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
平復(fù)了一下情緒,李青蓮才回應(yīng)外面的敲門聲:“進來吧,師兄,稍等片刻,待我問完話之后我們師兄弟在好好喝上兩杯?!?p> 看到李青蓮真情流露,林世榮很是寬慰,他這人好面子但不嫉妒,對于自家?guī)煾等绱藢钇卟o任何意見,反而因為當(dāng)初李七選擇擋住周老三讓他先出一周府心里有愧疚。
“姑爺,賬已經(jīng)理清了,賭資也都一一支付了,這是具體明細,你請看?!币粋€帶著眼鏡的文弱中年,捧著一本厚厚的新賬本,遞到李青蓮面前。
“不用了,這賬府里半月一扎,規(guī)矩就是規(guī)矩,沒必要壞了它,你把具體的營收和我說一下就行了?!崩钋嗌彶⑽唇舆^賬本,這人是彩凰安排過來的賬房,現(xiàn)在查賬損人家顏面,有什么事月底扎帳的時候瞟上兩眼就都清楚了。
別以為他們這些讀道學(xué)院的道士就不用看賬了,宮觀管理專業(yè)出身的他早在大三就把注冊會計師給考了下來,讓他作假賬說不定因為年代不同還有經(jīng)驗問題有破綻,可讓他查賬,這個年代的流水賬還真經(jīng)不住他查。
“是,姑爺,今天賭資流水三千三百一十二鷹洋,我們抽水一成,得三百三十一塊二,除掉擂錢兩百鷹洋和酒宴錢一百鷹洋,實收入賬的是三十一塊二?!?p> “三十一塊二入個賬就行了,今天算是正式開業(yè),你拿下去給大家伙包個小紅包吧,以后秦樓生意起來了,有的是大伙忙碌的時候,讓大家伙多多包涵,下去收拾一下準備吃宴吧?!?p> “是,姑爺,小的厚臉代全體同仁謝姑爺賞?!闭f完話,賬房先生就退了出去。
“師兄,走,咱們也該出去了。”
“成,今個是你正式掌控秦樓的日子,我估摸著肯定有人會眼紅想著法子灌你,我這個師兄受點累,幫你渡過這一劫?!?p> 并肩而出,才出了里間,還未等入座,就有一堆的認識的不認識的端著酒杯找上門來,接過章四遞過來的酒壺和酒杯,李青蓮也不慫,直接倒?jié)M先連喝三杯暫時穩(wěn)住人,然后就告罪先去首席給王林開和一些身份較高的人一一敬了一杯。
隨后就是帶著林世榮滿場子亂竄了,酒桌功夫全開,愣是把所有人都給喝了盡興。待他回到雨香閣時,不說爛醉如泥,但也好不到那里去了。
第二日,知道前三擂不會有粵州名家上門踢場子的李青蓮正安穩(wěn)的坐在里間喝茶醒酒,昨天他悲劇的在外間的躺榻上過了一宿,到現(xiàn)在脖子都還有點落枕。
“姑爺,姑爺,陶老二又下戰(zhàn)帖來找麻煩了?!币宦沸∨?,還沒進里進的院子,章四咋咋呼呼的聲音就傳的眾人皆知了。
看著自己面前正在喘息的章四,李青蓮覺得自己當(dāng)初看章四被仙人跳騙了錢財可憐而收留他絕對是個大錯,昨天他好不容易用一場勝利加紅包的攻勢在這秦樓里樹立了威信,被他這個別人眼中的姑爺心腹一喊,威信得塌了一半。
旁人聽到這喊聲必定會想,姑爺這是本事不夠深吧,不然章四怎么會被人家的挑戰(zhàn)貼嚇得失聲大喊。
“帖子給我,自己去找賬房先生,告訴他,你這個月的獎金,沒了?!?p> 章四聞言張了張口,沒敢在吱聲,自家這位姑爺單刀硬撼周三爺表現(xiàn)還在他腦海里了,雖然不知道錯在哪?但還是老老實實受罰吧。
“不懂自己錯在哪,就問問賬房先生,下去吧?!秉c了章四一句,李青蓮就看起了挑戰(zhàn)貼,紅紙黑字,書:粵西羅漢拳林才保拜上,聞君乃洪拳名師黃公達運高徒,業(yè)以出師,不才想要請教高招。若可,三日后辰時愿請一戰(zhàn),地點為秦樓,戊戌年七月十七,此致敬禮。
“林才保,赤湖堂的豹子頭,不知道該說這陶老二是真有本事,還是該說陶家那兩只狐貍真沒耐性,李青蓮,秦樓被挖空這筆賬你到底準備怎么算,給個風(fēng)聲行不行。”
周府香云院,金彩凰看著手上的挑戰(zhàn)帖,逼著李青蓮拿個主意出來,“煙鬼”周啟良可是等的有些不耐煩了。
在周啟良看來,要是一個月之內(nèi)還不能捏死陶老二這個小紈绔,李青蓮以往的那些厲害言語也就是紙上談兵了。
那他就要重新考慮一下這位四姑爺?shù)亩ㄎ涣?,沒本事支撐周家生意為他的復(fù)仇大計做出貢獻,就好好待在家里,為周家的人口復(fù)興做出貢獻吧。
“京城那位龍椅上的主想要親政了,你知道嗎?”
“知道啊,老佛爺幾年前不就沒有垂簾聽政了嗎?不是已經(jīng)讓皇上親政了嗎?這事和咱們有關(guān)嗎?天高皇帝遠,你還是好好考慮一下該怎么解決陶老二吧。”
“婦人之見?!?p> “你?”
“…”
桌上坐著吃飯的彩凰被這句話氣的不輕,就連一旁正在喝羹的周芳語都放下了手中的湯匙,狠狠地用白眼瞪著自家夫君。
“皇帝想要親政,就必須用自己的人,想要用自己的人就得打破現(xiàn)有政治格局,損害現(xiàn)在當(dāng)朝的諸位大臣利益,也就是所謂的改革。
這改革好壞與咱們無關(guān),可是關(guān)于這改革的站隊就和咱們有關(guān)了,現(xiàn)在的代兩粵總督德壽是那位北洋大臣兼兩廣總督李鴻章李大人的人,他們身上印著的是那位太后老佛爺標記。
而據(jù)我所知,那位陶大少和京城那位康南??啥际悄虾?h人,又據(jù)說他們可是相交莫逆,康南海進京趕考之時這位陶大少還歡送過他,贈有厚禮,剩下來該怎么做應(yīng)該不用我多說了吧,和德壽定好日子,我親自上門拜訪他把事情敲定?!?p> 在第一次看到陶老二是粵州南??h人的時候李青蓮就沒把陶家放在眼里,單獨去把陶老二提溜出來捏死,他還沒那么閑,有那時間不如好好錘煉一下自身。
不管時間線對不對的上,只要那位老佛爺活著,陶家這個和康南海同鄉(xiāng)的對手都不值一提,岳飛遭受到的“莫須有”永遠都不過時,只要德壽想要討好那位老佛爺,陶家就永遠只是一塊肥肉。
“可是現(xiàn)在康南海正得勢,如此一來,他雖然奈何不了兩粵總督德壽,但也能給我周家找麻煩,萬一皇上成功親政了,我周家那還有立足之地嗎”
周芳語脫口而出的這些話,聽的在座的其他兩人都是一愣,隨即氣氛就尷尬了起來。
走在回雨香閣的路上,李青蓮故意放慢腳步,等到自家小媳婦和自己并行之后才恢復(fù)正常步伐:“以后有不了解的事情可以私下里和我問清楚,莫要在隨意開口了,平白惹人家笑話。
眼界夠開闊的人都能看出來,龍椅上的那位只怕要吃大虧,他光想著集權(quán),可卻沒考慮過那些大臣宗親的愿不愿意放權(quán)。
在有一個,他是老佛爺?shù)闹蹲?,不是兒子,畢竟隔了一層,那位老佛爺?zhí)掌大清四十多年了,早就把自己當(dāng)成了太上皇,乾隆傳位給嘉慶,當(dāng)了太上皇之后都沒能肯放權(quán)給自己親兒子,何況是她。
康南海到時候根本不足為慮,所以根本就不存在什么得不得罪。再說,咱們所有動作不都是有“據(jù)說”兩個字嗎。
德壽不是什么清官,有據(jù)說這兩個字加上陶家的財富,夠他動心的了,更別說陶家還正巧和那位康南海是同鄉(xiāng)了?!?p> 剛開始聽到自己夫君說自己鬧了笑話,周芳語心里很是不快,可后來聽到他為自己講解分析當(dāng)朝局勢的時候,她心里又跟喝了蜜一樣甜。
“哦,我知道了,那以后要是有別人用這招對付我們該怎么辦???”夫君說了,不懂就要問,她這么聰明好學(xué),一定會讓他喜歡的。
知道自己恨錯了人,周芳語一度很敏感很迷茫,對李青蓮也是極度抗拒,可隨著李青蓮慢慢通過捷徑走入了她的心之后,她就漸漸散去了迷茫,并且找到了新的目標,那就是把自家夫君看好,絕對不能讓金彩凰這個騷狐貍占據(jù)自己在夫君心中的地位。
時代的局限性啊,三從四德???
自家小媳婦的改變,李青蓮察覺到了,本身就是世界觀還沒定型的小姑娘,那來那么深的仇恨,真心相待,總能捂熱她那顆孤寂的心。
“周家跟陶家不一樣,從四十多年前周家被指定和洋人交易開始,周家就比旁人多了一道護身符,洋人,想用這種手段對付周家,很難的,只要肯花錢買通那些鬼佬,讓他們庇護周家不難。”
“可這樣始終受制于人?。俊?p> “確實,怎么,想掌權(quán)了?”心思敏銳的李青蓮迅速的就猜出了自己小媳婦的想法。
“嗯,我想為你分擔(dān)一些事情,你每天早上那么早起來練拳做早課,晚上做完晚課還要清查管理雨香閣的賬目,我怕你太累了?!?p> “行,那以后家里的賬目和都由你來管理,秦樓那邊的賬目扎帳的時候,我也叫他們先拿來給你過目?!?p> “嗯?!蔽⒉豢刹橥铝送滦∠闵?,周芳語知道,自己加重在夫君心里地位的第一步成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