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行也明白老爺子的意思,自己的平山墩距離安塞并不算是特別遠(yuǎn),在一定程度上可以說是與安塞互為犄角,自己的日子過得舒坦,自然而然的沒有人能為難到安塞。
而且眼下,自己確實(shí)需要助力,見老爺子一味的堅(jiān)持,楚行也只能接受。
就這樣,剛剛經(jīng)歷了一場戰(zhàn)亂的安塞縣,竟然有一種一分為二的感覺,幾乎最為貧困的人口,被楚行一股腦的全都帶走了。
不是沒有人察覺到這件事情透著詭異,這可是一個縣幾千的人口,不聲不響的就變成了軍戶了?
有縣里的舉人想要上前問兩句的,但是一聽說是巡撫的命令,就立刻熄火了。
要知道,這位孫知縣剛剛上任,就得到了提學(xué)大人袁鯨的站臺,這幫讀書人得罪誰,也不敢得罪提學(xué)官的。
“這可是巡撫大人的安排,你要是有建議,可以去跟巡撫大人談,要知道這平山墩眼下可是缺不少讀書人幫忙呢。你想去嗎?”如今已經(jīng)混成了縣丞的夏弘祖氣勢也有了,不過他心心念念的是,自己這小師侄真不是東西,明明已經(jīng)很有錢了,臨行前還借走了自己辛辛苦苦攢下的一百零五兩紋銀。
夏縣丞有一種非常不祥的預(yù)感,這一百零五兩紋銀,很有可能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了。
大家都知道了,這位千戶大人的身份,可真的不一般,從巡撫到縣丞,全都給他撐腰,這股風(fēng)言風(fēng)語,傳到百姓的耳朵里,即便是淪為軍戶,都讓他們多了幾分底氣。
孫老爺子一直想跟楚行叮囑什么,但是想到,雄鷹終究要自己展翅,便將到了嘴邊兒的話,全都咽了回去。
孩子現(xiàn)在還年輕,小小的千戶只是個開始,萬一輸了,大不了從頭再來。
吃點(diǎn)虧,漲些教訓(xùn),也不是不可以的。
另外一邊兒,楚行則領(lǐng)著眾人,朝著老師爺?shù)姆较蛏钌钜话荩筒坏貌粠е?duì)伍,趕向平山墩。
夜幕降臨,在蘆關(guān)嶺面前,眾人的神色頗為復(fù)雜。
楚萬里在二丫的背上跳下來,踩著沙土地,發(fā)出咯吱咯吱的脆響,“哥,咱不回家看看嗎?”
“相公!”二丫打斷了萬里,指著蘆關(guān)嶺說道:“哪里已經(jīng)有新的山寨立足了,我們現(xiàn)在回去要跟他們打架,不值得的。”
“可那是我們的家啊!”小萬里拉著楚行的手,非常不滿道:“雖然我們不在哪里住了,但那是我們的家,他們怎么能去住???”
“大哥……你說說他?!倍景欀碱^,看著忽然鬧起來的萬里道。
“萬里!咱們先不回去!”楚行按著腰間的雁翎刀,他感覺自己幾乎要控制不住自己的火氣,當(dāng)初父母落難,就是這么一幫人鳩占鵲巢,帶走了所有人導(dǎo)致的。
路過葫蘆口時(shí),忽然叢林中一陣響動,眾人以為是猛獸,立刻擺出了防御陣型。
“大哥,會不會這幫山賊知道,我們大軍過境,準(zhǔn)備搶劫?”秦英警惕道。
“不可能!”楚行搖了搖頭,“這一片成氣候的土匪,全都讓管知縣給滅了,剩下都是些散兵游勇,就憑這三百精兵就足夠震懾他們了?!?p> 眾人這才稍稍松懈了一些。
不過楚行依然放出了斥候搜索,如果有異動,他們肯定能提前知曉,這才朝著葫蘆口進(jìn)發(fā)。
而眾人剛剛進(jìn)入葫蘆口,就看著一堆篝火在葫蘆口狹地中央燃燒,兩個漢子未圍坐在一旁,正大口大口的吃著酒,至于派到最前方偵查的斥候,儼然已經(jīng)被人家不聲不響的生擒活拿了。
這就有些打臉了。
眾人紛紛祭出刀劍,想要好生教訓(xùn)一番眼前二人。
楚行卻看得清楚,眼前這二人其中一人分明是前些日子便逃走的田見秀,另外一人看著非常眼熟,似乎見過,但是卻想不起名字。
于是,楚行擺擺手示意眾人不必緊張。
解下腰間的雁翎刀,直接大步流星的朝著對面走了過去。
“楚千戶,別來無恙乎?”見到楚行連刀劍都扔了,直接拿出一個酒葫蘆,扔了過來,“田某在此久候多時(shí)了。”
見楚行不為所動,田見秀頗有江湖氣息的繼續(xù)說道:“來來來,喝了這壺酒,我們便是兄弟了?!?p> 楚行卻絲毫不給面子,上前便是一拳,直接擊中了田見秀的胸口,田見秀只感覺嗓子眼一甜,一口老血差點(diǎn)噴了出來。
“咳咳,你怎么打人?”
“人貴有自知之明,我待你如何,你心里莫非沒有數(shù)?棄我而去,是何道理?”楚行質(zhì)問道。
“在下做您的屬下就已經(jīng)足夠委屈了,如何能在做大明的臣子呢?在下還是那句話,在下可以死,但卻不可能為朝廷賣命?!?p> 楚行冷笑道:“那若從今往后你不是朝廷的官員,而是我要你為我賣命呢?”
田見秀依然搖搖頭道:“做事可以,賣命卻是不行的?!?p> 說完田見秀故作高深的等待楚行以大禮迎接自己,只是讓他無論如何也沒想到的是,楚行只是本應(yīng)如此的點(diǎn)點(diǎn)頭,然后轉(zhuǎn)頭看向了另外一位穿著大紅胖襖的逃卒,開口問道:“這位兄弟,看著頗有些面熟,我們是不是見過。”
那大漢看楚行一臉疑惑之色,起身笑了笑說道:“小子,你跟我也敢稱兄弟,你爸不得在棺材里爬出來揍你?!?p> 楚行一臉的不解,甚至有些慍怒,家父也是你隨便打趣的。
那大漢看出了楚行的疑慮,笑著說道:“臭小子,那時(shí)候你還小,或許不記得某了。我是李鴻基,若是你爹還在世,我見他是要喊一聲大哥的。”
楚行恍然一愣,這才想起眼前這人是誰,這廝不就是父親經(jīng)常提起的不靠譜的李鴻基么,難怪自己看著他有些印象,原來是他之前跟父親比試武藝時(shí),自己見過,連忙上前道:“您是李鴻基叔叔,經(jīng)常聽父親贊嘆您的大名的,請受侄兒一拜?!?p> 李鴻基卻連忙攙扶起楚行道:“臭小子,你不實(shí)在,你爹怎么評價(jià)我,我還能不知道,我走的時(shí)候,山寨的雞都讓我順走了,他不罵我才怪呢?!?p> “哪能呢。我爹對叔叔的評價(jià)可高呢。講義氣,有勇力,是咱們秦地一等一的好漢。”
“你爹真的是那么說的?”
“當(dāng)然。我爹的為人您不清楚?”
“哎,當(dāng)初我若是留下,大哥就未必會死了。”說著李鴻基對楚行道:“小子,我是來報(bào)你父親的救命之恩的,您不是做了朝廷的勞什子千戶嗎?我給你賣命兩年,兩年后咱爺倆分道揚(yáng)鑣,我去做我自己的事情?!?p> 楚行剛想說話,就聽田文秀在一旁嘲諷道:“千戶,別聽他忽悠,這廝在軍中殺了人,做了逃卒,走投無路,求你給口飯吃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