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物已經(jīng)很接近了。
白曉在那一瞬間，甚至感覺到自己已經(jīng)完全掙脫束縛，刀中充盈的力量奔騰著，這把灰黑色的鋒利武器已經(jīng)如毒蛇般飛出。
但還是落空了。
白曉感覺到尖銳的利爪刺穿了自己的身體，留下幾個貫通的血洞。
血在潺潺地流出。那一刻，他清晰地聽到了自己的心臟跳動的聲音，快得有些驚人。隨著心臟的每一次收張，無形的力量隨著血液流到四肢百骸。
如果不是他動了一下，怪物的利爪已經(jīng)刺穿他的心臟。
那張秀美的臉龐上展現(xiàn)出扭曲的冷笑，墨藍色的眼眸滾動著，看向面前的人類。黑色的發(fā)絲溫馴地順著精致的臉龐輪廓垂下，在風中微微晃動著。
“你只是在做無用功?！彼蛄恐讜?，瞇起眼睛看著血從人類的身體里汩汩流出。它的眼角劃過一絲嘲諷的笑意。
白曉感覺體力正隨著血液在逐漸流失。他確信自己的體內(nèi)正在發(fā)生奇特的變化。寒冷的力量在身體里穿行，似乎又有另一股力量加入進來，與寒衣龍的血脈力量發(fā)生爭斗。
除此以外，還有一種奇異的感覺……似乎有什么東西，正叫囂著要從每一粒細胞中蘇醒。
未知的變化……
不知道是好是壞。
白曉感覺自己的大腦快要休克過去了，但他用冷靜的思維強行阻止了這一現(xiàn)象的發(fā)生。
下一刻，空中劃過破空的呼嘯聲。精密且神秘的結(jié)構(gòu)轉(zhuǎn)動變化，他手中的武器快速伸長成為怪異的模樣，那鳥喙一樣的刃，順著力在空中劃過一個弧度，狠狠地切開了怪物的脖頸。
怪物的眼睛在一瞬間瞪大了，仿佛不相信白曉仍有力氣舉起武器，更不相信他給予了自己重創(chuàng)。
下一刻它長嘯一聲飛躍而起，利爪彈出，尾巴如鞭般甩動。雨點般的攻擊落了下來。
它的速度再次達到一個新的高度，不斷在白曉周圍躍動著，短短一秒內(nèi)能夠連續(xù)進攻十幾次，而且這個速度還在飆升。
在這樣極致的速度下，白曉的視野完全被模糊的重影所覆蓋。好在他不是依靠視覺的人。他把全部的感官都調(diào)動起來，怪物如鬼魅似閃電的攻擊，也在極致的感知下放緩。
他仰頭，抬起手臂，刀刃帶起一抹晦暗的弧度，灰黑色的金屬與利爪碰撞，叮當作響。
白曉一邊調(diào)整方向，一邊不斷揮舞著長刀，與怪物的攻擊相撞。
“呼——”
腳在地上震起土屑。
“錚錚錚——”
刀光之間，灰黑色的長刀以令人眼花繚亂的速度揮舞，精準地格擋下怪物的每一次進攻。那弧度極大的刀刃從空中不斷劃過，發(fā)出尖銳的呼嘯。
白曉沒有意識到自己此時的速度有多快，也沒有意識到他的目光渙散開去。在視野的邊緣，一些黑色與深藍色的雪花狀的東西開始蔓延，一點點構(gòu)建著另一個空間的框架。
他已經(jīng)全身心投入這場戰(zhàn)斗，血液仿佛沸騰了一般，卻依舊寒冷至極，呼出的氣息冷得令空氣開始凝固。
藍色的血管脈絡浮現(xiàn)在每一寸皮膚上，似乎有什么東西發(fā)出刺耳的尖嘯，想要突破束縛從血肉里爬出。
怪物的進攻還在繼續(xù)，所到之處只留下數(shù)不清的殘影與連綿的破空聲響。
高樓大廈開始瓦解，大地為之顫抖，天空中的星河已經(jīng)黯淡，星星點點的光亮一點點消失不見。濃厚的黑暗開始籠罩大地。
兩者纏斗在一起的刀光與殘影，隨著金屬碰撞的清鳴聲消逝在深沉的黑暗里。
“叮——！”
又是一聲綿長的碰撞聲傳來，耳膜為之震顫。黑色的刀刃沿著利爪一路摩擦，發(fā)出刺耳的響聲。那連綿不斷的聲音像是一根針，一下一下刺著心臟與大腦。
黑暗完全將白曉的身影吞噬。他睜著雙眼，看不見黑色瞳孔的藍色眼眸在黑暗里滑過一道晦暗的光，像寒冰那樣短暫地照亮黑暗，隨即消逝。
他面無表情地一手持刀格擋，刀刃翻飛間，他左手一翻，一把匕首出鞘，滑入掌心里，像條準備就緒的深海魚，微微張開了嘴，露出猙獰的細密利齒。
下一刻，他在黑暗中準確地找到目標的方位，身體猛地向前仰，長刀挑開細針一樣的攻擊的同時，左手向前一伸，匕首準確地送入怪物的下頜。
“呃……”在深邃的黑暗里，傳來怪物微不可查的聲音。
白曉在黑暗中向怪物的方向注視，一手扯過怪物的黑色發(fā)絲，往自己的方向用力一拽，左手用力。
匕首從怪物的下頜刺入，割裂骨頭劃開腦袋，貼著眼眶、刺破血肉沖了出來。
冰霜以白曉的手為中心彌漫開來，一路結(jié)冰至怪物身上，流出的血液都被凍結(jié)成暗色的冰塊，血腥味夾雜著某種寒冽的氣息彌散。
“咳……你很厲害……”怪物的腦袋裂了開來，秀美的臉龐自然不復存在。它從喉嚨里擠出夾雜著嘶吼的聲音：“你走出了自己的路，我感覺到了……感覺到了……”
白曉的眼睛轉(zhuǎn)動了一下，眼眸深處仿佛燃起了一簇冰藍色的火焰，明亮起來。似乎有一種絮狀的灰藍色物質(zhì)在無瞳孔的眼睛中流動，慢慢擴散開來。
他身上的傷口已經(jīng)被凍結(jié)，冰塊一般的物質(zhì)填充了血洞，隨即近乎白色的肉慢慢覆蓋傷口。傷口在愈合。
“唔……好吧……或許我最近眼神不太好?！惫治锇l(fā)出破風箱一般的聲音，又像是某種囈語，夾雜著金屬摩擦的尖銳呼嘯聲。
“你的模樣很眼熟，讓我想起一個人……”它吃力地擠出這句話，然后喃喃說道，“天哪，這樣一想，簡直是又狗血又經(jīng)典的劇情?！?p> 白曉緩緩呼出一口氣。這時候他才感覺理智正在回歸。但戰(zhàn)斗與血脈交織的狂想曲依舊在瘋狂的一角回蕩。
“讓我猜猜。”他在黑暗中看向怪物，“她的名字是莉婭對嗎？”
“肯定是你的母親?！惫治锢浜咭宦?，嘴角掛著一抹笑容，配合著臉上凝結(jié)成冰的血跡，說不出的詭異，“當初她逃了出去。當時我們都不知道為什么，也不到她怎么走出這片土地的。無論如何她就是做到了。”
“一個普通人……”它低垂下頭，“我當時還很驚訝，以為她是偷偷跑出去的……真天真啊?！?p> “所以說她是被故意放出去的?！卑讜哉f道。
它低笑了一聲?！澳愫苈斆鳌！彼p輕地說道，然后又哼了一聲，“她不過是小小的棋子罷了——說是棋子也談不上，或許說是一個傳遞信息的中轉(zhuǎn)站，會比較準確呢?！?p> 白曉抵著怪物已經(jīng)扭曲成獸形的臉，把匕首緩緩拔了出來。鮮血順著匕首上的花紋潺潺流下，不消片刻便凝結(jié)成冰粒，隨著他的揮手灑落在地上。
看著怪物的尸體緩緩倒在地上，白曉沉默片刻，繼續(xù)說道：
“他們都知道這件事的一部分?！?p> 有些知道的人已經(jīng)死了，但大多還活著。
莉婭的使命算是達成了，而他的任務也開始了。
下一秒，星河重新亮起——
白曉抬起頭，星光映在發(fā)生了某種變化的眼眸里，好像一池湖水倒映著破碎的月光。
屏蔽被解除了，他的精神力立即活躍起來。
但危機仍沒有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