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春二月,陽光明媚,清風徐來。
志文一行六人,行進在回前山村的路上。
年后不久,老天爺似乎開了眼,淅淅瀝瀝地下了場雨,那天全城內(nèi)外歡聲雷動,伴隨著時斷時續(xù)的雨水,難民們似乎又看到了活下去的希望,當天就陸續(xù)地離開縣城,踏上了回鄉(xiāng)之路。
等志文第二天晚上溜達到城墻上時,才發(fā)現(xiàn)城外一片漆黑,窩棚拆得干干凈凈,那些逃難的人已經(jīng)走完了。
街面上清靜了許多,再沒有三三兩兩聚在一起的閑漢了,兩旁的店鋪陸陸續(xù)續(xù)地開了門,大姑娘、小丫頭們開始大著膽子上街溜達了,衙役們的嗓門又大了起來。
只是這糧價嘛,仍是沒降,仍是限購。
志文帶著大家練了一個多月的槍刺術,架勢練得似模似樣的了,力量也大了不少,至于有沒有用,那就得經(jīng)歷實戰(zhàn)了。
第四幅圖的修煉毫無進展,倒是前三幅圖循環(huán)脈絡里的真氣增加了好多,終于覺得不僅自己,大家都有了一定的自保之力,而難民的離去也讓路途安全了不少,志文決定離開縣城,回前山村找尋自家爹娘。
收拾好東西,能帶走的都被志文放進倉庫,他打算直接自前山村東去黃河,不再南下返回縣城了。
每人就背個小包袱掩人耳目,小英家三人和妞妞習慣了他那不時顯露的神奇本事,也不驚訝,只默契地聽著志文的安排。
把小英娘才做好的新衣服換下,換上原來那身破舊衣衫,志文想了想,又每人分了些紫花苜蓿,讓大家揉碎了把汁液涂在臉上,遮蓋比旁人要好得多的臉色。
囡囡就是因為這個被人盯上的,可不能再大意了。
白蠟桿沒有讓大家拿在手上,而是收在倉庫里,現(xiàn)在沒那么兇險,一人拿根棍棒在手上,太顯眼,真要有事,志文自信能抵上一會兒。
走在路上,看著路兩邊已經(jīng)被翻過,即將播種的田地,志文暗暗喟嘆,那場雨之后再未下雨,其實對緩解旱情幫助不大,只是讓大伙兒看到了希望,可這希望...最后還是要落空,老天爺好似一個喜怒無常之人,剛給了你一點希望,隨即又殘忍地將它撲滅。
經(jīng)過近兩個月的訓練,大家體力不錯,下午時分就到了前山村口。
“妞妞,你要不要回家?”志文問道,伯祖父家住村里。
妞妞猶豫了下,緩緩搖了搖頭,沒有說話,看來被親爺爺給賣了這事兒,還是讓她心里有了芥蒂。
剛拐上回自家窯洞的山路,卻從村里的方向傳來了急切的馬蹄聲。
不多時,十余騎轉瞬到了眼前,一個半大小子狠狠瞪了志文他們一眼,未做停留,被其他應該是護院的家伙簇擁著向縣城方向去了。
“囡囡,那小子誰啊?怎么看我們一副苦大仇深的樣子?”志文穿越過來后沒有這個身體的記憶,村子里認識的人不多。
“我知道,我知道,”妞妞搶著回答,“那是秀才老爺家的小少爺?!?p> “哦?咱家沒得罪他們家吧?”志文又問。
囡囡和妞妞搖搖頭,也是一副不解的樣子。
“以前我還和小少爺玩過呢?!辨ゆさ吐暤卣f。
“算了,咱們又不指望秀才老爺賞飯吃。”志文邊說邊帶著人朝窯洞走去。
到了門口,只見門板用插銷插著,并未上鎖,和以前一樣,住窯洞的人家都窮,沒什么讓人惦記的,所以都不上鎖。
進了窯洞,倒是有人住的跡象,有鍋有碗被褥,還有一小袋糧食放在地上,去年走之前可是都被志文給收進了倉庫的。
只是灶臺上那淺淺的浮灰,看上去有日子沒動過的碗筷和被褥,卻又表明這窯洞也有一段時間沒人住了。
奇怪了,這是怎么回事兒?
志文又出門,打算找左鄰右舍問問情況,讓他意外的是,一個人都沒見到,到處空蕩蕩的。
正疑惑間,山下傳來“轟隆”一聲巨響,然后是各色人等高低不一的歡呼,把正在窯洞里忙著收拾的其他人都給震出來了。
“怎么了?小志。”小英娘第一個沖了出來,手里還拿著把笤帚。
“我也不知道。”志文緩緩搖頭,聲音傳來的方向被一座小山給擋住了,不過,秀才老爺家的宅院是在那兒的,難道說...?
正當他們收拾完窯洞,吃著簡單的晚餐時,洞外響起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直到門口才停止,一個小腦袋伸進洞內(nèi),眼睛掃了一圈后,落在志文和囡囡的身上。
“志文?囡囡?哎呀,真的是你們!”大柱沖到桌旁,看著兄妹倆嘿嘿直樂。
隨即想起什么似的,“你們不是被賣了嗎?我還以為再也見不到你們了。咦,妞妞也在啊?!?p> “我們...呃,我們逃出來了?!敝疚囊粫r語塞,隨便編了個借口。
這傳回村里就連我都被賣了?志文苦笑。
“大柱哥,俺爹俺娘呢?”囡囡在一旁也忍不住了,“他們在村里嗎?”
“啊?鄭叔鄭嬸啊,他們早回村了,”大柱眼睛直勾勾地盯著桌上的烙餅,又咽了一口口水,“不過這會兒你們見不到他們。”
志文見狀,連忙讓大柱也坐下,“來來來,大柱,一塊兒吃點?!?p> “這...這不好吧?”大柱吞吞吐吐地說,他也知道現(xiàn)在缺糧,在人家里吃飯可不好。
“趕上飯點了你就吃,邊吃邊說才有勁兒,對不?”志文說道。
大柱終究抵不過食物的誘惑,拿起烙餅咬了一大口,隨便嚼了兩下就往下咽,被噎得直翻白眼,小英娘忙遞了碗湯給他。
“慢慢來?!敝疚挠峙闹笾谋?,看著大壯瘦得只剩皮包骨頭,再不復原來還算壯實的身體,也是有點不忍。
“鄭嬸,也就是你娘,瘋了。”大柱邊喝湯邊說。
“什么!”
“怎么回事兒?”
“娘瘋了!?”
不僅志文和囡囡,其他人也被這個消息震驚了。
隨后大柱邊吃邊說,志文則邊聽邊想,大致知道了那晚以及之后發(fā)生在鄭三夫婦身上的事兒。
自那晚在土地廟,囡囡被張府莫管事強行帶走后,志文娘情緒失控,只知道撕扯鄭四,認定是鄭四搞的鬼。
鄭二和回了趟家又回到土地廟的鄭三都無法讓志文娘的情緒穩(wěn)定下來,直到她體力不支昏倒后才消停下來。
等醒過來就徹底不正常了,只要見到鄭四就瘋狂追打,誰都勸不住。
鄭四一大家人既羞愧又無奈,給鄭三夫婦留下一袋糧食后就回村了,他們本就打算有了糧食后回村租地種的。
沒想到志文娘見不到鄭四,卻又念叨著囡囡和志文,非要回村找女兒和兒子,鄭三甚至來不及回趟縣城里的宅院,不得不跟著志文娘回到村里。
村里人得知鄭家老頭賣了孫女,志文和囡囡也見不到,就傳老頭一家不地道,鄭三又不是自己親兒子,卻擅自把人家的兒子女兒都賣了,忒不地道,老頭一家想要辯解卻解釋不清,名聲在村里算是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