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行此時萬分慶幸，自己當(dāng)日冒險留下了李自成。
因為他太重要了。
李自成這位老兵在陣中，依靠他的豐富經(jīng)驗，給隊伍減輕了極大的損失。他會引導(dǎo)身邊兒的人，如何合理躲避對方的遠程武器。
比如說蹲下。
看似一個不起眼的動作，別人甚至以為他在偷懶，但是楚行卻很清楚，這個動作，可以大面積減少暴漏面，減少箭雨落在身上的可能性。
敵人的箭雨雖然厲害，但是有了牛皮的遮擋以及李自成的技術(shù)指導(dǎo)，導(dǎo)致前線的傷員反而極少。
此時，前線眾人已經(jīng)將牛皮扔到了一邊兒，匪徒距離已經(jīng)到了一定限度，后方的弓箭手都不能在放箭了，所以牛皮已經(jīng)沒啥用了。
下面就是血淋淋的接觸戰(zhàn)了。
此時，反而不需要楚行做什么指揮了。
因為在楚行的潛意識里，這些人，都沒有經(jīng)過系統(tǒng)的戰(zhàn)陣培訓(xùn)，比如時下比較流行的鴛鴦陣，槍陣，都配合不起來，大家只能單純的依靠冷兵器，互相拼殺。
看誰先涼。
楚行只能拔出腰刀，示意一番，表示下面就是白刃戰(zhàn)了。
只是讓楚行如何也沒有想到的是。
李自成這種在軍中混了多年的老卒，可真不是白混的，當(dāng)下扯開嗓子喊道：“跟我學(xué)，記住剛才的陣勢，雙腳張開，身子側(cè)擺，槍端平，刀拿穩(wěn)，不要亂！”
“后排的武器，往前送，形成刀山槍林！”
眾人不明白意圖，但是卻還下意識的跟著操作，不過對面的花相公看了之后，卻臉色大變，因為對方的操作，可以最大程度的增加攻擊面，自己家的人雖然多，但是在有限的空間里，卻反而不如人家遞出來的武器多。
不過此時想要擺陣，肯定是來不及了。
當(dāng)然，想擺，他們也不會。
這也是當(dāng)初，花相公不想跟李自成發(fā)生沖突的原因。
如今，只能寄希望兒郎們能賣命拼殺了。
匪徒們嗷嗷怪叫，一個個面目猙獰，確實嚇人，導(dǎo)致楚行這一方的人很多忍不住心臟急速跳動，腿腳發(fā)軟。
剛才又是放箭，又是一窩蜂，還有棉被起火，各種眼花繚亂的操作，看著確實很熱鬧，但是真的真刀實槍的打，那又是另外一種概念。
見匪徒如此恐怖，一個達爾部落的白發(fā)老者，嚇得直接尿了褲子，左顧右盼之下，就想逃竄。
臉上有一個巨大巴掌印的趙甲卻不管那么多，伸手就是一刀，鮮血濺了同伴一身，老者的身子一歪，倒在草地上。
趙甲道：“身后就是族人，誰敢退！”
李自成瞥了一眼，不遠處的少年，心道：“這也是個心狠的?！?p> 達爾部落眾人一時間紛紛醒悟，這里是戰(zhàn)場，可不是他們的牧場。
“殺！”一名四十余歲的老婦，率先發(fā)出怒吼。
其余族人紛紛有樣學(xué)樣，跟著嚎叫起來。
戰(zhàn)場上，嚎叫兩嗓子，確實可以壯一壯膽氣。
眾人嚎叫了一頓，不由的覺得，手中的武器攥的也緊點了，盡管幾乎每個人都是一褲子屎尿，卻沒有人敢退，握緊兵刃，死死的盯著前方。
李自成點點頭，雖然在戰(zhàn)場上鬼哭狼嚎，確實會消耗體力，但是總比轉(zhuǎn)身逃跑，將后背留給敵人強。
匪徒們終于蜂擁而至，李自成大喝一聲，“八成力道，殺！”
車陣前列的部族，不分男女老幼，但凡是可以拿得動武器的人，都是下意識的將手中的武器使出。
李自成很清楚，自己這邊兒都是些老幼，上來就拼命砍，體力根本就不能支撐多久。
幸好對面都是些沒上過戰(zhàn)場的廢物，也就是欺負欺負商旅，他們?nèi)穗m然多，但是在自己的防線前，他們反而是吃虧的。
“噗！”
“噗！”
刀槍進入身體的聲音不斷響起。
“啊！”白刃戰(zhàn)的慘烈，就在于各種血肉橫飛，各種慘烈的嚎叫，就在眼前。
沒有上過戰(zhàn)場的人，幾乎是沒法接受，一條鮮活的生命，直接被自己終結(jié)的。
李自成的安排，讓沖過來的匪徒，瞬間遭受到了巨大的打擊。
因為他們嫌棄天氣炎熱，很多匪徒甚至將上衣脫掉，根本就沒有任何阻擋，而楚行這一方，則要求前排的眾人，要么穿鎧甲，要么穿蒙古的皮袍，而且皮袍最少要穿兩層，可以有效阻擋地方的殺傷。
相較之下，一個碰撞，幾乎都是對方的鮮血狂飆。
不過濺一臉血，甚至因為缺乏經(jīng)驗，砍人的時候吼上一嗓子，鮮血濺了自己一喉嚨，嗆得不住哆嗦，也很是讓人難受。
被砍翻在地的匪徒，因為楚行一方，并沒有使出全力，所以幾乎沒有被斃命之人，但卻躺在地上，阻擋了后方的前進，不斷的在地上翻滾哀嚎，那種痛苦，簡直無法形容。
特別是李自成和二丫下手的時候，專門朝著人家的內(nèi)臟下手，更是讓人痛不欲生，倒在地上不住的捂住傷口抽搐，后悔非要來到這個世界上走一遭。
牧民們簡直不敢相信，怎么跟餓狼一樣的匪徒，在他們手里一個回合，就倒下這么多，而他們反而沒有多少傷員。
李自成卻不會給他們那么多思考的機會，當(dāng)即又喝道：“再殺！”
戰(zhàn)場上，強者為先，李自成指揮的好，眾人自然聽他的，一行人紛紛再次遞出武器。
好不容易踩著嘍啰兵身體過來的后繼之人，剛想舉刀，就被眾人再次砍翻在地。
楚行也很震驚，他本來想象中的慘烈場景并沒有出現(xiàn)，在李自成的指揮下，反而瞬間給對方造成了巨大的傷亡。
英雄寨當(dāng)初如果有這樣的人物，豈會落得今天這個下場。
“這便是軍陣的威力嗎？”楚行喃喃道。
他不由的想起了安塞之亂的那一晚，自己的師爺，也是率領(lǐng)幾百人，利用軍中陣勢，頃刻間就擊退了李自成的大軍。
可見軍陣這東西，真的非常重要。
他覺得，若是給李自成一段時間，他甚至能給自己訓(xùn)練出一支虎狼之師出來。
難怪人家能成大事，人家專業(yè)素質(zhì)高啊。
楚行看向李自成的眼神，不由的多了幾分敬佩。
反而是李自成，早就見慣不慣這種場面了。大明的軍伍，尤其是正規(guī)軍，不論是車陣，還是銃陣，還算復(fù)雜的鴛鴦陣，都很強的。
他最崇拜的三朝元老馬芳馬太師，發(fā)明的三疊陣，那才是真的強。
他有幸在操演中見過一次，火槍騎兵，騎射兵，刀兵相互配合，復(fù)雜至極，但是又威力極強。
在戰(zhàn)場上可以反復(fù)沖殺，不斷的消耗對手的有生力量。
現(xiàn)在這種情況，純粹是小場面，對面的一群狗東西，還敢看不起自己，今日非得讓他們看看，馬王爺有幾只眼。
李自成環(huán)視眾人，“殺了人，別激動，更不要慌，武器端平了，不要亂，聽我口令，雁陣，一步走！”
大家都沒明白啥意思，只感覺腹中翻江倒海，只想嘔吐，因為空氣中彌漫著血腥之氣，屎尿之氣，實在是太難聞了。
但是當(dāng)他們李自成的命令，又不由自主的往前走動。
尤其是雁陣的前排，是由秦英、趙甲、二丫以及一些勉強算是精銳的族人組成。
動作變化最快，紛紛挪動腳步。
趙甲和秦英也算是長見識了，激動的渾身顫栗，他們跟著大喊，“聽李大人的命令，靠緊，拿好武器，不要亂了陣勢。”
這群達爾部落的子民，端著武器，雖然隊列因為走動而產(chǎn)生凌亂，但是卻依然給對方強大的壓迫力，這就是李自成的個人魅力和臨戰(zhàn)指揮能力了。
這樣的人物，終究會成為一方梟雄。
而在他們前方，一眾紅鹽池的匪徒，則因為接戰(zhàn)不利，開始變得驚恐退縮，手中握著兵刃，也不知道該如何揮砍。
因為在李自成的指揮下，他們伸出一刀，最少要面對兩個刀槍，甚至更多個，根本無從下手。
在他們潛意識里，對面一個部落的老幼，他們這幫人一嚇唬，還不是手到擒來。
誰曾想，轉(zhuǎn)眼間，一群老幼，就成了一群嗜血的餓狼，而且是無比兇殘的那種。
看著對面的武器上滴答滴答的鮮血，嚴整的陣型，他們恐懼到無法自制，甚至有的人轉(zhuǎn)身發(fā)瘋似的往后逃。
而在隊伍中，如同收割機一般存在的秦英和二丫，更是成為尖刀一樣的存在，直接將對方的陣型捅出巨大的窟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