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五百八十二年,南陳太建十四年,北隋開皇二年,西梁天保二十一年,正月十日,大陳帝都建康,臺城皇宮,宣福殿。
正月十日子時,凌晨。
此時子夜,對即將發(fā)生的驚天劇變毫無知覺的大陳皇室朝廷眾人只留皇太子陳叔寶、皇二子始興王陳叔陵和皇四子長沙王陳叔堅兄弟三人在已經(jīng)重病臥床良久的大陳皇帝陳頊的病榻前守夜侍疾。
雖然大陳皇帝陳頊的病情似中了慢性毒藥一般日益嚴重,但自去年十月陳頊誤殺了彭貴人彭蘭心、再被陳叔陵陳淑妘兄妹二人氣到中風臥床后陳頊已病重兩月有余,故而皇太子陳叔寶和皇四子長沙王陳叔堅二人對今晚病情看起來并不是很好的父皇陳頊也沒什么太大的意外,只是按部就班地守在父皇陳頊的病榻前,并無什么特別驚訝和關注。而最關心父皇陳頊病情的阿姮,也以為今夜只是父皇病情里的一個普通夜晚、并不會有什么大事,故而趁夜色偷偷溜去了江陵私下為今日大婚的表姐蕭縈和“表姐夫晉王楊廣”送上大婚祝福。
而此時在陳頊的病榻前,太子陳叔寶因今日白天趁著胞妹阿姮侍疾、自己可以換班休息的空隙回太子府里和張麗華、孔麗珍、龔靜恬三位姬妾出格地廝鬧鬼混了一番之后而全身虛虧,現(xiàn)在索性就疲累地支著頭直接睡倒在父皇陳頊的病榻旁、比他病重的父皇陳頊睡得還香甜深沉,對于父皇陳頊的沉疴病勢似乎毫無知覺。倒是在一旁觀察到二哥陳叔陵十分陰毒不對勁的皇四子長沙王陳叔堅一直警醒地守在父皇陳頊的病榻前、暗自監(jiān)視著二哥陳叔陵的一舉一動不敢輕易跑神。
而此時一身魁梧的玄黑金袍、滿目怨毒、戾氣深重的皇二子始興王陳叔陵在父皇陳頊的病榻前看到文弱的白面太子陳叔寶這樣一幅不成器的窩囊樣子還身著一身華麗的太子服制安然地在父皇陳頊的病榻前酣睡,他更是氣不打一處來、滿心怨恨暴怒、十分不屑,恨恨地瞪著正在安逸酣睡的太子陳叔寶嘟囔了一句:“窩囊廢!”
因為大哥陳叔寶生為嫡長子雖公認無能卻是無可爭議的太子儲君、而自己武力才華均在陳叔寶之上卻因是庶出的第二子而處處低陳叔寶一等不能為太子這件事,陳叔陵一直耿耿于懷、深恨自己同父異母的大哥陳叔寶。尤其在去年十月,因阿姮向父皇陳頊揭發(fā)他們披香殿的罪行導致父皇陳頊盛怒之下誤殺了他的母親彭蘭心之后,陳叔陵不僅和父皇陳頊決裂、更是把自己母親彭蘭心的死歸咎到柏梁殿柳后、陳叔寶、陳姮一家的頭上,故而更深恨太子陳叔寶、暗自發(fā)誓和他不共戴天。在此兩重深深仇恨之下,自從去年十月父皇陳頊誤殺了自己的母親彭蘭心、他和深深仇恨的父皇陳頊決裂后,他陳叔陵一面暗中威逼利誘地收買父皇陳頊身邊的典藥吏、在父皇陳頊的湯藥中暗下慢性毒藥來加速父皇陳頊的死亡,一面暗自勾結(jié)策反的錢貴妃錢綰、陳文帝陳蒨的遺孀文皇后沈妙容、陳文帝陳蒨的庶子新安王陳伯固三方勢力,意圖在陳頊駕崩后發(fā)動謀反兵變,弒殺太子陳叔寶、自立為帝。大陳王朝自開國以來,第一代皇帝是高祖武皇帝陳霸先,第二代皇帝就是陳霸先的侄子、陳頊的親哥哥世祖文皇帝陳蒨,第三代皇帝其實是世祖文皇帝陳蒨和皇后沈妙容的嫡長子陳伯宗,但后來陳頊違反了向哥哥陳蒨許下的擁護侄子陳伯宗的誓言、篡奪了侄子陳伯宗的帝位而自立為帝,后來還暗殺了哥哥陳蒨與皇嫂沈妙容之子廢帝陳伯宗。故而在此皇朝血腥前史之上,世祖文皇帝陳蒨之妻、陳頊之嫂文皇后沈妙容和陳頊有殺子奪位之仇,世祖文皇帝陳蒨之子陳伯固和陳頊有殺兄之仇。因此,陳文帝陳蒨的妻子余孽皆被陳叔陵聚攏到兵變謀反的旗下。
陳叔陵及其黨羽此令人發(fā)指的惡毒行為不止是他們對陳頊和太子陳叔寶的臆想仇恨,更是他們對皇權(quán)帝位的狼子野心。
人總是喜歡夸大自己的善良和仇恨,卻總是羞恥于承認自己的欲望。
自去年十月把父皇陳頊氣得中風、因殺母之仇和父皇陳頊正式?jīng)Q裂開始,陳叔陵就開始暗自給父皇陳頊下慢性毒藥,以求讓父皇陳頊快點死,好讓自己報殺母之仇再發(fā)動謀殺太子大哥陳叔寶的兵變來篡位登基。而今晚,正是陳叔陵算準的以最后一點毒藥終結(jié)父皇陳頊性命的改朝換代之夜!
而此時,在一旁暗自觀察素來暴戾狠毒的二哥陳叔陵的長沙王陳叔堅聽到陳叔陵這句抱怨、觀察到他的異樣陰毒,便立馬警醒、加緊窺探,卻不料陳叔陵此時做出了更過分的事。
罵完陳叔寶后,陳叔陵看父皇陳頊還沒醒,于是冷冷地對著身旁為父皇陳頊備藥、掌管煎藥的典藥吏大聲呵斥道:“這切藥的刀太鈍了,趕快給本王拿去磨利了再拿來!”陳叔陵算準了自己威逼利誘內(nèi)監(jiān)而下的毒藥此刻馬上就要終結(jié)了父皇陳頊的性命了,于是他更肆無忌憚地完全不在乎父皇陳頊此刻病危虛弱的存在了。
一旁正在跪地磨藥的典藥吏早已被陳叔陵收買買通,于是此時雖面上唯唯諾諾地小聲應了一聲“是”,但動作可是毫不拖泥帶水地退下去磨刀霍霍了。
這邊陳叔堅看到二哥陳叔陵好端端地竟然如此無視父皇存在地要磨刀,心下一沉,不詳?shù)夭碌搅硕珀愂辶暌酶富赎愴湶∥6l(fā)動篡位政變,于是先小心翼翼地把毫無知覺、酣睡在父皇病榻旁的大哥陳叔寶搖醒。
可還沒等陳叔堅做出更多的反應,竟然是病榻上的父皇陳頊被陳叔陵的怒吼聲吵醒了,虛弱至極卻仍然不失一代帝王威儀地咳喘道:“咳……咳……陳叔陵,你好端端地在朕的病榻前磨什么刀……啊……咳咳……”
此時陳叔陵已經(jīng)算準了給父皇陳頊下的毒藥即將發(fā)作、父皇陳頊命不久矣只剩這一口氣了,于是陳叔陵索性把深恨的父皇陳頊直接當做死人一般再無顧及,十分蠻橫兇悍地冷笑道:“喲,父皇,您獨賜給太子大哥和阿姮妹妹的那兩柄尚方寶劍不是最利的嗎?您兩個月前殺死我娘的那把劍不是一點都不鈍嗎?既然您的劍素來鋒利,若您駕崩前這病榻之側(cè)的磨藥刀鈍了,可不是損您一世英明嗎?兒臣如此磨刀,正是為了恭送父皇殯天啊!”
“你……逆……逆子!逆……逆子!咳咳咳……逆子!滾!”聽到陳叔陵如此大逆不道的狂妄橫語,陳頊氣得直接在病榻上虛弱地就猛吐了一口黑血出來,直接噴到身前的太子陳叔寶臉上,把太子陳叔寶徹底驚醒了,忙和四弟陳叔堅一起向父皇陳頊如搗蒜一般磕頭道:“父皇息怒!父皇息怒!”
看到唯唯諾諾向父皇陳頊低頭的太子大哥陳叔寶、四弟陳叔堅和病榻上枯槁虛弱、面色發(fā)黑的父皇陳頊,陳叔陵仰天大笑,陰冷至極,“哈哈哈!哈哈哈!我逆子?我可是父皇您最好的好兒子好繼承人??!父皇啊父皇,你不是會篡你侄子的帝位嗎?那作為你的好兒子,我就來學學你的榜樣來篡了我大哥陳叔寶的帝位??!有何不可??!”
聽聞陳叔陵直接說出這篡位的驚天大逆不道之語,陳頊氣得用盡全身最后一點力氣掙扎著捶著龍榻氣得說不出話來,一旁的陳叔寶和陳叔堅二人聽到也是面色大變、嚇得一時不知所措。
正在宣福殿寢殿內(nèi)陳頊的陳叔寶、陳叔陵、陳叔堅三個兒子四個人僵持時,聽到消息風聲的皇后柳敬言帶著刀劍環(huán)身的右衛(wèi)將軍蕭摩訶就氣威儀場強大地猛然推開殿門走了進來,霸氣地對陳叔陵大聲呵斥道:“逆子!其心可誅!”
陳叔陵本來十分張狂,拿著典藥吏遞上來的磨藥刀正準備當著父皇陳頊的面親手殺了手無縛雞之力的太子陳叔寶、氣死父皇陳頊再篡改遺詔讓自己繼位,可誰知這時皇后柳敬言霸氣威武地走進來了。她走進來了陳叔陵還不怕,可柳后此時身旁刀劍披甲的右衛(wèi)將軍蕭摩訶和他身后的一眾禁衛(wèi)軍武力卻讓陳叔陵深深忌憚。
柳敬言出身河東柳氏和梁朝皇室的高貴出身可不僅僅是擺在面子上好看的裝飾。柳后的這高貴出身和她親歷侯景之亂的經(jīng)歷決定了她自幼見慣皇族大家的爭權(quán)兵變、深知政治斗爭的可怕漩渦。她此番帶著忠心耿耿的大將蕭摩訶威嚴入內(nèi),是為了護住她的夫君陳頊,是為了護住她的愛子陳叔寶,亦是為了護住大陳的兩代君王和大陳的江山穩(wěn)定。固然陳頊不忠于柳敬言的愛情、曾經(jīng)那樣傷害于她,但到底,他們二人夫妻相伴一生已成親情,她無法坐視丈夫陳頊被害而不管;固然兒子陳叔寶的不成器讓柳敬言擔憂操碎了多少心,但到底是自己的愛子不容他人傷害。且柳敬言此果決威武之舉,更是絕不允許曾經(jīng)害死了自己一雙兒女的仇人彭蘭心之子再繼續(xù)傷害自己的孩子。
而陳叔陵之所以算準此時下最后毒手就是以為漏夜深沉不會有外部干擾,可誰知自己一時得意自負之下竟然失察了皇后柳敬言的勢力。陳叔陵此時還未完全準備好政變兵力,心下一估計,此時不是謀殺陳叔寶以篡位的最好時機。他再想到下給父皇陳頊的毒藥馬上就要發(fā)作了,他也活不過一刻鐘。于是陳叔陵就猛然把磨藥刀揣到懷里,冷毒一笑,頭也不回地就大步往宣福殿外昂然走去。
陳叔陵雖然出大逆不道之言,但到底沒有做出實際行動,柳后無法當場誅殺陳叔陵惹得無邊非議。于是,柳后只能暗自囑咐心腹大將蕭摩訶盯好陳叔陵、暗自準備應對陳叔陵的反叛兵變。
兒子陳叔寶如此懦弱無能、不理政事,母后柳敬言只能為兒子的帝位江山多操心憂慮了。
“咳咳……咳咳……”這邊陳叔陵剛恨恨離去,病榻上的陳頊氣怒地又猛然干咳了一陣,卻是面色越發(fā)枯槁發(fā)黑,昭然預示著他馬上就要凋零、無可挽回的枯萎生命。
“陛下!太醫(yī)!太醫(yī)呢!”柳敬言聽到陳頊的咳喘,立馬跑到陳頊的病榻前跪倒,痛惜地緊緊握住陳頊發(fā)黑發(fā)冷的雙手,淚水便止不住地滴落在陳頊的手背上。
雖然他陳頊曾經(jīng)那樣負了她——說好了他一生一世唯她一人,可他當年卻是為了娶自己而助他自己的仕途前程才在自己皇帝舅舅面前許下這謊言,最后一生卻是和其他二十多個女人生育了四十多個子女;說好了他要護她一生一世,可他們的一雙龍鳳子女卻最終還是死在了他初戀情人的手上。但畢竟,這是和她共同生兒育女、相伴了一生的男人,這是她當年在皇舅的梁朝臺城皇宮里遙遙相望就一見傾心的英俊少年郎??!她柳敬言放不下這個到底相伴一生的夫君男子??!
“言兒,不用了……我知道自己的身子,不行了……咳咳……”人之將死其言也善,陳頊此刻的目光已經(jīng)開始漸漸渙散,眼前的妻子柳敬言只余一個模糊的影子。但卻是多年以來,他終于不是冷冰冰地喚她“皇后”,而是溫柔如二人最初成婚蜜月期里那樣喚她久違的“言兒”、不再自稱“朕”而是以曾經(jīng)那樣溫情的“我”自稱了:“我走之后……雖已把阿寶托孤給袁憲和毛喜等一眾大臣……但……但……奈何你我二人生子如此……我還是放心不下把大陳江山交給阿寶……以后,大陳江山百姓就拜托你和……姮兒了……”
“好,好,頊郎,我明白,我明白!你還想見我們的姮兒對嗎?姮兒……”看到病榻上形容枯槁、憔悴衰敗的陳頊如此艱難地托孤、如此放心不下他們的兒子繼承江山、如此信任她,柳敬言淚如雨下,顫抖著握著陳頊逐漸冰冷的手,努力答應著他的每一句話讓他放心。情深情動之下,柳敬言也不再以“陛下”這個冷冰冰的官方稱呼來喚陳頊了,而是也叫用回了多年之前他們曾經(jīng)年少、郎情妾意時那曾經(jīng)鮮妍美好的綿綿情稱。柳敬言望著此時如此滿頭白發(fā)、枯槁憔悴的陳頊的臉上卻依稀還能辨認出他年輕時那英朗俊美的容顏輪廓,柳敬言心里不禁萬千傷心感慨——原來這就是相伴一生的夫妻情分啊,當時年少,我愛慕你青春風流的俊朗容顏;而今生命盡頭枯老凋零,你的美好卻永遠存在于我們攜手走過的一生歲月里。生同衾,死同穴;一生絆,為夫妻。
“我明白你的明白……咳咳……”看到柳敬言的答應,陳頊十分放心,強撐著最后一口氣欣慰一笑,繼續(xù)艱難地往下說完最后一點遺愿,“現(xiàn)在既然姮兒不在……我見不到她……那……我最后的牽掛擔心就交給你了言兒……咳咳……”
陳頊努力撐著最后一點模糊的視線四處尋找愛女阿姮的蹤影、想臨終之前最后見到現(xiàn)在最牽掛放心不下的愛女阿姮一面,可愈發(fā)冰冷麻木的身體已經(jīng)不容許他再這么做,于是陳頊只能撐著最后一口氣無比虛弱地對交代叮囑柳敬言道:“姮兒……蕭世廉……咳咳……咳咳……”
此時陳頊的瞳孔已經(jīng)開始放大,身上留下的最后一口氣虛弱到只能最后說出這幾個字就再也痛苦虛弱到說不出話來了。但這短短幾字里,卻是飽含著父親陳頊對女兒阿姮最后最深的擔憂和深愛。
“我明白!頊郎,你放心!”看到陳頊強撐著最后一口氣用力地說出了這幾個字,柳敬言深深望著陳頊逐漸渙散迷離的目光用力點頭,讓他放心。
“姮兒”“蕭世廉”,這從陳頊口中蹦出來的最后幾個字,柳敬言是明白的。現(xiàn)在他們的幼女阿姮還云英未嫁,在現(xiàn)在的亡國危局里,雖然他們都知道愛女阿姮心系北朝貴族“獨孤英”,但以而今隋朝敵對且陳朝內(nèi)亂的內(nèi)憂外患之下,把阿姮嫁給最忠心于他們大陳的蕭家、真正深情愛護阿姮的蕭世廉一定是他們?yōu)楦改刚吣芙o阿姮的最安穩(wěn)的好歸宿了,這也是作父親的陳頊臨終前對愛女阿姮能盡力做的最后一點深愛安排了。
“對不起,姮兒,日后,你要受父皇之累了……父皇會在天上化為一顆星星永遠守護著你看著你的……”此刻陳頊的意識以及漸漸模糊,他再說不出話來了,故而只能在心里把想對愛女阿姮說的最后深愛記掛在心里掙扎著默念。
看到愛妻柳敬言終于明白答應了自己對自己此生最在乎的大陳江山和與她的家庭的所有托付,陳頊終于安然地慢慢閉上了眼。
在陳頊即將慢慢閉上眼的剎那,那突然想到了十幾年前在哥哥陳蒨臨終龍榻前許下的絕不復太伯之事、一定擁立侄子陳伯宗的毒誓。當時,陳頊向自己臨終的哥哥陳蒨發(fā)下毒誓,“若日后篡侄子陳伯宗之位而自立,則親子之間必有互相殘殺的骨肉悲劇、自己日后落得死于親子之手的凄慘下場”。想不到天道輪回、因果緣際、報應不爽,當年在哥哥陳蒨臨終床前發(fā)下的毒誓竟然應驗。但而今這一切,到底無法挽回了。
此時,陳頊的所有意識已然完全模糊,只覺得全身發(fā)冷,身周陣陣哭聲喊聲此起彼伏??稍谶@生命的最后一剎里,陳頊再不再乎其他紛擾了,曾經(jīng)雄才大略、不可一世的一代英主的他心中只剩下愛妻柳敬言、愛子陳叔寶與愛女陳姮的各自身影,與心中此生未圓的江山統(tǒng)一之志、及永遠放不下的大陳江山社稷百姓。
陳頊還想再回到柏梁殿與妻子再聚一次家宴,還想親眼看著愛女阿姮嫁給此生值得托付的最好男兒,但他再沒有機會了。
陳頊還想再發(fā)動一次太建北伐,與隋帝楊堅一決南北雌雄高下,再以一世文治武功守大陳清平盛世,但他再不能夠了。
在所有的意識漸漸模糊里,陳頊生命的最后一剎只剩下依稀放心不下的愛女阿姮和大陳江山。于是在向愛妻皇后柳敬言托付好愛女阿姮和愛子陳叔寶之后,陳頊頂著喉嚨里剩下的最后最后一口氣,掙扎著抬起手想指向他和愛女阿姮指點過多少次的大陳江山版圖,嘶啞大喊三聲“北伐!北伐!北……伐……”就千古遺憾地氣絕身亡了,空余最終未能抬起指向大陳江山版圖的遺憾之手轟然從半空掉落在龍榻上,永遠再抬不起來了。
“陛下——駕崩——”
眼見陳頊在龍榻上大喊三聲“北伐”而帶著無限不甘與留戀就這樣身亡,柳敬言悲慟大喊出“陛下駕崩”,就帶起了整個大陳臺城皇宮里無盡的悲傷凄哀和震天哭喊聲。
從此,陳朝最后一代英主,最疼愛阿姮的父皇、身為阿姮和大陳江山的頂天柱陳頊去世,只不甘而無奈地留下了身后風雨飄搖、內(nèi)憂外患的大陳江山社稷。
至此,一代英主陳頊駕崩于宣福殿,遺詔讓太子陳叔寶繼位,終年五十三歲,謚號孝宣皇帝,廟號高宗,一年之后下葬于顯寧陵。
在陳朝高宗宣皇帝陳頊在位的太建十四年間,他胸懷天下、勤政愛民、興修水利、開墾荒蕪、銳意北伐、開疆拓土、關注民生、輕徭薄賦、發(fā)展經(jīng)濟,使侯景之亂后遭遇重創(chuàng)的江南經(jīng)濟民生有較大的恢復與發(fā)展??傮w而言,在陳宣帝陳頊在位的十四年期間,縱使他是從侄子陳伯宗手中篡得皇位,但他治下的太建年間大陳國家安定、政治清明,堪稱是大陳王朝最輝煌鼎盛的盛世時期,陳頊本帝更是文武兼?zhèn)?、治國有方,堪稱南北朝的南朝六朝中難得的一代明君。
但隨著大陳高宗宣皇帝陳頊的駕崩,大陳王朝最后輝煌的太建偉業(yè)也隨之化為灰煙塵泥。從此大陳王朝盛世榮光不再,無可挽回地江河日下,一步一步悲劇地走向了歷史命運洪流里無可奈何的千古亡國悲局……
瑤珖
在楊廣與蕭縈大婚當夜的同時,陳朝皇帝陳頊不幸病逝、始興王陳叔陵暗中策劃篡位兵變,大陳江山從此江河日下、風雨飄搖,步步陷入亡國危局難以挽回。而在陳朝的一代英主陳頊逝世臨終之際,他心底卻仍然深藏著對愛女阿姮和大陳江山的無限牽掛深愛難以放下……大陳江山,山陵從此崩,天地從此變……