鮮血飛濺開來,灑落在地面上發(fā)出叮咚的輕響。深色的血跡潑灑在灰色的墻壁上,在某種未知的光亮下顯得明暗不一,猶如一幅古舊的畫作。
白曉止住腳步,他此時已經(jīng)來到那個“人”的身后,但那種背后發(fā)涼的感覺依舊存在。
他的身上有幾個貫穿而過的血洞,大約人的小臂粗細,不過沒有傷到要害,所以影響不是很大。
這個“人”的攻擊方式很詭異,白曉沒有看到它有任何的動作,自己就受傷了。但受傷前的那一刻他還是有微弱的預警的,所以躲開了致命傷害。
它的移動方式也很奇怪,它似乎能直接出現(xiàn)在這個通道的任何地方。
白曉的攻擊對它無用,所以他不想與它糾纏,在幾次繞過它以后,向上拋出一個三棱錐。
那刻有復雜花紋的三棱錐在空氣中發(fā)出白光,雖沒有之前那次明亮,但依舊照亮了這片區(qū)域。
通道的天花板上開始出現(xiàn)復雜的月陣圖,光芒如水流般散開,構(gòu)建出令人頭暈目眩的繁雜紋樣。
爆發(fā)出的光芒,終于使得面前生物的全部模樣顯露。
它的身高大概一米八五,骨架比尋常成年男性大,但卻很瘦削,看起來只有薄薄的一層肉。它穿著無法描述也看不清樣式的衣物,露出來的皮膚是灰白色的。它有一頭黑色短發(fā),卷曲的發(fā)絲一簇簇糾纏在一起,凌亂地貼在皮膚上。
它的面容難以描述,看起來似乎是一個普通人的樣子,但又有什么很不協(xié)調(diào)的地方,讓人覺得它的模樣很怪異。
白曉看了它一眼。頭頂?shù)耐ǖ酪呀?jīng)打開了,三棱錐的光芒正在一點一點淡去。
它就站在那里,似乎在盯著他看,又似乎在看向他的身后,很安靜。灑在它身上的光芒,一點一點退去。陰影逐漸吞噬著它。
白曉將三棱錐拿在手里,毫不猶豫地從出口離開了。
又是水波一般的漣漪擴散開來,通道的出口迅速消失。
那個家伙沒有追上來。
白曉觀察了片刻,才將視線移開。他把三棱錐放在四根石柱的中央,然后在其周圍設置了一個處于半激活狀態(tài)的術(shù)法。
接著,他凝神,看向四周。
屏蔽掉那些照常游動的奇異生物,他將注意力集中到難以形容的紛亂的“背景”上。
那些注視著他的生物——隱客,就隱藏在其中。
他的目光在高低起伏的空間錯階間搜尋,意識探出觸須,剎那間降臨在物質(zhì)世界,轉(zhuǎn)變?yōu)橐环N有點像精神力、但又有著顯著不同的力量,從視野中擴散開去,逐漸沒入空間框架中。
很奇妙地,白曉能看到這種新的衍生體。在視野里,它看起來像是無法辨認色彩的絲線。
這種絲線在空間間隙與錯階中游走著,仿佛一條條細長的蛇,搜尋著獵物。
找到了。
絲線發(fā)現(xiàn)了目標,那對白曉來說是一種很奇妙的感覺,類似于精神力對于元素的感應,又有點不同。
絲線從不同方向探入,看起來孱弱的絲線在此時似乎爆發(fā)出了巨大的力量,將一只隱客從隱藏之處硬生生“拉”了出來。
現(xiàn)在,白曉能夠感知到它了。
在視線中它也已經(jīng)顯形。它的模樣很難形容,看起來像是紙片一樣薄,沒有明顯的軀干與四肢特征,也看不出頭部,看起來像是一團形狀固定的淡藍色的霧氣,但有些地方又有分明的輪廓。
它正在用身體上部的四團模糊光點注視著白曉。
發(fā)現(xiàn)自己被揪出來后,它雖然依舊盯著白曉看,但也有了動作。
白曉感覺到周圍的空間開始出現(xiàn)異常,劇烈的輻射擴散開來,比之前強烈了上百倍。某種特殊的能量以波的形式散發(fā)開來,白曉體內(nèi)的細胞開始迅速衰敗。
原本正在愈合的傷口停止了恢復,鮮血大量涌出,浸濕了衣物,順著指尖滴落到地面上。深紅色的血液沿著石板的凹陷流開來,逐漸灌滿這些細小的縫隙。
白曉的注意力依舊放在視野上。絲線狀的衍生體大量散開,搜尋著隱藏在“背景”里的隱客。
要把它們揪出來并不簡單,相當?shù)睾馁M精力。只過了一會兒,他的意識與身軀都已經(jīng)感到十分疲勞——畢竟這兩者幾乎是一體的。
眼球開始刺痛,視野中出現(xiàn)大片大片的黑白光點,從邊角侵入視線中央。生理性眼淚模糊了視線。
不過也差不多了。
這樣想著,白曉收回長刀。面前的隱客身軀已經(jīng)四分五裂,天藍色的云霧狀物質(zhì)從它破碎的尸體里溢散開來。
輻射愈發(fā)強烈,甚至到了一個很恐怖的境地。每一秒白曉的細胞都會衰亡十分之一。若不是他從筆記上得到了防御這種輻射的方式,以及他擁有極強的再生能力,他早就死了。
他打開密室的門,讓外面的隱客進入更方便。
——它們都已經(jīng)現(xiàn)身在可見的世界中,看起來似乎很憤怒,身軀不斷扭曲著,頂端的四個光點更加明亮刺眼,強烈的輻射釋放開來。它們魚貫而入,向白曉涌去。
一種詭異的冰涼感升騰而起,雖環(huán)境溫度不是很低,但卻給人寒氣刺骨的感覺。
眨眼間,白曉便被隱客層層包圍。
“咯咯咯?——”
長刀在空中留下一道道殘影,鋒刃將眼前的隱客切成兩半。當?shù)度新淙腚[客那薄薄的身軀中時,一陣極其怪異的咯咯聲傳了出來。
隱客的近戰(zhàn)能力很弱,對于白曉造不成什么傷害,但輻射卻愈發(fā)強烈,幾乎到了致他于死地的地步。
可白曉并不慌張,他在耐心等待著。
有足足一秒鐘,門口沒有隱客進入了。
血色與黑色的陰影幾乎完全籠罩了視線。白曉趁著視力還未完全消散環(huán)顧一圈。
這座圖書館里所有的隱客應該都在這里了。
于是他又趁著自己還有一點意識,完全激活了圍繞在三棱錐周圍的術(shù)法。
積攢起來的月的力量迅速向三棱錐涌去。
提前設定好的術(shù)法,開始引導月光力量以特定的路徑攀爬上三棱錐的表面,涌入頂端的正二十面體中。
四根石柱一下子亮了起來。層層堆疊的復雜月陣圖逐一亮起,光組成的圖案緩緩移動著,仿佛一個龐大而精密的機器,迅速地運作起來。
光芒瞬間強烈起來,猶如一只只獵犬猛撲出去,抓向每一只隱客。
后者一下子慌亂起來,它們似乎還記得幾千年前這種東西帶給自己的痛苦。它們瞬間放棄對白曉的進攻,收斂輻射,向空間的更深層次逃去。
但白曉把時間計算得恰到好處。在隱客們逃回藏身處之前,明亮如月的光芒籠罩了它們。
白曉閉了閉眼,感覺輻射消散,細胞開始了自我修復與再造。
再一次睜開眼時,已經(jīng)沒有隱客們淡藍色的身影了。
那種注視感與冰冷感也消失不見。
隱客已經(jīng)再一次被囚禁起來了。
白曉疲憊地呼出一口氣,稍作休息,又上前拿起了三棱錐,將它放回天花板的空洞中,再把熒光石重新嵌回去。
思索了一下,白曉拿起了四本禁書。
按照那個前主管人的筆記,拿走禁書對于囚禁住隱客是不會產(chǎn)生影響的。
他清理了一下地面上和墻壁上的血跡,讓這個地方整潔一點,然后走了出去。
快步走過一排排書架,走過木制的柜臺,白曉打開了圖書館的大門,走了出去——
在下一秒,他十分冷靜地退了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