn)已經(jīng)喜歡上她，但為什么她的所作所為會如此強烈地影響到我？而且她也沒有做什么，我這是怎么了？
我定定心神，挑起眉頭，笑著說：“沒有啊，能見到你怎么會不開心呢？有這么漂亮的女孩在身邊，我高興還來不及呢?！?p>她笑笑：“你也會油嘴滑舌，看不出來。怎么英兒一直說你很深沉呢？”
“她只看到我的一面，我還有另一面呢。她沒有看到而你看到了，所以你比她幸運?！?p>“你是說我比她幸運？”
“我見到過你不笑的模樣，也見到過你笑的樣子，我想這兩種情形她也見到過，所以我不比她幸運，一樣的幸運?！?p>她看著桌子上的面具，一只蜻蜓，一只還是蜻蜓，笑著說：“看來你也喜歡耍嘴皮子。”
“如果真能逗你一笑，我也心滿意足了。”
她著我，像在揣摸一本涵意模糊的書，然后展開眉頭笑。我發(fā)現(xiàn)她笑的時候更美?！澳愫湍隳切┩瑢W(xué)在一起，是不是也是這樣？”
“誰？”
她端坐在桌子前，雙手交叉著平放在桌面上，說：“你那些好朋友，女孩子?！?p>我疑心她也知道林欣和佳佳。這怎么可能，我可從來沒有跟她提起過她們。我突然想笑，為什么總有人在經(jīng)意或不經(jīng)意之間向我提及那些并不和我處在同時同地的人？而且她們彼此互不認(rèn)識，以前是林欣，現(xiàn)在是她。
“英兒跟你說的？”
“你把她們當(dāng)作自己的紅顏知己，不是嗎？”
“不錯，”我瞧著在燈光下忽明忽暗的她的臉，說，“她們都是我的好朋友。想聽聽我高中時代的事嗎？”
雪瑩嘴角微微上揚，含笑點了點頭。她點頭的那一瞬間我瞥見她眼睛里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模糊的戚色。
我跟她講在高中我過得很快樂，無拘無束，林欣的活潑，佳佳的溫柔可以讓我一直笑，一直笑到高考結(jié)束的時候。她們有女孩子特有的嬌氣和任性，也善解人意，還有可以饒恕的極端的善良。我給她講陽光燦爛的時候我們會坐在碧葉香居里，喝啤酒，聽音樂，沒有目的的爭吵。我也跟她講少武，外部性格和我迥異的一個人，我們不顧旁人的不滿，在上晚自習(xí)的時候隨手在一張白紙上畫19道線以圓點做黑子圓圈做白子興趣盎然的趕起圍棋來，一塊兒在校園的每個角落游蕩。我對她講，更多的時候他們不是只是朋友，更像是親人，那份親昵溫馨維持得持久而恒定，跟人的體溫一樣。
說起這些的時候我有些沉醉，記憶綿綿不絕地涌進頭腦里，我仿佛又回到了從前，沒有憂傷，沒有顧忌，也完全可以不把感情的事放在心上。我可以捉住林欣的手，逼他幫我去買午飯，也可以捧起佳佳的臉安慰她然后幫她擦去滾落下來的淚水。當(dāng)然我不會跟雪瑩說這些。而雪瑩，她靜靜聽著，嘴角依舊微微上揚，保持著同剛才一樣的姿勢和恰如其分的笑意。她的這種毫不錯位讓我懷疑，我的故事她有沒有在聽？
“總之，我很感激他們，讓我快樂地過了三年。也感謝蒼天讓我得到這段緣分?！?p>“看來你們真的挺好，這并不容易?！?p>“是啊，有時候我也想，我何德何能竟蒙受上蒼這份錯愛，讓他們能陪在我的身邊，留給我那么多美妙的記憶，而且一陪就是三年?！?p>“你一直相信緣分，大概這真的是緣分，很難說清楚。你該好好珍惜?！彼f。
“珍惜什么？”劉英兒抱著三罐可樂走過來，遞一罐給我，然后脫下面具坐下來。
“珍惜緣分?！毖┈撜f。
“你也相信緣分嗎？”劉英兒笑著問。
“為什么不呢？”
“你應(yīng)該給我買罐啤酒的?！蔽掖蜷_可樂喝了一口。
“我不知道你喜歡喝啤酒，你從來沒對我說過。”
“那剛才你就應(yīng)該問一下我?！蔽倚?。
她看我一眼，說：“我又不喝啤酒。你要喝下次吧?！?p>“雪瑩呢？”我問。
“會喝一點，”雪瑩泯一口可樂說，“肯定沒有你那些朋友能喝?！?p>我又問：“這種場合你怎么會來呢？我以為你并不喜歡?！?p>“這次舞會是我們舞蹈系組織的，我當(dāng)然要來瞧瞧，算是捧捧場?！?p>原來如此。我看見劉英兒正對著我邪氣地笑。
過了一會兒，劉英兒望了我一眼又瞥瞥雪瑩，向我使眼色。我明白她的意思,可是心里卻不知道該不該這樣做，張張嘴卻沒有吐出字句來。我抱歉地看看劉英兒，低下頭喝可樂。說心里話我很感激她，她跟林欣她們一樣也會時時照顧我的內(nèi)心，容忍我的孤傲，不僅如此，很多事上她都會盡其所能幫著我，為我出主意。別看她很文弱的樣子，其實她是很有主見遇事沉著堅強的女孩，如果沒有她我不會和雪瑩認(rèn)識乃至成為朋友，雖然至今還不知道這種相識是對是錯。
她蹙著眉覷著我，有些咬牙切齒，似乎很怪我不爭氣。她站起身來，瞪我一眼然后對雪瑩說：“跳舞去吧?！?p>雪瑩含笑看著我，問：“你呢？”
“很慚愧，我不會跳舞?！?p>劉英兒說：“你想做紳士沒人反對，但總得要點資本吧。連舞都不會跳一支?！?p>我本想說紳士都一定要會跳舞嗎，但在頭腦中搜索一陣卻找不到一個反例，有些沮喪。我很無辜地看著劉英兒，沒有說話。
“今天是個好機會。雪瑩在這里，讓她教你吧。她怎么說也是科班出身。”劉英兒向我擠眼一笑，對雪瑩說，“只是你運氣不太好，第一個學(xué)生竟是這么個不爭氣的人?！?p>我扭頭看著雪瑩，她依舊端坐著，雙手抱著可樂的邊緣緩緩轉(zhuǎn)動，聽了劉英兒的話她笑笑，向我這邊望過來，然后放下飲料站起身，撩撩散落下來的鬢發(fā)說：“好啊，我教你。你是該學(xué)著跳舞，這也是一門藝術(shù)。”說著她又一笑。
我受寵若驚的站起來。我在想這是不是就是英兒說的機會？看看劉英兒，她正俯在雪瑩耳邊低聲說著什么，雪瑩側(cè)耳傾聽著然后嗔怪地看著劉英兒搖搖頭。
劉英兒瞧瞧她又瞧瞧我，嘴角輕輕扯動了一下，她擺擺手柔聲對雪瑩說：“你去教他吧，我走了，去看看有沒有人會請我跳舞。不用等我了?！彼龓厦婢撸椭^繞過一排排的餐桌在人群中晃了晃就不見了。我突然發(fā)現(xiàn)她離開的時候步子怎么有些滯重。我想留住她，可是又不知道該說什么話來挽留，等到想到的時候她已經(jīng)不見了。我在人群中搜索她的身影，但這比在夜幕中找尋北極星可要難得多了。劉英兒真是聰明一世糊涂一時，她不該走開，現(xiàn)在留下我跟雪瑩意思不是很明顯嗎？我不愿意用這樣的幌子來取悅一個女孩，而且她并不能一廂情愿地以為雪瑩也喜歡我。但也許雪瑩什么都沒有想，我只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罷了?；剡^頭看雪瑩，她也正含笑看著我似乎真的什么也沒想。
她的不以為然倒讓我有點失望。
她教我的是一種交誼舞。這個時候她像是換了一個人，受感染一樣興奮起來，說話明快活潑，全然沒有平時的那份規(guī)規(guī)矩矩的莊重典雅。她不時的笑出聲來，不住地比劃著給我講解，伸展，收縮，旋轉(zhuǎn)，滑步，然后一個一個地給我示范。音樂很響加上聲音嘈雜，所以她說話顯得很費勁。她盡可能地傾過頭靠近我的耳邊說，我可以感覺到她的氣息從我臉側(cè)滑過吹到耳廓里，酥酥的。我嗅到一陣隱約的甜香飄過來，像夢一樣，不知道來自哪里。她牽著我的手讓我按她說的做，怎樣踩節(jié)拍，怎樣踏步子。
亢奮的音樂在耳朵里撞來撞去。朦朧的燈光下，眼前的雪瑩嫻熟的舞姿真像一只盤旋翩躚的蜻蜓，忽左忽右，忽近忽遠(yuǎn)，行云流水。我恍惚了，木頭人一樣笨拙地隨雪瑩機械地移動,旋轉(zhuǎn)。聽著她輕快又有些絮叨的話語，會讓我產(chǎn)生不真實的錯覺，真懷疑眼前這個笑得舒暢行為大方的女孩是不是雪瑩。我睜大眼睛從面具后面使勁去看那雙眼睛，沒有錯那是雪瑩的，目光清澈溫柔還含著笑意，跟秋日的陽光一樣。
雪瑩一直在講著，但我什么也沒有聽進去，心思全不在這舞上面。被她牽著的手有點發(fā)熱，感覺汗涔涔的。幾次想放開可是又不舍，反倒握得更緊。我為自己的行為感到汗顏卻又情不自禁。她看不見我的神色她也看不見我的，于是有些心安理得起來，這樣安慰自己：你不用自作多情，她只是在教你跳舞，朋友間的相助而已，你不要在這里沾沾自喜。我仔細(xì)感受著身邊每一寸空氣，傾聽彼此交錯時衣服相擦發(fā)出的細(xì)微聲音，，也靜靜感受她綿長輕柔的呼吸，心上像是蓋上了一床薄被，柔軟溫暖。因為心沒有放在舞上，所以一直踩到雪瑩的腳，有幾次還差點把雪瑩絆倒，但我沒有在意繼續(xù)沒心沒肺地把注意力放在空氣里。
腳上又慢了半拍，在和雪瑩錯位時她的右腳又絆到我的腳腕上。這次因為用力過大她站不穩(wěn)，不由自主地向我右側(cè)撲倒下去。我的步子未能轉(zhuǎn)變過來，情急之下伸出右臂一擋把她擋在懷里，向后一個趔趄才穩(wěn)住身子，而雪瑩已經(jīng)整個人都趴在了我肩膀上。我微一尷尬，四顧望了望，好象沒有人注意到這邊才放下心來。我扶她站好。她的頭從我肩上移開時我又嗅到一股甜香繚繞在鼻尖，不住地往鼻子里鉆。我發(fā)現(xiàn)香氣原來是從她身上散發(fā)出來的，忍不住深吸幾下，心里沖撞著一個羞澀的念頭，我知道這是被她身上獨特的香氣撩起的沖動。因為，我想吻她?？墒俏也桓?，這只不過是上天跟我開的一個不懷好意的玩笑，它知道我沒有不顧一切的勇氣，我不過是個膽小鬼不敢做也不敢為的家伙。英兒幸虧不在這里，如果她知道我這樣的話肯定又要咬牙切齒了，我這樣想。
“不好意思。你沒事吧？”
她摘下面具，把額前的頭發(fā)往后攏了攏，輕嘆一口氣笑著說：“看來英兒真的沒說錯。”
我也笑，重新牽起她的手。
后來，我跟劉英兒說起當(dāng)晚的情況時她一直咬著嘴唇笑，笑得我有些心慌，不曉得她何以如此開心。
我問她：“你笑什么？你怎么可以笑成這樣？”
她眉頭一聳又笑起來，說：“我發(fā)現(xiàn)你當(dāng)時應(yīng)該就像個初出道的小偷。”她又補充道，“想做賊又怕。”
“像嗎？”
“像啊。真可憐?！?p>我回想當(dāng)時的情形，也笑起來。劉英兒奇怪地看著我，神色茫然，而且她沒有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