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義龍結(jié)束了在香江的旅行，坐飛機回到了倫敦。
他并不著急回威爾士，而是帶著凱蒂到了河岸街的公寓，簡單地洗澡換了件衣服之后，前往騎士橋。
騎士橋是倫敦所謂的上層最集中的地方，北面是海德公園，東面是貝爾格拉維亞，西面是肯辛頓、南面是切爾西，作為中心的騎士橋就變成了這些上流社會的零售業(yè)中心，聲望比作為傳統(tǒng)零售業(yè)的皮卡迪里和牛津街的更加顯著。如果林義龍還想讓更多人接觸他的蜂蜜，這里無疑是一個非常理想的展示平臺。
作為騎士橋的標志性建筑，哈羅德商場就是這些騎士橋展示平臺的翹楚。
耶昂姐妹為了自己的小虛榮在這里拿著林義龍給的副卡在這里帶著她們的同學享受過貴賓服務，作為主卡的使用人，林義龍沒有理由享受不到。
然而，林義龍并不是上層階層的一員，心態(tài)也不比忙忙碌碌的中層。整個人跟倫敦上游社會格格不入，自然就沒有特別的理由去哈羅德商場這可以說讓他和這個社交區(qū)唯一的常設接口。在英國這么多年只在哈羅德買過一件給林母買挺無趣的護膚品，還是網(wǎng)購郵寄而非上門購買。
哈羅德執(zhí)行了一個“理智休閑”的店內(nèi)著裝要求，像林義龍平時T恤、帽衫加牛仔褲的組合其實是進不去的。
林義龍穿了一件米色的休閑西服和藍色襯衫，打著領帶去見哈羅德的運營主管，向?qū)で笠粋€在哈羅德商場的展示平臺。
這種推薦和面試多多少少有些類似，林義龍自己在這邊，哈羅德的運營部門在另外一邊。
“......藏紅花蜂蜜獲得了CHMP的資質(zhì)，我相信，在不斷地摸索中，可以發(fā)現(xiàn)這款蜂蜜更多的保健效果?！绷至x龍介紹著他的蜂蜜。
“你打算把這款蜂蜜定價多少錢？”銷售主管問道。
“跟Melife的售價一樣，34.99鎊/100g。”林義龍說道。
“那么成本價呢？”
“25鎊?！?p> “25鎊一瓶的蜂蜜？”
“是的。”
“那這東西是保健食品食用的？比Melife好在哪里。”
“經(jīng)過動物測試，食用這種蜂蜜的動物比食用其他蜂蜜的動物健康狀況好很多，當然，主要是白鼠?！?p> “那么，沒在人身上做過類似試驗？”
“沒有，蜂蜜不是藥品，用不著經(jīng)過類似雙盲法的醫(yī)學試驗，如果是藥品，我相信哈羅德也不會出售?！绷至x龍回答道，“如果把這種蜂蜜變成藥品，那么也不是區(qū)區(qū)35鎊能解決得了的。”
“換句話說，這東西只是一個定價35鎊食物補充劑?！睂γ娴匿N售主管說道，“我說的沒錯吧?！?p> “我承認是的?！绷至x龍回答道。
“作為藏紅花的花農(nóng)，你一定理解，藏紅花之所以這么貴，主要是因為花蕊的質(zhì)量不大，而且數(shù)量稀少?！变N售主管繼續(xù)說道，“對于我們來說，藏紅花的花蕊稀少并不能代表藏紅花花蜜稀少?！?p> “可確實很稀少?！绷至x龍說道，“我相信在座的各位也是沒聽說過藏紅花花蜜的，這也是為什么這個蜂蜜定價這么高的原因?！?p> “那你對市場的估計有多少?！?p> “我認為，因為是食品，我一共產(chǎn)出不到250千克的蜂蜜，最多最多一年也只有2200瓶，我計劃在這里展示出售500瓶?！绷至x龍回答道，“所以，這就是我為什么來這里，希望能展銷一周的原因?！?p> “在我們正式下訂單之前，可以展示兩周。”銷售主管說道，“不過，你只能按照25鎊每瓶的價格拿到價款，如果銷售達不到50%，我們會向你再要1500鎊的損失。”
林義龍抿著嘴唇，點了點頭。
所謂的“上層市場”給的待遇并不比梁文閣的待遇好多少，林義龍記得看過《衛(wèi)報》的報道，制作巧克力的兩個羅素大學聯(lián)盟畢業(yè)的一對好友合伙，拿了4500鎊去主攻手工巧克力配方：等三個月后，他們巧克力實驗差不多完成，卻發(fā)現(xiàn)沒有一家可能的商家對他們的巧克力感興趣的，不得不又湊了5000鎊去薩爾弗里奇營銷嘗試回收成本，他們的努力仍然宣告失敗。結(jié)果，兩個人因為各種投入財政破產(chǎn)，妻離子散，最終在冰冷的泰晤士河水中結(jié)束了自己的生命。
只是發(fā)生在真實生活中的一個稍微極端的例子，并不能阻攔有從事這個行業(yè)志向的大軍。這些人，幾乎所有人都是找不到理想的工作的大學畢業(yè)生，第一份新工作的薪水不能夠有效償付學生貸款和生活費，只能挺而走險，按照“All or nothing“的原則賭一賭。此外，不能說大部分——相當一部分都是耶昂姐妹的同學——他們會進行投入，經(jīng)過奮斗和失敗，最后以售貨員或者服務員之類的身份結(jié)束自己的青春。
這種入職趨勢非常明顯，各個科技前沿的雜志總是呼吁增加“科學（S）、技術（T）、工程（E）和數(shù)學（M）”這些專業(yè)的投入，可是生產(chǎn)企業(yè)或者研發(fā)企業(yè)的資金對新技術的研發(fā)投入、新研究員的培養(yǎng)總是有限度的。據(jù)業(yè)內(nèi)人士觀察，STEM專業(yè)的就業(yè)率甚至還低于相同層級的文科專業(yè)：林義龍很多法學院同學在大學都是STEM專業(yè)，然而他們的二等學位沒辦法進入生物公司或者研究所，譬如學土木工程的亞歷克斯第一份工作是家庭餐館的收銀員，學生物化學的尼爾斯第一份工作是廚師。從事奢侈品行業(yè)只不過是這些學生無路可走后意料之中的選擇，像耶昂姐妹那樣對財政極為絕望的本土學生絕不少見?；蛟S，耶昂姐妹身邊要好的同學看到耶昂姐妹的近況也許是既鄙視又羨慕，至少耶昂姐妹“就業(yè)了”。
“預祝我們合作愉快了?！绷至x龍起身，以一種沒人察覺的鄙視的目光看向哈羅德的銷售部門人員。
在銷售的議價能力上，哈羅德商場比林義龍高得多，是買方市場，除非林義龍的產(chǎn)品需求過硬，遵循市場的一般性原則，買方市場變成賣方市場才更有能力賣出高價，并沒有什么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