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并未直接下云頭,而是在云頭看著云層下那闊氣的五進五出的大宅子,整個陵城,這家地理位置最好,也最大,整個宅子幾乎占了這陵城的十分之一,一個后院的占地面積幾乎是周圍人家?guī)缀鯏?shù)十戶所占地。
“嘖嘖,這不愧是陵城數(shù)一數(shù)二的富戶,這宅子比之前我們府上還要大上幾倍?!彪m然靈瑞算是個大戶人家的小姐,家里宅子也大,但同眼前這個比著實差了太多。
“嗯,很大。”辛夷隨口應(yīng)了一聲,望了眼云下,如今榮華皆是因為曹老生前積福延及子孫,雖有眼前富貴,家財萬貫,但干盡了喪盡天良的事,用后世眼光再來看,這曹家兒子只怕就會相當凄慘了。
及近時,確實出現(xiàn)了一個結(jié)界,結(jié)界周圍的光都是淡淡的銀色的,而且能量不小,可見設(shè)立這個結(jié)界的道士法力確實高深,不過這些再辛夷看來并不是事兒,手中那串菩提輕輕拋下云端,菩提珠接觸到那結(jié)界的一剎結(jié)界就像被榔頭砸了的花瓶,無聲碎裂,除了靈瑞微微詫異,忘憂對此很是淡定,畢竟是上神,這種程度的結(jié)界對他來說易如反掌。
結(jié)界輕巧碎裂,他眼神涼薄淡然如舊,無愧承下了靈瑞那帶著詫異的崇拜目光,收回了那串已經(jīng)被他摩挲的成了法器的菩提,他將云頭落在了曹家的花園的湖邊,緩步走下云頭,靈瑞跟著他步下了云頭,她果然還是歡喜腳踏實地的感覺。
這花園遍植百花,雖已是秋日,卻依舊百花繁茂,那湖里的荷花荷葉蔥蔥郁郁的,微風裹挾著荷花清香沁人心脾。
“曹老,你兒子家花園真美,上神的花園也不過如此。”大體看過這花園靈瑞望向身后的曹老,曹老明顯這輩子也沒想過自己會見到這么漂亮的花園,雖然路過過辛夷的花園,那也只是匆匆一瞥,如今身臨其境覺得有些不真實,佝僂著身子四下里張望,拘謹?shù)奈罩鼞n的手。
“好,好看。”曹老吶吶的應(yīng)聲,那雙渾濁的眼里閃過些憂傷,很快被那嘴角揚起的一抹笑代替了,笑的說實話讓人覺得很難過。
忘憂的手被他握的有些疼,微微往回抽了抽手,曹老感覺到了一絲異樣,愣了愣,回頭不好意思的看了他一眼,慌忙道歉:“對,對不起。老朽…”
忘憂面不改色的抽回了手:“無妨?!?p> 辛夷微微側(cè)首望了身后兩人一眼:“好了,不宜在這太陽下久站,有事先行了結(jié)為上?!?p> 一行四人飄飄忽忽的穿堂過室的到了曹家的書房,雖然曹家兒子學(xué)問不通,但曹家孫子是塊讀書的料子,若是他娘能積點德,沒準這兒子的人生際遇還能再好些。
此刻孫子還在學(xué)堂沒回來,曹家兒子在書房算賬,邊上曹家媳婦兒坐在一邊的雕花貴妃榻上,一邊磕著瓜子一邊拿著曹家兒子剛算好的帳本唧唧歪歪的數(shù)落著他:“你看看,你看看,這個月虧了多少!我們家錢是大風刮來的么?還降價賣些米給那些窮人?我倒要看看窮的時候誰來接濟你!”
曹家兒子在一邊嘿嘿的笑,給她倒了杯水,狗腿的捏肩捶腿:“夫人消消氣,夫人消消氣,那些啊,都是之前從杭州倉庫運來的不知道什么時候的發(fā)霉了的米,老倉庫一些積壓糧,光扔著,牲口都不吃。如今能換點錢不也能挽回點損失么?”
“哼,還算你有些心思?!蹦遣芊蛉艘浑p吊梢三角眼睨了他一眼,將賬本合上扔到了一邊的小幾上,合上了眸子享受著他的捏肩捶腿,他們這才看見了正臉,印堂狹窄,櫻桃口邊一顆米粒大小的黑痣,瓜子臉尖削,一看就不是什么善面相。
“霉大米?”靈瑞站在辛夷身后看著那趾高氣揚的曹夫人有些不可置信:“看這最近的年成,雖然不是什么災(zāi)年,但夏天天熱,莊稼收成不好,遇到災(zāi)饑的人不少,他居然拿發(fā)霉了的米去賣?”
忘憂當了這數(shù)萬年的神仙不理世俗,這一聽也有點驚訝,這人間事兒還真是難講。
“怎么?”辛夷還是那一臉云淡風輕抱臂看著眼前的夫妻二人,淡淡回道:“這就是人間世道,他做的不算絕。”
靈瑞挪到了辛夷身側(cè):“上神……這種惡人,還得留著?”
“本尊是上神,不是閻君,這種命理之事,不由我說了算?!彼L眉一挑,抬手一揮,長袍廣袖翩然間時間似乎靜止了,除了他們幾人和曹家夫婦,整個宅子所有人都停止了動作,除了還有呼吸,仿佛木人。
一行四人除了辛夷都在曹家夫婦面前顯現(xiàn)了真身。
乍一看見房間里出現(xiàn)一個被自己惟恐避之不及的曹老,夫妻倆人的尖叫聲幾乎沒把房頂掀了,還好這會兒辛夷將這片已經(jīng)用結(jié)界罩了起來,要不然這會兒這尖叫聲就算外面的仆從聽不見恐怕街坊四鄰都能聽見了。
曹家兒子嚇的不輕,可兒媳倒是很快就鎮(zhèn)定了下來,看著曹老雖然進來了,卻仍舊那般怯弱,瞬間就有了底氣,雙手叉腰抬手直指被忘憂撐傘護著的曹老破口大罵:“你,你個老不死的,怎,怎么可能還能進來!真是廁所里打燈籠——找死!”
曹家兒子被媳婦這一通罵倒是恢復(fù)了一些神志,一個大老爺們躲在媳婦身后,拉了拉媳婦的袖子,與曹老有些相似的面容上寫滿驚慌,結(jié)結(jié)巴巴道:“娘子,你,你不是說這道士的符很靈么?我,我爹怎么還,還能進來?”
“你個沒用的!”曹家娘子一臉恨鐵不成鋼的轉(zhuǎn)身扭住了曹家兒子的耳朵開口也罵上了:“我個女人都不怕,你個大老爺們怕個什么勁兒?真是廢物!那道士有沒有用你之前不是看見過,這老頭子不知道從哪個陰溝縫里爬過來的!大白天的過來,真晦氣……”
曹家娘子碎碎念的罵著,完全沒給曹老說話的機會,他們是看不見曹老邊上忘憂的臉色,由紅變青再變白再變紅然后變黑,這曹家娘子真的是個河?xùn)|獅,罵起這父子倆口若懸河滔滔不絕。
“啪?!币粋€巴掌,是辛夷打的。
靈瑞都沒看見他動手,曹家娘子就被打了,他仍端坐在椅子上,慢條斯理的理著微微后落的袖子,手指輕撫過那細致的祥云花紋,鳳眼微瞇,輕挑,掃了眼不遠處那個潑婦,極為輕蔑,語氣冰涼:“為人妻,為人子媳,不恭順,不善待,口出惡言。該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