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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諸侯一鍋烹

第五十二章 凱旋歸來的男爵

天下諸侯一鍋烹 水煮江山 3344 2017-06-02 22:23:39

  風乍云舒,潮升汐起,天下風云變幻莫測。

  轉(zhuǎn)眼已是八年后,景泰二十九年。

  古老而廣袤的中州大地烽煙四起。八年前,雍齊燕宋會戰(zhàn)于代,耗時整整兩年卻兩敗俱傷,因此河北各諸侯伐楚之事一再擱淺。而六年前,南楚在大江之畔背水一戰(zhàn),擊敗了江北二十八國聯(lián)軍,以鯨吞江河之勢一舉滅了曹國、滕國、郜國,并侵吞了鄭國三座城池,不過江北各諸侯卻因此團結(jié)一氣,肆死抵抗南楚北上。南楚北上乏力,轉(zhuǎn)而西進巴成之地,欲奪巴成以固后方。

  時至今日,大雍與強齊因六年前那慘痛的一戰(zhàn),不時還會爆發(fā)局部性的戰(zhàn)爭。而燕國也因北狄履履犯邊,燕君震怒之下,遣三軍北逐狄人于冰河之源,鑄造了血水融川的人間慘象。至于宋國,自從代國之戰(zhàn)后,國力日漸夕薄,不僅盤距在落日山脈以西的西戎人趁機卷土重來,就連麾下各屬國也紛紛改旗易幟,宋侯忙得焦頭爛額。

  大國即亂,小國更別提,短短八年間,亡國近百,天下各諸侯今天你伐我,明天我打你,亂成一鍋粥,更有甚者,居然被自己的封臣弒殺,而那封臣竟然冒天下之大不違,頂替了國君稱侯,雖說此舉惹得天下人大怒,雍公親自披甲出征,滅其國,奪其頭,以告天下諸侯,但是人心已亂。要知道,數(shù)百年來,以下犯上的事情偶有發(fā)生,但是,膽敢取而代之的卻絕無僅有。

  正是,風云并起,蛟化為龍,幾多英梟人物。

  不過,天下雖亂終有安僻之所,燕京便是那其中之一。

  又是一年梨花盛開的季節(jié),漫漫梨花悄悄的開遍了燕京的大街小巷,在那龐大而千古不變的玄鳥的注視下,凱旋歸來的將士們披著寒甲,挎著長劍,高聲誦唱著戰(zhàn)歌,從容不迫的挺進這座萬古雄城。

  “豈曰無衣,與子同袍。豈曰無衣,與子同仇。豈曰無衣,與子同戰(zhàn)。今夕何夕,枕刀于喉。今夕何夕,青冢悠悠。今夕何夕,舍我去仇。且歸來兮,眠于樹渥……”

  高昂而蒼涼的戰(zhàn)歌聲伴隨著漫天的雪梨花肆意飄灑,每一個聽見戰(zhàn)歌的燕人都感到熱血澎湃,他們情不自禁的推開門,打開窗,放聲唱了起來。

  是的,燕人并非世人所傳言那樣好戰(zhàn),他們也畏懼死亡,但他們卻從來不會畏懼戰(zhàn)爭。他們熱愛土地,寸土必爭,一如他們喜歡的梨樹,把根深深的扎入血與水融成的大地,開出的花卻是潔白無暇。而燕京學宮便是燕國這片土地上開出的最為耀眼的一朵花,它建在燕京城的中心位置,形狀恰若一朵雪梨花,有五瓣花葉,分別代表著道、儒、法、兵、陰陽五大流派,當然,學宮內(nèi)并不是只有這五大流派,墨家、名家、農(nóng)家、醫(yī)家應有盡有。

  按摜例,不論帶甲出征還是凱旋而歸,將士們都會繞著那圓形的燕京學宮周游一圈,今日也不例外。

  大將軍燕卻邪傲然挺立在戰(zhàn)車上,面如古銅,飽經(jīng)歲月滄桑,那雙眼睛卻堅冷如鐵,一如他身上的鐵甲,護肩的鳥頭已不知去向,左胸深深內(nèi)陷,右胸密布著劍與箭犁過的痕跡,然而恰是如此,卻襯出他的神與形偉岸如濤。

  在燕卻邪的身后是三百六十名將士,他們并沒有乘戰(zhàn)車,而是貫甲單騎,無一例外,他們都是在最后一次戰(zhàn)役中歷下赫赫戰(zhàn)功的人,其中有一人最是引人矚目。

  這是一個年輕人,穿著一身普通的黑色鎧甲,年約二十上下,眉長如松,唇薄似刀,嘴角略略上翹,他的那雙眼睛最是好看,像是黑白分明的寶石一般,顧盼之間凜然生威,而這,并不是他引人注目的原因所在,而是在他頭頂上方飛著的一團火焰。

  那是一只翱翔青冥的神鳥,它宛如游龍一般縱橫來去,發(fā)出陣陣穿風破云的長啼,它展開長達兩丈的翅膀投下一片更大的陰影,恰好就將那年輕的將領籠罩于其中。

  那片陰影就像光柱一樣,隨著年輕人而移動。

  “誅邪,誅邪!”

  燕京人都知道,在燕京有這么一只龐大的神鳥,它從南方飛來,卻落根在了燕京,而此,當然值得燕京人為之而驕傲,他們歡呼著,目光無比熱烈。據(jù)前幾日歸來的將士們說,在冰河之源上,這只神鳥履建奇功,最后更是在關鍵時刻,一嘴巴啄爛了北狄之王的天靈蓋,順勢還從他的懷里叼出了北狄人祭祀天地用的小金人。

  “虞烈,虞烈!”

  燕京學宮門口,成百上千的各國學子們與學士們都在翹首以待,當那年輕人雄糾糾、氣昂昂的騎著馬縱過來時,人群中有人揮著手,大聲的叫著。

  年輕人目不斜視,卻悄悄沖著那人比了個手勢。

  燕卻邪一聲冷哼。

  年輕人眉色一正,挺胸抬頭,狀若鐵鑄銅澆一般,再也不敢偷著做小動作了。

  “壯哉,威武哉!如此鐵甲雄獅,天下何人敢攖其鋒?”年老的學士撫著白須連聲贊嘆。

  “虞烈又立功了,這回不知能不能把爵位再升一升呢?”一名學子看著燕卻邪身后的年輕人,神態(tài)極為羨慕。

  那學子身邊的人道:“他不是剛升過么?我記得,是去年的隴山會戰(zhàn),他率領自己的家臣武士八百里奇襲,以微小的代價活捉了北狄之王之子、女,共計十余人,一并進獻給了燕君。那一回,他就已經(jīng)是二等男爵了?!?p>  另一人接口道:“我卻聽人說,那一次奇襲實際上是他迷路了,竄了三天三夜,不想?yún)s歪打正著,恰好碰到狄酋子女正在小溪邊沐浴,便讓他一鍋給端了,唉,他的運氣可真好!”

  這時,在旁邊靜聽的一名學士突然怒道:“一派胡言,虞烈有神鳥誅邪伴隨左右,豈會迷路?瞧你這慫樣,莫非是你對虞烈心懷不滿,我可告訴你,咱們燕國人只佩服男子漢大丈夫,而不是背后說人壞話的酸溜溜老婦人。”說完,按著劍,轉(zhuǎn)身便走。

  被罵的那人臉紅耳赤,吱唔道:“那人是誰呀?怎么如此無禮?”

  “你方來燕京不久?”最先議論虞烈的那名學子挑著眉角。

  被罵那人奇道:“兄臺怎知?”

  “怪不得你不認識他,以后切莫相信那些道聽途說了,虞烈是大將軍最為得意的弟子,兵法才學冠絕燕京,就是學宮里的那些老夫子們也非常喜歡他,而方才罵你的那人不是別人,正是燕大將軍之子,燕趾?!?p>  被罵那人看著燕趾遠去的背影,嘆道:“唉,人比人,氣死人啦,倘若我有燕大將軍為師,又為老夫子們看重,傳以絕學,當然也可建得奇功…”

  “呸,豎子,不足以言!”

  一聽這話,被罵那人身旁的學子們紛紛離他遠遠的,就像躲避瘟疫一樣,深怕會沾染上他那股子酸勁。

  ……

  北狄之亂終于平了,狄人徹底消失在了極北的冰河之源,凱旋歸來的將士們挺立在宮城前,燕君召告天地,祭祀先烈,獎勵功勛之后,燕卻邪與年輕人并肩齊驅(qū),緩緩駛向大將軍府。

  在他們的身后,跟著十六名燕卻邪的家臣護衛(wèi)。

  燕卻邪道:“虞烈,此番伐狄一舉功成,你居功著著,但是君上卻沒有提升你的爵位,你可有想法?”

  年輕人搖頭道:“伐狄五年,燕師才是居功至偉之人,虞烈哪敢當?shù)?。再說,去年隴山一役,君上待虞烈極厚,破格提拔,更賜地十里。此舉,已然惹人生羨,虞烈又豈敢貪圖太多,況且,這次不是也賜了五里地嘛?!闭f著,溫和一笑,若非臉頰上那一道新添的傷痕破壞了韻味,真是一個溫文爾雅的貴族士子。

  “如此便好?!?p>  燕卻邪威嚴而凝重的臉上終于有了一絲笑容,歪過頭來,看著自己最為得意的弟子,拍了拍他的肩,笑道:“別急著回領地,稍后到家里來,你師母一直寫信念叨著你,說是給你烙了你最愛吃的蕨菜大肉餅。到時候,咱們師徒倆再滿上兩盅酒,把螢雪請來奏上一段塤,就在那株大梨樹下?!?p>  三年從戰(zhàn),身侍鐵甲與寒劍,枕雪而眠,年輕人已經(jīng)不知道蕨菜大肉餅為何物,一想到那熱騰騰、香噴噴的美味,他不禁咽了口口水,說道:“現(xiàn)在就去,何必等到稍后。”

  “咦?”

  燕卻邪眉梢一挑,罕見的,竟露出不可思議的神色來,定定的看著虞烈:“好小子,你是打仗打傻了么?你去了三年,現(xiàn)在載譽歸來,你的那些狐朋狗友輕易豈會放過你?咯,你看……”說著,眉鋒一轉(zhuǎn),看向巷子口前的一排梨樹。

  年輕人扭頭看去,在那深深的巷子口,一排茂盛的梨樹之下,幾個身影正在躲躲藏藏,很顯然,他們是來找年輕人的,但有燕卻邪在,他們又不敢上前,其中,就有那為年輕人抱不平的燕卻邪之子,燕趾。

  燕卻邪仿佛并未看見自己的幾個兒子也在里面,他冷著一張臉,說道:“去吧,不過,你要記得,螢雪可在家里等你。嗯,順便把那幾個臭小子給我捉回來,我要考究他們的兵法與劍術,你師母說,這些年他們欠缺管教,簡直不成體統(tǒng)?!闭f完,威震天下的燕大將軍一抖馬韁,竟然繞過了那條回家的捷徑小弄巷,朝另一條巷子奔去。

  “虞烈!”

  “你小子總算回來了,快走快走,我們早就在《琴語樓》為你訂下了慶功宴。再遲片刻,恐怕就聽不上蔡國第一大美女蔡宣的琴聲了。”

  燕卻邪一走,那群不學無術的紈绔子弟便奔了上來,把那年輕人團團圍住。而那只一直飛在年輕人頭頂上方的大火鳥也朝著年輕人歡快的叫了一聲,隨后,調(diào)轉(zhuǎn)翅膀朝著城中某處飛去??磥?,它也有急著想要去見的人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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