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那日之后,司馬炎沒有再出現(xiàn),但曹髦的邀約卻不斷,有時還會來藏花閣看她,而他們的相處不像情人,倒更像知己。
下棋賞月,抓魚郊游,談論先人政績及當朝政事,他們無話不說,在她心里也珍惜這份難得的情誼,而她也謹記卞皇后的話,并未與曹髦做出任何出閣的事,所以她想她不會拿這些事情做文章吧,畢竟她還是吳國的公主。
藏花閣的亭中,有兩個人正在對峙。
“小荷,舉棋不悔?”曹髦拿著黑子說道。
陸荷點點頭,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棋盤。
曹髦一子落定,然后大笑出聲,“你輸了?!?p> 陸荷嘆了口氣,她今日終于碰到了對手。
“心不在焉的,在想什么?”曹髦問。
陸荷邊將黑白子收入棋盒邊說道,“陛下豈會不知?”
“皇后為難你了?”其實他有所耳聞,皇后邀約女眷賞樂之事,不過因無傷大雅,他也沒有追究。
輕輕搖了下頭,陸荷說,“雖說我們只是以棋會友,但外界如何傳言,卻不受我們所控制,小荷自是不在意,只是難為陛下了。”
“真不在意?其實你是在怪朕吧。”曹髦接過陸荷收好的棋盒,放在旁邊。
“豈敢?”陸荷站起身,淺笑道,“小荷并不覺得與陛下這樣相處有何不妥,只是他們想的太復雜了?!笔郎系氖略竞唵?,但看事情的人心復雜,所以也就變得復雜了。
“小荷,朕以為還可以有好多時間來打動你的心,但后來才發(fā)現(xiàn)我們似乎只能以朋友相待,無論再怎么相知相惜,那只限于朋友間的情誼,我想在你的心里一定有一個放在心上又不能放在心上的人,所以朕只想永遠陪在你身邊,不求其他?!辈荀忠舱酒鹕?,跟在陸荷身后。
“陛下,小荷無以為報,只求與陛下相伴一生?!彼男碾m然因司馬炎已死,卻不是沒有知覺,曹髦對她的好,她知道,所以她愿意留在他身邊。
曹髦露出笑容,她永遠那么善解人意,就算愛的不是他,她也愿意陪著他。
“對了,朕想為你畫幅丹青,不知你是否愿意?”曹髦又坐回石凳上。
“小荷能得陛下墨寶,是小荷的榮幸?!标懞勺叩讲鼗ㄩw的門口,而后回身道,“陛下,可好?”
曹髦點下頭,意指陸荷的站姿不錯。
過兩日良久,曹髦放下筆,招手叫陸荷過來。
“如何?”曹髦問。
畫中的人栩栩如生,與她神韻相同。
“陛下,可否讓小荷題詞?”曹髦起身,陸荷站在畫前,拿起筆。
只見畫上寫到‘千金易得,知己難尋’。
寫完后,陸荷將筆遞給曹髦,他在上面寫上了他的名字。
拿起畫,陸荷邊走邊看,這是第一次有人為她如此費心的畫像。
她心里是感激的,她感激曹髦對她的寬容,身為君主,他做的已經(jīng)超乎所常。
這日他們出城去游玩,來到溪邊,清澈的溪水見底,魚兒在水中自由的游來游去。
“朕有時很羨慕它們,因為它們可以自己決定去的方向。”曹髦感嘆,他何時可以像這些魚一樣。
“但是,它們會被我抓到?!标懞赏炱鹑箶[,走進水中。
她總能趕走他的煩憂,讓他忘記朝中之事。
陸荷兩眼瞪著水面,雙手蓄勢待發(fā),看著一條魚游過,趕緊抓住,可是魚太滑,從她手中溜走。
有些失望,陸荷撅著嘴,臉上不情愿的表情逗笑了曹髦。
他趁著陸荷在跟魚兒賭氣的功夫連抓了好幾條魚上岸。
陸荷驚喜的看著這些成果,忽然臉色一暗,這場景讓她想起了在谷中的日子。
“怎么了?”曹髦看到陸荷突然地轉(zhuǎn)變,便開口詢問。
“陛下,我要吃兩條魚。”陸荷驚覺自己不該再想,隨即說要吃魚轉(zhuǎn)移話題。
“好,朕為你烤?!?p> 看著曹髦挽著袖子褲腿,專心擺弄魚的樣子,陸荷笑出聲,他一點都不像一國之君。
“笑什么?難道能吃到兩條魚讓你這么高興?”曹髦不明所以。
“沒笑?!标懞杀镏σ?,打死不松口自己在笑。
曹髦繼續(xù)烤著魚,既然她不承認,他也不戳破。
“小荷,若有一日朕不做這一國之君,你還會與朕同游欣賞這山湖風光嗎?”曹髦手里反動著插著與的木棍,看似無心的問道。
“陛下,若小荷不是吳國的公主,陛下可愿與小荷下棋談天?”陸荷反問。
曹髦笑了,其實其他的都是身外之物,兩人的情誼不是身份地位可以決定的。
又翻動了兩回,魚已烤好,曹髦便遞給陸荷。
吃完魚,歇息了一陣,兩人便準備回宮,可是因為剛才抓魚,兩人的發(fā)絲都有些亂,陸荷便去溪邊梳洗。
曹髦本想自己弄好,卻越弄越亂。
“陛下,我來吧?!标懞蓪嵲诳床幌氯チ恕?p> 記得她上次是為人梳頭是給亮兒的那次,也是她為他梳的最后一次。
忽然安靜下來,曹髦打趣問道,“朕的發(fā)很難梳理嗎?為何愁眉不展?”
陸荷繼續(xù)梳理發(fā)絲,然后說道,“我想起上一次為弟弟梳的頭。”
“怪不得,你對朕無意,原來是把朕當做弟弟了,你可與朕同歲,就算大也才幾個月。”曹髦不服氣的說道。
“好了,陛下弟弟?!笔妙^發(fā),陸荷順著曹髦的話說。
“你真的當朕是弟弟嗎,那么他呢?”曹髦忽然認真起來。
他?陸荷不解曹髦說的他是誰?
“你心里的那個他?!彼m然不知道是誰,但他很確定有這么一個人。
“陛下,小荷想放下?!标懞赊D(zhuǎn)身,看向溪水。
“想不代表能夠,有些時候可以隨心所欲也是種福氣?!辈荀植辉僮穯?,既然她不想說,他也不逼她,但他其實真的很想知道誰這么讓她放在心上,他為何比不上她心里的那個他。
陸荷笑而不語,心里很是贊同,因為她知道就算她嘴上不說,但她的心卻早已不受她的控制,就算再怎么為自己加強意念,卻還是抵不過心里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