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大夫人
心事了結(jié),夏炎把兜里藏著的紙包拿出來:“這是給阿寶買的糖果?!毕那嘟舆^糖果,有點(diǎn)出神,眉頭是化不開的憂愁。夏炎這才仔細(xì)看了下姐姐,發(fā)現(xiàn)姐姐雖然施了粉黛,但是遮不住眼下的烏黑,臉上也是憔悴的很,看上去也比上次來瘦了不少,“阿姐這是怎么了?是身體不好?”
“沒有,只是,哎!”夏青長長地嘆了口氣,卻不知道從何說起。這時候門口傳來聲音:“大夫人,青夫人和夏小舅爺就在這里。”夏青忙站起身,到門口迎著。夏炎也站起來,他是第一次看到大夫人。是個富態(tài)的樣子,只是臉上已經(jīng)有畢竟明顯的皺紋了,跟姐姐對比起來,甚至說是母女都有人信??粗寄块g倒也和善,只是也是帶著些愁容。
大夫人走到主位坐下,跟夏炎點(diǎn)頭打過招呼:“夏小舅爺,今兒個先謝謝您送來的野味,您有心了?!毕难卓戳丝聪那?,只見姐姐挺著脊背,垂在身側(cè)的手卻是抓得死死的,指甲都要扣到肉里去了?!按蠓蛉?,阿炎事情也說完了,我先讓他回去?!毕那嚅_口說到。
夏炎知道大夫人是有話要說,怕自己走了姐姐吃虧,就站著沒動,等著大夫人。果然大夫人抬手制止了姐姐,“小舅爺說起來也不是外人,這事早晚得知會他?!薄笆沁@樣的,夏小舅爺”,大夫人坐正了身子對著夏炎說道,“妾身的女兒不日就要出嫁,以后我這身邊也就自己一個人了。我家老爺是什么情況您也清楚,也不怕您笑話,黃府能指望的就剩下阿寶了。所以我打算等著婚事過了,就把寶兒過繼到我名下來。這以后說起來也是黃府嫡子,對阿寶也是好事。我也會盡心教導(dǎo)他,讓他以后好承了黃家的家業(yè),免得以后說出去說我黃家的承繼人出身低微,名不正言不順!”
夏炎沒跟這種深宅里的人打過交道,大夫人的面上的話他聽懂了,說白了就是要把阿寶從姐姐身邊搶走。夏炎可不管那么多彎彎繞繞,他只知道阿寶是姐姐的命根子,要不是有著這個兒子,姐姐當(dāng)年能不能活下去都是問題。但是夏炎再不通人情世故,也知道出嫁從夫,姐姐現(xiàn)在還是黃家的人,他要是做的過分了,吃虧受苦的是姐姐。而且這事阿寶自己的態(tài)度也很重要,夏炎是知道阿寶在府里的地位的,那絕對就是黃老爺?shù)紫碌牡谝蝗耍踔咙S老爺都把阿寶捧在心尖尖上。
夏炎上前一步,拱了拱手:“大夫人,我是粗人,不懂那些個大道理,只知道母子連心。阿寶是我姐姐懷胎十月掉下來的肉,您讓阿寶給您當(dāng)兒子了,那我姐姐怎么辦?她要怎么活下去啊?這事兒阿寶自己知道嗎?他自己怎么說?”
夏炎話糙理不糙,說的夏青在一邊都忍不住抹起了眼淚。大夫人何嘗不知道這對夏青不公平,但是當(dāng)家人什么德行她清楚不過,只有對待兒女還算是個人,現(xiàn)在女兒要出嫁了,以后沒有女兒傍身,她在這府里就更沒地位了。尤其后院那一群女人,一個賽過一個,以前不讓后院女人的親戚進(jìn)門來,也是怕家丑外揚(yáng)。外面?zhèn)魇且换厥?,親眼所見那是另外一回事。現(xiàn)在老爺對她也漸漸不太重視了,到底是人老珠黃了,跟后院的女人是沒法比了,更別說是外面銷金窟里的了?,F(xiàn)在不論是相貌還是脾氣,自己都快拿不住她們了,所以她才想了個法,把寶兒養(yǎng)在自己身邊,依著老爺對阿寶的重視,也能讓她的地位穩(wěn)固點(diǎn)。她知道這事兒不能強(qiáng)擰著來,阿寶那小子跟他娘親的很,要是逼急了讓他氣著了苦惱起來,別說事情成不了,老爺也肯定會責(zé)怪她,所以她只能拿著阿寶的前途來勸夏青。誰知這夏青平時看上去不爭不搶柔柔弱弱的,一說到阿寶的事情,卻是犟得很。她也不吵不鬧,就是悶著不說話,說重了就抹眼淚,可是就是不松口。所以她想趁著這個機(jī)會讓小舅爺勸勸她,男人總是更理智些。她總覺得自己的理由很充分,也很誘人。黃府的家業(yè),多大的誘惑,雖然是養(yǎng)在自己名下,那等繼承了家業(yè)還能虧待了親生母親去不成,作為親舅爺也能討得不少好處。
“小舅爺,您說的都對,確實(shí)這事兒難為了青夫人。不過也只是換個名頭嘛,人還是能天天見到啊。再說了,我們阿寶是個孝順的,以后繼承了家業(yè),對青夫人和小舅爺?shù)男㈨樢采俨涣说?。況且父母之愛子,則為之計深遠(yuǎn)。為人父母總是替著孩子的將來考慮你說是不是?等阿寶長大了,接了老爺?shù)纳猓侨思议e話說起來,寶兒是丫鬟生的兒子,寶兒面上也沒光不是?”
“大夫人!小子沒本事,卻也不貪圖人家的東西!”夏炎輕喝了一聲,姐姐賣身這件事是他心底的痛,是他的逆鱗,“我姐姐雖然當(dāng)年賣身做了丫鬟,但是也是生活所迫,沒有什么見不得人的。倒是黃府的老爺怎么收的我姐姐你我都心知肚明,影響寶兒名聲的到底是我姐姐還是誰,大家眼睛都看著呢!”
大夫人被夏炎的斥問塞得啞口無言,說起來夏青也是個可憐的女子。可是自己又有什么錯呢,怪只怪那個負(fù)心漢,風(fēng)流無度;怪自己當(dāng)初有眼無珠,嫁了這么個薄情人。大夫人一下子失了氣勢,也提不起勁來應(yīng)付夏炎了,揮揮手讓夏青送夏炎出去。
夏青知道今天自己又是熬過了一劫,忙擦了眼淚引著夏炎出去了。夏炎看著姐姐的委屈,知道她心里苦,便勸慰到:“姐,你也別怕。大不了你和寶兒就離開黃府,我養(yǎng)你們?!?p> “阿炎啊,姐怎么樣都無所謂,只要寶兒好。我也不求他大富大貴,只要他平平安安的,以后能堂堂正正做人。別像他爹······大夫人雖說是存著自己的心思,但是她的話也有道理??墒?,可是姐姐舍不得呀!阿寶是我的命啊!想著阿寶要喊別人做娘,我這心里跟刀割的似得呀?!?p> 夏炎也不知道怎么勸,只一再跟夏青說實(shí)在不行就離開,讓她別委屈自己,別委屈了阿寶,萬一大夫人要強(qiáng)來,就找人托信到村里成大林家,他們知道怎么找到自己。夏青點(diǎn)點(diǎn)頭表示自己知道了,就讓夏炎先回去。畢竟留外男在家里太久不好,這府里畢竟不是自己當(dāng)家。夏炎也知道夏青的難處,再交待了幾聲就讓姐姐進(jìn)去了。自己看著姐姐失魂落魄的樣子心里堵的慌。都怪自己沒本事,看著姐姐受苦卻什么辦法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