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象升離開后,布政使用賑銀買的糧食運到了永寧,此次運糧由呂梁營負責,這是呂梁營第一次出動大半,吳敏、杜松、譚良棟三營齊出,在汾州府和運糧官接頭,分別護送糧食到方山、中陽、臨縣縣城,三地縣令在城外開設粥棚,暫時讓流民們有口飯吃。這次護送糧食,是呂梁營和省府的第一次合作,過程還算順利,糧食順利運抵目的地,呂梁營也帶走了自己的報酬三十石糧食,三個營各分了十石。
杜松在嵐縣也收攏了一批人,占了一些地盤,在嵐縣的影響力越來越大,不過杜松不是譚良棟,在嵐縣行事很是張揚,一點都不給嵐縣縣令面子。嵐縣縣令對杜松無法,只能是不斷的給布政使告黑狀。
布政使在賑完糧后,勉強穩(wěn)住了晉西北的局面,對嵐縣縣令遞上來的報告不予理睬。在朝廷確定了山西新的巡撫人選后,布政使便不能再插手地方上的軍事了,這是規(guī)矩。只要呂梁營沒有做出明顯反叛的事,就只能由著他們。
京城,盧象升去戶部復命后便去見了劉策。劉策為了等盧象升,在京城多逗留了兩天,因此一見盧象升,就直接道:“建斗,有什么看法?”
盧象升沉著道:“呂梁營勢已成,晉西北的穩(wěn)定需要呂梁營來鎮(zhèn)著?!?p> “那……朝廷的衛(wèi)所,是徹底殘了?”
“不殘也快了,呂梁山地勢不平,到處都是山溝,真打起來得不償失。”
劉策沉思了一會,慢慢道:“說得有些道理,山溝里打仗別扭得慌?!闭f完這句話后,劉策繼續(xù)笑道:“建斗,你去過中陽縣沒?”
“路過幾次?!?p> “嗯,那你回去有時間就了解了解這個地方?!闭f完劉策就走了。
盧象升沒想到劉策的動作這么快,看來現(xiàn)任的中陽縣令要倒霉了。
不提京城這邊的事,且說譚良棟,在運完糧后,柳林周邊的流民大幅度減少,便把設在外面的路卡給撤了,換成一般的巡邏隊。
布政使的賑糧讓晉西北的局面平穩(wěn)下來,柳林到交城的商道開始進入忙碌階段,通過交城購煤的商人越來越多,譚良棟便加大出煤量,一時間,整個柳林所有的礦工都開始生產起來。
由于譚良棟在煤礦實行了新的班組管理模式,廢除了老舊的把頭一把抓的模式,減去了把頭這一中間層,礦工們的收入比過去漲了一小截,不少人手頭上開始有了余錢。
譚良棟能明顯感覺到人們的手里有了錢,原先的磚廠主要是給煉鐵坊和真武山上的大營燒磚,現(xiàn)在已經有一少部分是賣給想要在平地上蓋房子的礦工,也算是給磚廠帶來一些收入。
發(fā)生在柳林的變化,讓譚良棟明白了以前曾學過的一句話,工業(yè)化,是讓人們富裕,人們富裕了才有錢去消費工業(yè)品,工業(yè)品的消費又反過來促進資本進入工廠,擴大工業(yè)化,資本同工業(yè)結合,才是資本主義。
但凡事都有好有壞,礦工手頭有了錢,讓柳林的經濟活躍起來,但也帶來了一些很不好的東西。
真武山大營,譚良棟在第三營外成立了一支專門負責維持柳林秩序的隊伍,稱為警察隊,取后世之意。警察隊的負責人是李鶴軒,原先是個礦工孤兒,父母都死于礦難,自小在柳林長大,對柳林的地形和人都十分熟悉。他原本的名字叫作李狗蛋,但在成了警隊隊長后,感覺自己的名字有點鎮(zhèn)不住場子,在和余生學習了一段時間后,便瞅了個機會找到譚良棟,讓譚良棟給自己取個名字。
譚良棟哪會正兒八經的取名字,便找了個不知從哪聽過的一個名字,給李狗蛋更名為李鶴軒。還別說,李狗蛋改叫李鶴軒后,還真喜歡上了這個名字,覺得李鶴軒三個字總有一種特殊的意味。
“把總,五月份開始,穆村一帶便出現(xiàn)一些小賭坊,一些礦工下工后便去賭錢。六月,也就是這個月,烏鴉嶺上出現(xiàn)了窯子,位置比較隱蔽,去的礦工沒有去賭錢的多?!?p> 譚良棟側了側身子,飽暖思**啊,有些人生活剛有點轉變,一轉身就又掉坑里了。賭坊和窯子,就是兩個無底洞,多少錢都不夠填的。
李鶴軒看著譚良棟面無表情,輕聲道:“把總,我們該怎么做?”
“有沒有查到是什么人開得?”
“窯子還不清楚,不過賭坊是柳林的幾個大掌柜開的?!?p> 大掌柜,若不是李鶴軒說起,譚良棟都有些忘了這些掌柜的存在了,暗自搖了搖頭,說道:“鶴軒,你去把那些掌柜們請來,好沒跟他們談談心了?!?p> 老賀家,掌柜的已經半年沒出門了,譚良棟來柳林已經半年多了,在柳林的地位愈來愈穩(wěn)固,老賀家掌柜不想觸譚良棟的霉頭,沒事的話就基本不出門,盡可能地當個隱形人,避免被譚良棟惦記上。
李鶴軒的上門讓老賀家掌柜一臉迷糊,不知道這所謂的警察隊的隊長要來干啥。
一進老賀家,李鶴軒就說道:“賀掌柜,我們譚把總有請。”
老賀家掌柜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事,但也不好問,只能跟著李鶴軒走,一路下來,五家掌柜都被請上了真武山。
再次見到譚良棟,老賀家掌柜能明顯的感覺到譚良棟越發(fā)的沉穩(wěn)了,一雙眼睛仿佛能看透人心一樣。
譚良棟笑著請五位掌柜坐了下來,說道:“諸位,好久不見了,這段時間過得可還好?”
老賀家掌柜回道:“譚把總說笑了,這日子就是瞎過,哪有什么好不好的。”
“是啊,日子就是瞎過,看來賀掌柜經歷豐富啊。這次,我找大家過來,就是聊聊天,聊聊關于柳林的一些事?!?p> 另一個掌柜應道:“譚把總聊什么,你說?!?p> “柳林,有三個地方的煤最多,一個是穆村,一個是烏鴉嶺,還有一個是興無。前段時間,穆村出現(xiàn)了一些小賭坊,專門做礦工的生意,不知道各位掌柜知道這不?”
老賀家掌柜趕緊搖頭道:“譚把總,我們這大門不出二門不買的,哪知道這事啊?!?p> “賀掌柜,先慢點回答我的問題,我還沒問完。這賭坊開張沒多久,烏鴉嶺上又出現(xiàn)了窯子,掌柜們,這件事你們知道不?”
掌柜們沉默,有的一臉疑惑,有的滿頭冒汗,還有的神色慌張。見眾掌柜不說話,譚良棟繼續(xù)道:“我不管你們知不知道這些事,給你們三天時間,讓負責這些東西的人來見我!你們回去以后,好好的查查你們的家里,有時候自己不干,不代表你家里人不干。”說到這,譚良棟看了一眼賀掌柜,老賀家是柳林現(xiàn)在財力最雄厚的一家,賭坊的大頭可是老賀家出的。
“鶴軒,你去盯著賭坊和窯子,只要有人出來,不管是什么人,先抓了!”
“好!”
賭坊,譚良棟可以容許存在,小賭怡情,有時候也是不錯的娛樂方式,但是,這些人開賭坊,那是沖著放高利貸、印子錢去的,不逼幾個家破人亡的事出來才怪了。窯子,是譚良棟絕對禁止的,這個時代有哪個清清白白的姑娘愿意進那個火坑,特別還是在黃土高原這一塊,那些接客的姑娘們,不是被拐賣的就是被強逼的,這樣的惡性事件,譚良棟絕不容許出現(xiàn)!
三天后,最先趕過來的是老賀家掌柜,賀掌柜是聰明人,知道賭坊和窯子已經觸犯了譚良棟的底線,回到家后便召集了自己的親戚,很嚴肅的問了這件事。果然,是他的二弟參股了賭坊,并且還是個大股東。賀掌柜希望自己的二弟可以主動去找譚良棟,并能退出自己在賭坊占的股份。不過可惜的是,賀掌柜的二弟不肯退,還威脅譚良棟說是自家的背景有多深。
賀掌柜很現(xiàn)實,自家再有背景那也只是背景,又不是實力,為了避免被牽連,便把自己的二弟告給了譚良棟。兄弟分家分了幾十年,感情已經很淡了。
另外三家的掌柜也相繼而來,把自家的子侄輩帶了過來給譚良棟請罪。到最后,還是有一家掌柜沒來。
譚良棟當著四家掌柜的面,沉聲道:“機會我已經給過了,自己不抓住,那就不要怪我了!”說完后給站在自己身邊的親衛(wèi)下令:“傳令,抄李良家,查封所有的賭坊、窯子,但有抵抗,格殺勿論!”
早已守候在各處的第三營和帶路的警察隊立刻行動起來,穆村的賭坊全部被封,當場抓住二十三個賭坊的人和正在賭錢的上百名礦工,烏鴉嶺上的窯子直接被劉文景突擊,窯子的護衛(wèi)都是些亡命之徒,看到大批人包圍了自己,拿著武器硬沖。劉文景自然不會留手,直接下令格殺。最后,從隱蔽的三處窯子救出來二十五名姑娘,年齡都不大。窯子的管事被俘虜,直接給帶到了真武山。
張應宸負責抄李良家,李良在穆村有三個賭坊,是他自己親自開的,在譚良棟給出三天的期限后,他便想逃出柳林,只是柳林再次被封了,李良逃不出去,無奈之下,李良重金招收了一批以前柳林的混子,幫自己守大院。
李良家不是很大,張應宸直接讓人圍了李家,然后往院子里扔火把,很快李家就冒煙了,里面的人被熏得跑了出來,張應宸冷笑著把所有人都抓住,對李良的負隅頑抗很是不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