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澤從元承屋子出來后,尋遍整個綠濤院都看不到白薇的身影,皺著眉略略思索,遂即扭頭朝屋后懸崖上看去,一抹白色身影孑然立于崖頂孤松上,烏發(fā)飄揚(yáng)衣袂翻飛,但身子卻好似磐石一般一動不動,晦暗的天色將一半的面容隱在暗處,教人看不清表情。白澤眉頭皺得更緊,連忙招來一朵祥云,迅速朝那白色身影趕去。
白澤才落在孤松上,便聽白薇沉沉的說道:“我一直覺得神君好似這崖山的孤松?!?p> 白澤微愣,下意識的回應(yīng)了聲“嗯?”
“高高在上,無需朋友無需愛人,只要能看到腳下的景色就夠了……”白薇垂眸看著腳下層層疊疊的綠色波浪皺眉輕聲道。
白澤雖想反駁,皺著眉思索許久,卻不知該如何開口,兩人同時靜默了許久后,又聽白薇道:“但今日,我發(fā)覺我許多年來聽到的,看到的,或許并非所有一切?!闭f著抬起纖白的玉手,輕輕指著自己的心頭,“那日,你同我說讓我由此處去觀,去思,去決。我一直不明白你所言到底是何意,直至今日或許我才有些明了。我向來只以一人之樂而樂,一人之愁而愁。我并不曉得,或許,他人會因我在乎的這一人,而失去所有。雖我心中凄凄,卻依舊不能將那一人之苦樂忘懷,這又是為何?”
白澤輕嘆一聲,抬手撫上白薇發(fā)頂,輕輕撫順,柔聲道:“無需介懷,你如今才曉天理,卻不明心道。六界諸事不單單只是觀、思、決,還需取舍。神君許是猜到你心中惘然,方才他便同我說你與他都有執(zhí)念,以一人的執(zhí)念為執(zhí)念,以眾人的執(zhí)念同樣是執(zhí)念,并無差別,只看你心中取舍罷了?;蛟S你心中那一人于你而言抵得過六界所有,但在神君心中無一人能抵得過六界!如此說來,你可明白?”
白薇輕輕抬起頭望著白澤,那漂亮的眼中卻不像往日一般清亮,好似被蒙上一層霧氣,影藏了許多情緒,小臉有些慘白的搖了搖,低低道:“不甚明白。我或許不該學(xué)這些教化人的東西,我原本就不是人,為何要我知禮要我習(xí)道?平添苦惱!”
白澤輕輕一笑,溫柔的眼眸中滲入了揉碎的月光,伸手拉起白薇潔白如玉般的素手,將其緩緩帶下孤松,兩人坐在崖頂草地上,白澤才笑道:“你可知為何凡人既無高深法力亦無長久壽元,卻是六界中最不可缺少的存在嗎?”
白薇不解的搖搖頭,乖乖答道:“不知?!?p> “人生在世,會生出許多欲求,只有人的欲求會凝成如同天地而生的陰陽二氣。仙,鬼,妖三界皆靠采納陰陽二氣為食。天地所生二氣難以聚集少之又少,是故人界眾生便尤為重要。且,人為六界中最契合天地的生靈,造化許了他們太多好處,如今六界秩序大多參照人界而定下的,是以這些你必須得學(xué)。這六界許多生靈經(jīng)歷磨難困苦修行,不過想要為人一次罷了!”
“所以梼杌因害了太多人性命,才會被關(guān)在太華山數(shù)千年?”白薇皺著眉問道。
“不錯。”白澤肯定的答道。
白薇深吸了一口氣,抬眼望著墨色蒼穹上的那一輪銀盤,喃喃道:“我應(yīng)當(dāng)去人界看看,或許才能真正解我心中之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