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家明看見火車呼嘯而來的一瞬間,幾乎就是本能的反應(yīng),他一把拉起身邊的蘭若的胳膊,就要強行將她帶下車。而張明、王學(xué)貴、杜婉還迷迷糊糊剛睜開眼睛。而全車的人也都迷迷糊糊地,然后看見火車的瞬間又突然驚醒。
張明眼疾手快,一把拉了王學(xué)貴和杜婉也坐下車。司機師傅都沒有發(fā)覺,車門都沒有打開。見此情景,似乎也是嚇的不清,忙拉開了車門。然而不等大家開始行動,火車在快要到達他們的車前十米的方向突然變道,呼嘯而去。
直到火車過去很久,眾人還沉浸在剛才的驚嚇中。若是剛才火車而來,車上的人一個都別想活著。大家一改剛才的昏睡狀況,紛紛討論起剛才差點發(fā)生的事故。而此時,車也開始不堵了,繼續(xù)前行。
張明驚嘆沈家明的洞察力和行動力,不免有點江湖義氣地作揖,“師哥,請允許我稱您一聲家明兄?!?p> 這話倒是不假。若是在那種情景下,當真發(fā)生事故,沈家明不能保證他是否能夠救得出自己,更不要說身邊的這些人。
細細算來,這次的出行本身就是一個噩夢。沈家明跟文海濤提起的時候,文海濤專門翻開黃歷看了一下,忍不住笑著提醒,“瞧,這黃歷上寫的清清楚楚,不宜出行?!比缓笥秩滩蛔柹蚣颐?,“你那天出去玩,怎么不叫我?”沈家明無言以對,把文海濤偏過來的頭撥到了一邊去。
其實文海濤還比沈家明大一歲,但沈家明上學(xué)早一年,所以一直跟文海濤同級。他也根本不當文海濤比他年長一歲,對他隨意撥弄慣了。文海濤也是性情溫和之人,自家長輩的職務(wù)沒多高就離開部隊,他也是托了沈家明的福,才進入凱達集團上班。
后來沈家明就正式上班了。他剛進入公司,實習(xí)的時候又在深圳,對這個公司雖然了解一點,但不免生疏。他本科讀工商管理,順利進入凱達旗下的一家酒店做人力資源,誰想八月中下旬的時候接到張明的電話。當時雖然相互存了號,但沈家明事后沒有翻閱電話通訊錄的習(xí)慣,也就差不多忘記這事了。
張明打來電話的時候他正查看酒店往年的一些陳年舊事和數(shù)字報表。按說這些與人力資源工作并不相符,但畢竟他以后的目標是要接手管理,本來他們剛畢業(yè)的大學(xué)生就算是眼高手低,一般剛進來的大學(xué)生,不是當服務(wù)生就是先從基層做起,唯獨他一進來就做了人力資源,算是一個管理層次的職務(wù),他也知道以后的路,不免多加留心。直到接到電話他才想起張明夏天的時候跟他提起的要來公司實習(xí)的事。
凱達倒也有木土結(jié)構(gòu)工程這一方面的工作,也在招大學(xué)實習(xí)生,但他畢竟對這一塊不甚了解。更何況他如今是在做酒店管理。便口頭答應(yīng)下來要給他問問??煲獟祀娫挼臅r候,張明又補充一句,“師哥,你幫我們問問,我們四個人?!?p> 張明這話明顯是故意提醒沈家明要來實習(xí)的都有誰。沈家明頓時苦笑一下。好像弄的他真的跟那個叫蘭若的有什么關(guān)系一樣。張明這張巧嘴還不忘加上一句,“快開學(xué)了,過幾天我們找你去玩?!?p> 既然人家張明話都說到這個份上,沈家明也無計可施。張明這幾個人來找他的時候,他不可能不給人家回話,就算是不能招他們實習(xí)也沒關(guān)系,但是總還是得認真回復(fù)的。
沈家明這種性子是不喜歡跟人問話的性子,一般沒事也不跟人閑聊,如今算是答應(yīng)了他人,自然得想想該怎么辦。因為文海濤自進入凱達,就被分去了工程上上班,他在一所非常一般的大學(xué)畢業(yè),能進入凱達,就算在施工現(xiàn)場,他也覺得不錯。
沈家明把電話打給文海濤的時候,文海濤正在工地上跟一個老師傅看水泥灌漿,工地上轟隆隆的聲音從電話里傳過來不免讓沈家明皺眉。沈家明說,“海濤你該換電話了?!?p> 文海濤嘿嘿一笑,說,“誰像你整天坐在辦公室養(yǎng)尊處優(yōu)?!?p> 在沈家明發(fā)怒之前,文海濤立刻又將功補過地說,“家明你過陣子生日,我送你一件禮物,絕對讓你喜歡的不得了?!?p> 沈家明知道文海濤這廝的策略,不免失笑,“什么禮物?你都敢這么打包票?!?p> “一對羚羊的角?!蔽暮陔娫捓锷裆衩孛?,“是我跟幾個師傅前陣子去深山里勘探,在山上找到的。輕輕敲起來都有回音。是極好的角。就怪那羚羊頭不知被什么動物叼去了,不全了,而且就算有,我也不敢公然帶出去,不然我給你弄只整的回來。”
說起這個勘探,是凱達集團要在市區(qū)不遠的一處深山里開辟一個旅游基地,以原始的自然風(fēng)光為主,文海濤進了工程部,自然是工程到哪他去哪。那天一聽幾個老師傅要去踏勘,忙屁顛屁顛跟去了。誰知這一去運氣極好,硬是給他碰見一對罕見的角。
沈家明一聽就笑了,文海濤這人為人謙和不說,還記憶力極好。沈家明在N大作為交流生也出國過2年,在國外有一次獨自旅行,遇見一個黑人,那人給他看一對野生動物的角,然后出價讓沈家明買。沈家明那時哪里有那個閑錢,更何況買下這對角又如何帶回國。但他一直記得那對角,摸上去冰冷舒服,輕輕敲起來有跫足的回音。他雖然沒有買下那對角,但是對那對角卻一直念念不忘?;貋硪院缶透暮f了,誰想一年以后他們工作才一個多月,文海濤居然就給他弄回來這么一對角。
沈家明雖然還沒有見那對角,但是已經(jīng)對那對角產(chǎn)生了彌足的想象。他有點恨得牙癢癢,說,“你這人,你那天再送我就好,干嘛今天告訴我?!?p> 文海濤嘿嘿一笑,說,“就是要讓你的心里癢癢一陣子。”
兩個人說了陣子閑話,沈家明才表明來電來意,結(jié)果文海濤一聽就立刻答復(fù)沈家明說,“問麗姐啊。麗姐在集團總部行政上上班,對這種實習(xí)生的事,肯定能打聽到消息?!?p> 這個麗姐原名叫黎麗,是沈家明的爺爺過去住的大院里的一個小孩。比沈家明大4歲,比文海濤大3歲。她的媽媽過去是歌劇團的一個演員,所以自小就培養(yǎng)黎麗在藝術(shù)方面的細胞。黎麗從小不但要去上舞蹈課,回來還要彈鋼琴?;旧细@幫大院的小孩就沒怎么玩過。她也早讀書一年,順利考上本市知名的音樂學(xué)院。大學(xué)畢業(yè)的時候沈家明才剛讀大學(xué)。不但是沈家明跟她不熟,沈家明相信,整個大院他還能聯(lián)系的小孩,都跟這個麗姐不熟。
但是說不熟也不對,因為自小沈家明就總是聽文海濤提起這個黎麗。什么黎麗在學(xué)校藝術(shù)節(jié)上表演了什么曲子啦,什么黎麗已經(jīng)考取了鋼琴專業(yè)八級啦,什么黎麗已經(jīng)上了大學(xué)還在外面帶幾個學(xué)鋼琴的學(xué)生賺錢啦……然后就是上大學(xué)前,文海濤告訴沈家明,說黎麗已經(jīng)在凱達集團上班了。
那些年沈家明倒是不懂文海濤的心,讀了大學(xué)以后,文海濤還總是提起黎麗就讓沈家明覺得可疑,而且文海濤一直沒有交女朋友,有一次沈家明就故意問文海濤是不是喜歡黎麗。文海濤難得的臉紅,說沒有啊,麗姐大他三歲呢如何如何。沈家明笑得狡黠,也沒有點明。文海濤忙笑著岔開話題。這算是一種默認嗎?沈家明心想。
如今又一次提起黎麗來,沈家明心里犯嘀咕。這文海濤是司馬昭之心人盡皆知啊,那黎麗本來就跟他們不熟,文海濤也是一直到處打聽黎麗的消息,如今這文海濤借刀殺人的一步棋走的還是很可以的——讓沈家明去跟黎麗接觸,然后便有了名正言順跟黎麗接觸的理由。
沈家明正想著怎么能“名正言順”地跟這個黎麗接觸上,他在人力資源部,自然有所有集團公司、子公司的員工的電話號碼,他幾次翻開黎麗的電話號碼,可都還是覺得不太妥當,然而無巧不成書,就這事沒過幾天,集團公司行政部的人來要沈家明所在的酒店檢查對標管理情況。檢查組的名單上,就有黎麗的名字。而且她還是行政部的檢查負責(zé)人。
沈家明所在的酒店人資部正好就在行政部里,也就是說,黎麗來檢查對標管理情況,也會對沈家明所在的人資部進行檢查。沈家明心想,正好,到時候跟她表明自己的身份,順便閑聊時提及打問一下。
說起這個對標管理,沈家明在讀管理的時候就接觸過,它最先由美國的施樂公司提出,后來成為世界三大管理方法之一。它指的就是以一個一流的企業(yè)為模式和標桿,在各方面跟這個標桿企業(yè)進行對比,以此來檢查自己企業(yè)的不足,以便更好的改進和趕超。
沈家明剛進凱達就知道凱達近幾年把這個對標管理做的很細,誰知那天一看來檢查的隊伍,方知凱達把對標管理不但做的很細,而且檢查也非常仔細。
那天對標管理的人浩浩蕩蕩進了酒店,基本上每個對口的管理負責(zé)人都出現(xiàn)在現(xiàn)場,酒店的大會議室差不多都坐滿了。但是沈家明一直沒有真面接觸到黎麗。直到后來檢查組檢查到人資部,沈家明才見到文海濤口中一直傳說的黎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