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在等待中慢慢接近年底,年底,意味著我和他的感情就要被公開,接受公眾的審判,而我,這場鬧劇的主角,終究會有怎樣的懲罰等著自己,我一無所知。
沈紹榮越來越忙,經(jīng)常開會到很晚,我日日只能在晚上接到他帶著歉意的電話,聽著電話那頭他熟悉的語氣,我才能在惶惶不可終日中得到片刻的寧靜。
終于挨到放假,我拖著收拾好的東西飛奔著踏上回家的旅程,我并沒有告訴沈紹榮我回家的具體日期,火車臨發(fā)動的時刻,我猶豫著,還是撥通了他的電話,鈴聲響了許久,才被接通,背景出奇的安靜,他低低的聲音隔著話筒傳過來。
“蘇筱,怎么了?”
“沒事,就是有點(diǎn)想你”我略帶調(diào)皮的語氣,讓人不由的在這寒冷的季節(jié)心頭涌現(xiàn)絲絲溫暖
“噢?是嗎?”他顯然很驚訝,瞬間跟著笑起來。
“只是有點(diǎn)嗎?”
“是啊,有點(diǎn)而已”我故意如此說,語氣中卻充滿了親昵。
“是嗎?”他顯然有些失望,隔著話筒微微嘆息著。
“我今天要回家了”,我低聲說了句。
“今天嗎?機(jī)票買了沒?我現(xiàn)在在開會,等會議結(jié)束,我去送你”他急急的說道
“不用了,我票都買好了,等下就走,你不用擔(dān)心,到了會給你電話的,你專心做事吧”,我安慰著他,目光卻落在窗外站臺上一對吻別的男女情侶身上,真是羨慕,何時我和沈紹榮也能如他們那般在眾人之下表現(xiàn)的難舍難分呢?
“蘇筱,對不起”沈紹榮在電話那頭低聲說道。
“最近太忙了,都沒時間陪你,過完春節(jié)我一定抽時間…….”
“沒事的,紹榮,我沒事,你自己注意身體啊,好了,不說了,車要開了…….”
跟他說完再見,我合上手機(jī),轉(zhuǎn)身靠在座位上,想著剛才的對話,他一定是在開會時偷偷出來接這通電話吧,他走出辦公室的時候表情一定假裝的很鎮(zhèn)定吧?想起這些,我不由得心里一樂。
車子終于開動,窗外的景物用著越來越快的速度向后倒退,慢慢的車子駛出市區(qū),朝著老家的方向開去。
下車時,蘇明已在站臺等我多時,半年沒見,他似乎又高了,站在接車的人群里,高,而且瘦,由其顯得鶴立雞群,與眾不同。我一眼就看見他。他也馬上發(fā)現(xiàn)我,擠著人群竄到我跟前,接過我手里的行李,傻笑著。
接近年關(guān),車站人太多,我們顧不上寒暄,擠出喧鬧的人群,招手?jǐn)r下一部車,坐上去報上地址,司機(jī)很熟練的在前方掉頭,車子隨即被過往的車流和人流湮沒。
“姐,你年后什么時候上班?”
因?yàn)閯诶鄣脑?,我一上車就閉目養(yǎng)神,聽到蘇明的聲音,這才張開眼。
“哎,我說蘇明,我怎么剛回來,你就問我啥時候走?你什么意思啊?”見他這么問,我沒好氣的說道。
“當(dāng)然不是你說的意思啊,姐,你別亂猜,我只是想年后也去你那,找找工作什么的,我下半年就畢業(yè)了。”旁邊的蘇明摸著腦袋,急忙辯解道。
聽到這些,我才想起上次他在學(xué)校說的話,當(dāng)時還以為他只是一時好玩,沒想到他竟當(dāng)真,現(xiàn)在就開始打聽那邊的情況。我心里不由的苦笑,我們姐弟到底怎么回事,一個迫不及待的想離開那座城,另一個迫不及待的想融入那座城。
“哦,先過完年再說吧,再和爸媽商量商量?!闭f完再次閉上眼,轉(zhuǎn)頭朝向窗外。
蘇明見我并沒有討論下去的態(tài)度,也知趣的閉上嘴,不再說話,也轉(zhuǎn)頭望著窗外。
車子很快到家的地方,遠(yuǎn)遠(yuǎn)就看見爸媽站在樓下大門口,左右張望著過往的車輛,仿佛每輛車上都有可能坐著他們的一對兒女。我不由想到自己和沈紹榮那段渺茫的感情,然后再次一陣心酸,
年前的日子總是特別的忙碌,逛年集似乎需要每天進(jìn)行,人們仿佛有無窮的東西要買,走到哪都是大包小包,熙熙攘攘,人聲鼎沸。超市買單的隊(duì)伍由其讓人覺得氣惱不已。本來在那般吵鬧的環(huán)境下待那么久早已心力憔悴。望著前面幾十個排隊(duì)買單的人。我不由憤憤說道:“這過年,人們怎么都跟瘋了似的,有那么多東西要買嗎?”
挨著我的父親笑著說道:“過年嘛,大家都圖這個熱鬧,年輕人別動不動那么大火氣。”
這時蘇明突然不知從哪里冒出來,手里拿著一副網(wǎng)球拍,嬉皮笑臉的看著我,我頓時明白他的意思,低頭壓住火氣問:
“多少錢?”
“打完折700”,他倒老實(shí),馬上報上價格。
“700?金子做的?這么貴?重新挑個吧!”我轉(zhuǎn)頭不看他,等著他妥協(xié)。
“姐,這是Prince的,知名品牌,很多網(wǎng)球明星都用這款的,現(xiàn)在買已經(jīng)很便宜了,原價要1000多呢”蘇明不依不饒的解釋道。
“便宜?你自己掏錢我沒意見”我盯著他認(rèn)真的說道。
“姐,我這不還沒工作嘛,等我一上班,一定買份豪華大禮報答你行了吧?”說罷搖搖我的胳膊。
父親在旁邊笑而不語,對于這種情況,他似乎已經(jīng)見慣不怪,從小家里的財(cái)政大權(quán)都掌握在母親手里,等我稍微大些,出門買東西,她也總是把錢給我,并囑咐我看緊點(diǎn),別讓他們爺倆亂花。
最后實(shí)在拗不過蘇明,我只好搖搖頭,順帶著那副球拍一起買了單。回家的路上,看著前面欣喜若狂的蘇明,我和父親在后面慢慢走著,聊些無關(guān)痛癢的話題。夕陽西下,落日的余暉拉長我們?nèi)说挠白?,恍惚中,仿佛回到了小時候,熟悉而親切。
沈紹榮的電話倒是日日必到,我又不能大方接聽,只得次次借機(jī)溜出去講話,好在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過年的氣息上,日子倒也過得安寧祥和。
眼看著到了上班的日期,我卻執(zhí)意在家遲遲不走,父母問的緊,我就謊稱票沒買到,遲些日子再走。這日我在房間翻看小時候的照片,蘇明不知什么時候偷偷溜進(jìn)來。
“你的禮貌丟了嗎?不知道進(jìn)別人房間要敲門?”我合上相冊,看著他問道。
“沒丟,姐,你最近怎么老針對我?。课矣譀]惹你?就連你每次偷著講電話我都沒對任何人講過,包括爸媽?!碧K明促過來低聲說道。
我心里一怔,這小子將我一軍,既然被他看到,我也懶得解釋,索性挑明話題,佯裝鎮(zhèn)定,問道:“算你識相,說,有什么事?”
“姐,我年后要去A市,上次給你說過的?!?p> “那又怎么了?”我低聲問道。
“我當(dāng)然是投奔你啊,不管怎樣,在我沒找到工作,沒領(lǐng)到第一份薪水之前,你得包吃包住,還得給點(diǎn)小錢”蘇明一口氣說完這些話,然后嬉皮笑臉的看著我。
“不是跟你說了嗎,那邊也不怎么樣,你就好好在家這邊找工作吧?!蔽液谥槃袼?。
“我都這么大了,也想去外面看看啊,從小都呆在這座城市,心里特?zé)碧K明悶著頭看著我。
我嘆了口氣,想了想問道“爸爸同意嗎?“本以為拿父親當(dāng)借口可以讓他知難而退,結(jié)果他說父親完全同意,還讓我好好照顧他。
聽了他的話,我更加顯得無奈,一時在答不答應(yīng)之間徘徊不已。最后實(shí)在拗不過,只好跟著答應(yīng)。最后在爸媽的囑咐聲中,帶著蘇明,一起坐上回到A市的列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