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裝打扮后的蘇翡根據此前打聽的小道消息很順利的從皇城來到了澈言司。
澈言司的門口有重兵把守,他們隸屬于守城軍,算是分支,原本守城軍的任務是守衛(wèi)皇城,但澈言司是什么地方,從權力上看與皇城可謂是平起平坐。
蘇翡在遠處尋了一隱蔽地方將身上黑袍脫下,藏好,以便一會兒離開時再穿。
這件黑袍可是她翻箱倒柜從姜王的衣物中拿出來的,雖然并不清楚姜王為何會有這東西,但現在不是思考這些的時候。
她今日身穿一身鴉青色半袖裙襦,特意讓曾雨霜給她梳了驚鴻髻,只插了一支玉簪,整體看起來非常的利落干凈,好比是行走江湖的俠女一般。
其實作為王妃,又身處皇城,她的服飾斷不可能如此寒酸草率,曾雨霜原先為她準備的可謂是貴氣逼人。
只一件絳紫緙絲棣棠交領襦裙便價值萬金,更不用說內襯的絲綢還都鑲了金邊,再有就是全身上下的飾品無一不金。
據曾雨霜所說,原先她與洛玉二人初來乍到,宮內并未準備她與洛玉的服飾,如今柳貴妃特意囑咐了,那些人便加緊趕制了幾套出來,似乎后續(xù)還有……
蘇翡連忙打斷,想著自己今日還有任務,趕緊讓曾雨霜重新弄了一身行頭。
臨近出門,她晃了一眼鏡中的自己,突然覺得自己毫無發(fā)飾太過樸素,這才隨手拿了一支順眼的玉簪插上。
蘇翡大搖大擺的走到澈言司門口,將事先準備的信封交給守門的官兵:“將此物交給這里官最大的那個。”
她在北辰閣時曾幻想這樣的場景不下八百回,但依照她的性格,是不可能如此輕率的大張旗鼓的找人還東西。
還沒等她想好怎么開口,幾個官兵便已將兵器架在她的脖子上,那速度快到蘇翡來不及反應,即便她此前練過,但對這些正兒八經的官兵而言,她就顯得太業(yè)余了些。
幾個官兵上下打量她一番,不過是一黃毛丫頭,其中一個皺眉厲聲呵斥:“你這小丫頭好大的膽量,敢一人到這兒來?腦袋是不想要了嗎?”
蘇翡情不自禁的吞了吞口水,這可不是開玩笑的,她這人典型的手比嘴快,還沒準備好說什么話,手已經不自覺的拿出信封。
哐啷一聲,她突然感覺到自己的脖子被一個冰冷的東西劃過,條件反射下她趕緊摸了摸,還好沒什么事。
官兵的兵器相互抵著,一個沖另一個吼道:“你怎的攔著我?”
“我還想問你做甚?”另一個也不甘示弱:“不過一個小丫頭,至于要她的命嗎?”
此話一出,蘇翡瞬間明了,原來她剛剛真的差點就一命嗚呼了,還好那位大哥及時攔住那人,這才救了她一命。
那二人還在爭吵著,旁邊一個高個子官兵皺著眉,后來實在忍不住就一人給了一拳。
“看到了?”高個子官兵走到蘇翡面前,身高差距不是一般大,他對蘇翡說道:“這兒不是什么人都能隨便來的地界!”
蘇翡深吸一口氣,平復心情后將信交給了他:“勞煩大哥,不過我是什么人?能不能來這兒?都不是您說了算的?!?p> 官兵愣了一下,沒想到這小丫頭還挺有膽量的,他疑惑的看了看信封,檢查無誤后將信送了進去。
不消一刻,大門敞開,一位老者帶著幾個人走了出來。
信封中是拓印了朝陽令的白紙,老者在看清紙上圖樣的一瞬間激動不已,連忙帶著幾位弟子出門迎接,卻不想來者竟是個小丫頭。
“不知姑娘是從哪里取得此物?”老者拿著已經拆開過的信封向蘇翡發(fā)問。
蘇翡笑而不答,裝模作樣的上下打量那位老者,又繞著他轉了一圈,尋了一個可以擋住他身后人視線的位置止住,從懷中拿出朝陽令沖他晃了一晃。
老者震驚,想要拿來仔細看看,蘇翡卻是不肯,她連忙將朝陽令揣進懷里:“這位大人不請小女子進去喝杯茶嗎?”
蘇翡并不是不想還給澈言司,只是這朝陽令至關重要,她就算是還也得還給一個值得信賴之人,總不能隨便給人吧。
眼前這位老者在開門看到她時,臉色明顯一變,而且蘇翡觀他走姿儀態(tài),并不像一個真正的老者,臉上的皺紋走向也很是奇怪,總之就是哪哪都不自然。
她雖不曉得真相到底如何,但心中的幾分猜想便足以讓她對眼前這人不信任。
“也是,姑娘請。”老者笑著在前方帶路。
跨過大門,澈言司里大大小小的房屋各有用處,人來人往都拿著各種各樣的竹筒,竹筒內便是各地各處傳回來的消息。
它們被寫在某種特殊的紙上,這種紙會消掉寫在紙上的字,等到通過傳遞到達澈言司時,便需要經歷一系列復雜的操作使之顯露,而后由專人整理歸檔,以便日后查尋時可以迅速找到。
再往里,有一座非常高的樓塔,樓塔牌上寫著燕都。
老者帶蘇翡入內,一進門便是撲面而來的書香氣息,這里面不似外觀那樣是一層一層的,反而站在地面一眼就能望到樓頂。
樓塔內的中心是旋轉木梯,蘇翡剛隨老者踏上去,木梯就像當代的電梯一樣動了起來,慢慢將他們往樓頂帶。
到了樓頂,老者帶蘇翡尋一處相對而坐,給她斟了一杯茶:“姑娘請?!?p> 蘇翡看著眼前的茶陷入了沉思,這茶她在宮里見過,據說是外邦上貢的極品好茶,沒想到燕都也有,再者……她說喝茶又不是真的喝茶。
她將茶推給老者:“有此令者便是燕都之首,可號令澈言司為己所用,不知此話可真?”
“姑娘何出此言?”老者淡淡一笑,抿一口茶:“江湖傳言信不得,朝陽令確是我澈言司之物,卻也只是一塊兒普通令牌,還請姑娘歸還?!?p> “是嗎?”蘇翡笑道“既然只是普通令牌,那不妨留于本姑娘……”
“姑娘莫要說笑?!崩险咭琅f淡淡一笑:“雖只是普通令牌,但畢竟是澈言司之物,與澈言司自有用處,還請姑娘早早歸還吧?!?p> 蘇翡觀他不似撒謊,可蘇譽……
“朝陽令是由隕鐵所打造,在大安自是獨一無二,因此澈言司才會將它交給燕都歷代首尊,以做信物之用,或許正是因為這樣,江湖才會有那些流言?!?p> 老者說著無奈搖頭,蘇翡一時混亂起來,這朝陽令到底是不是個重要物件?
眼前的老者言辭誠懇,一字一句并無不妥,或許蘇譽也是道聽途說,他其實根本不知道朝陽令的用途,況且他又不是澈言司的人……
想到這里,蘇翡一下子明了,從懷中拿出朝陽令,猶豫之下決定物歸原主。
“不要給他!”
一聲大喊驚醒了蘇翡,她本能的緊握住朝陽令,沒錯,確實是驚醒,醒來的蘇翡覺得自己腦袋昏昏沉沉,好似做了一個夢。
看著眼前那人,哪里是個老者?分明是個青壯男子,她以為的弟子們也不過是幾只信鴿。
“可惡!”
男子氣憤至極,便要上前動手搶,好歹蘇翡也是練過許久的,應付他這種蠻狠之人綽綽有余。
她先是向后一靠躲過,再借力一腳將男子踹出好遠,而后一轉再踹桌子,桌子瞬間朝男子而去,將剛要站起的他又撞倒在地。
大喊的那人在這時走了過來,蘇翡定睛一看,這不就是她看到的那個老者嗎?
老者見她混亂的模樣,不禁笑道:“姑娘莫慌,待老夫細細講來,只不過……”老者看向男子,緊鎖眉頭:“將這個畜生帶出去?!?p> 待到事件解決,老者便將事情的來龍去脈給蘇翡講了個明白。
原來那男子擅異域藥術,其身上有自制的某種香料,可以讓聞到此香的人對其產生混亂,之后男子無論說什么,聞到此香的人都會將那話合理化,并且逐漸聽從。
聽到此處,蘇翡驚覺,怪不得她剛才迷迷糊糊的,原來是因為聞到了那人身上的香。
“他原本是老夫徒兒,但一直覬覦首尊之位,千方百計想得到朝陽令,老夫本來已經將他趕了出去,誰知他竟趁老夫不在便用那香讓別人誤以為他是老夫……”
老者無奈:“老夫教不好徒兒,才會讓他對姑娘多有冒犯,實在是……”
“算了?!碧K翡嘆氣,看著眼前的老者一下子想到了夫子,連忙拿出朝陽令給他:“物歸原主?!?p> “不。”老者搖搖頭:“現下朝陽令既在姑娘手里,那姑娘便是燕都首尊?!?p> 老者說罷走到那落地大窗邊,沖著外面大喊道:“許悠之攜澈言司眾人拜見燕都新任首尊?!?p> 語罷,許悠之轉身向蘇翡行尊禮,蘇翡愣了一下,隨即被窗外的場景給震驚到了,澈言司眾人全部都在向她行尊禮,他們齊聲高呼:“拜見新任首尊?!?p> 蘇翡深吸一口氣,努力平復自己現下這莫名的躁動感,她慢慢走到窗邊,手不自覺的握緊朝陽令。
“我無法拒絕,是嗎?”蘇翡走到許悠之面前扶起他。
許悠之點點頭:“老夫相信這一切是冥冥之中早已注定。”
而后許悠之又再一次向她行禮:“澈言司許悠之見過玉王妃?!?p> 蘇翡看著他,沒有疑惑的去問,反而笑道:“真不愧是大安第一的情報網,還真是百聞不如一見?!?p> 離開澈言司,蘇翡心情復雜,她手里的朝陽令從現在開始才真正的發(fā)燙起來。
她走到此前藏黑袍的地方拿出黑袍穿上,原路返回了北辰閣。
蘇翡需要翻窗進入房中,而這窗亦如此前王府那般,從門的正前方是看不見的。
她心慌慌的著急翻窗,所以并沒有開窗先看看房中是個什么情形,黑袍又遮擋了她的視線,她又是一翻進去就直奔衣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