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中的夜晚因為樹的籠罩似乎更顯得黑暗,除了眼前那點火光之外,一片漆黑。
司馬炎用枯草鋪在地上,隨即躺下,手臂當(dāng)枕,閉上眼睛睡覺,但仔細(xì)看他嘴角的弧度,就知道他是在假睡。
陸荷還是坐在離他不遠(yuǎn)處的泥土地上,對眼前這個人有所防備。
這時傳來陰森森地叫聲,像是不知名的動物發(fā)出,又像是鬼。
陸荷閉上眼睛將頭埋在雙臂中,并將自己環(huán)抱住,她害怕。
她天生不怕人不怕死,就怕各種動物和鬼。
只覺得身體一輕,等她張開眼反應(yīng)過來時,她已經(jīng)躺在司馬炎的旁邊了。
她剛要起身,卻被固定住動彈不得。
“你……”她想掙脫他,她這個樣子在一個男子懷中,成何體統(tǒng)?
“安靜?!睕]有多余的語言,對方只用了兩個字將她打發(fā)了。
不過這個枯草鋪成簡易的小床的確比她剛剛坐地那塊泥土地好太多。
今天實在是累了,她也無心再做抗?fàn)帲€是養(yǎng)精蓄銳比較好。
閉上眼睛睡覺,卻因那些奇奇怪怪地聲音讓她皺起了眉頭,雙臂仍環(huán)抱著自己的身軀。
突然她發(fā)現(xiàn)禁錮自己的力量消失,而取而代之的是一曲悠揚的竹笛聲。
曲聲委婉動聽,掩蓋了這黑暗中所有的聲響,只留此曲。
瞇著眼睛,她從點點火光中看見了他的側(cè)臉,雙手輕捏竹笛,手指靈活翻動。
她不知道他什么時候變出的笛子,但她帶著微笑睡著了,安心的,沒有任何顧慮的,臨睡前她想也許他并不像她想的那樣。
聽到均勻地呼吸聲,司馬炎停止了吹笛,他知道她已經(jīng)睡著。
看著身下的美人,他在她耳邊輕聲說道,“小荷,我來找你了?!?p> 其實他并不想這么早就來到她身邊的,他想再等她兩年,可是現(xiàn)實不允許,因為他不能讓任何人傷害她。
記得那年他們在淳南山相遇,因為司馬家鋒芒太露,祖父司馬懿雖官拜太傅,但朝中曹爽實力雄厚,擔(dān)心由此會惹來禍端,所以祖父佯裝生病告老還鄉(xiāng)躲避曹爽對他們司馬家的攻擊,而但他知道這只是以退為進(jìn),將來必定會有大事發(fā)生,而他得為此部署計劃,以便為了日后的反擊做準(zhǔn)備,所以他來到了吳國境內(nèi)打探。
如今,他又來到吳國,是因為自從去年伯父司馬師因病去世,魏國政權(quán)不穩(wěn),似有人仍對司馬家心懷不軌,可能會與孫吳聯(lián)合起來對付他們,所以他過來調(diào)查此事。
沒想到碰巧看見她出了宮,不過她前腳剛走,后腳就有一群人跟了上去。
他稟退了其他人,自己獨自跟上,卻發(fā)現(xiàn)那群人圖謀不軌,在林中竟要取她性命。
所以他不得不現(xiàn)身為她殺退那群人,而她因逃跑跌進(jìn)了坑洞中,他又不得不現(xiàn)身助她脫困。
但這個女人似乎并不為他的相助而感激,依然對他有所懷疑,不過沒關(guān)系,他們來日方長,他來吳國的事情已辦的差不多,所以他已準(zhǔn)備好就賴在她身邊了。
輕輕地,司馬炎也躺下,在陸荷的身邊淺睡。
第二天一早,她從一個陌生男子的懷中醒來,著實讓她嚇一跳。
雖然不是完全陌生,但總歸是不太好吧。
她起身一下蹦地老遠(yuǎn),腳上的疼痛依舊。
他在一旁不語,臉上的笑就沒有消失過,好似她做了什么可笑的事情一樣。
或許是笑夠了也玩夠了,司馬炎知道雖然他很想和她待著一起,但并不是在這個前不著村后不著店的坑里。
撿起陸荷丟下的刀,他一用力將刀插進(jìn)旁邊他們要上去的泥土之中。
走到陸荷面前,司馬炎蹲下身子,沒有說不的權(quán)利,直接將她背上身。
她也不知道他們是怎么上來的,總之是一瞬間的事,他腳點了幾下地,借助插在泥土中央的刀,他們就這么回到了地面。
一切都是那么輕松,可是為什么昨天卻那樣失誤連連。
他究竟是什么人,武功高,還會吹笛,雖然說人品差了點,但她知道他并不會害她,相反他還救了她。
不過他有什么目的?他總不會無緣無故出現(xiàn)在這的。
她還是防著他比較好,畢竟她有大事要做。
“放我下來吧,我能自己走。”陸荷在司馬炎背著她走了一陣之后,覺得還是不妥,非要他放下她,其實她是有點不好意思,這是她第一次這么近距離接觸除了休哥哥之外的男子。
好像沒有聽到她的叫喊,他仍然背著她。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終于將她放下,不過是放在了一家客舍的床上。
他差來伙計燒了水,留下一句‘臟死了’就走出了房間。
沒有反駁的機會,連人影也看不見了,陸荷只好狠狠地瞪了房門一眼。
脫下衣衫,她準(zhǔn)備梳洗,這時門卻打開了。
“啊。”她大叫,將手邊能用的瓶瓶罐罐都打向來人。
司馬炎輕松躲過那些不明物體,也絲毫沒有看了人家姑娘身子的難為情之感,而是淡淡說道,“換上?!比缓髮⒁惶姿貎舻囊律婪旁诖策?,接著就那么消失在陸荷的視線中。
她錯了,她怎么會認(rèn)為這個男人是個好人,他實在是太討厭了。
他是她的冤家嗎,氣死她了。她從小到大都沒這么生氣過,唯有這個男人能挑起她所有的怒氣。
其實她不知道,雖然司馬炎表現(xiàn)地很淡定,可是出了門口,卻忍不住哈哈大笑。
這個笑聲,不免讓房頂上那個俊美無濤的少年捂住了耳朵。
“濟(jì),下來?!爆F(xiàn)在手底下的人是要造反了嗎,連他都不放在眼里了。
“公子?!彪p手抱拳作揖,王濟(jì)從房頂飛躍而下。
“果然這么多人中,只有你能找到我。”司馬炎毫不掩飾對王濟(jì)的欣賞,雖然他比王濟(jì)年長幾歲,卻視他為知己,而王濟(jì)也常常偷偷離家跟著他到處跑,將他奉為主人,為他排憂解難。
“公子,您的贊美我就收下了,不過那房間里的女人可得好生解決才是?!?p> “不許動她?!彪m然他們感情好,但關(guān)于她的,他決不允許任何人插手。
一副看好戲的表情,王濟(jì)吊兒郎當(dāng)?shù)卣f道,“公子要護(hù)她,都督可知?”
“你要告訴父親?”
“哎,人生,享樂便可,何必沒事找事。”
司馬炎笑了,他了解王濟(jì),他雖然年齡不大,卻特別會享受,他信奉人活一時,也應(yīng)隨性玩樂,所以不必要的麻煩他不會惹事上身,而他偷跑出來的事就不會傳到父親司馬昭耳中。
“不過,公子,切記不可太過投入,我們還有重要的事情要辦。”雖然隨性,但王濟(jì)沒忘,他們這次來的目的是什么。
“這點你無需擔(dān)憂,我自有分寸?!彼抉R炎擺了下手,王濟(jì)消失在夜色中。
司馬炎知道對于他來說有弱點就等于讓敵人有機會打敗他,可是他不在乎。
看向油燈照亮的房間,里面有一道清瘦的剪影,他會保護(hù)她的,一定,司馬炎在心里起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